分段閱讀_第 9 章
有燭光都被暈開,如胞中胚胎一樣被裹在光暈里。 預言師將小麥拋到臺面上,用刀割開公雞的喉嚨,雞血瞬間噴涌在小麥上。 他的嘴里念起咒語: “命如磷火飄忽即逝,運如流云變幻莫測。 人之命運滄海一粟,神之明諭堅如磐石?!?/br> 他拿起草簽,仔細剝離沾了血的小麥。這是相當耗時的工作。 許久之后,他才放下草簽,盯向顯露出來的字母。 預言師張大眼睛,刻有一道道溝壑的嘴唇疑惑地打開。他明顯十分慌亂,喉嚨試探xing地振動幾下又歸于靜止,一副yu言又止的樣子。 他似乎要說什么離經叛道的話;而在那之前,猶豫的沉默一時間凌駕于圣殿。 “怎么了?”一個略帶強勢的女聲從紗帳里傳來。 這是尼祿的母親,阿格里皮娜。她是屋大維的外曾孫女。 預言師猶疑不決,“這是很怪異的神諭,我畢生都沒有見識過……” “說出來!”阿格里皮娜命令道。 預言師沉默一會,說道:“您兒子一生的命運,將jiāo由在三個人的手里?!?/br> 他面帶不解,“第一個,是開口說話的死人,會讓他坐擁所有……” “死人還能說話?!”阿格里皮娜驚疑道。她將紗帳撩開一道縫隙,透出她yin沉的瞳光,象蛇眼一樣冷。 “是的,大人?!鳖A言師說,“第二個,是長著胡須的女人,會讓他失去一切;而第三個……是處女所誕之子,會讓他坐擁所有,但也會讓他失去一切?!?/br> 帷幔后的尼祿一直在沉默。他旁邊的阿格里皮娜放下紗帳,細細數著:“開口說話的死人、長著胡須的女人、處女所誕之子……這聽起來太荒誕,不是嗎?” “很抱歉,大人?!鳖A言師恭敬地說,“這就是神諭。我所做的只是轉達而已?!?/br> 他那蒼老如樹皮的手撫上象牙臺,宛如老舊風琴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來:“另外……您兒子一生中所有劫難,都是水帶來的?!?/br> 羅德睫羽輕顫,他的眼光象即將發動的箭尖,有一絲險峻的意味。 這一世,尼祿的劫難由火變成了水。 第5章 暌違死生的重逢 紗帳里響起一陣輕笑,稍帶一點譏諷的意思,有少年特有的爽朗。笑聲不疾不徐的,象一只波浪線那樣延伸,又象一枝輕巧的小箭悠悠地shè過來。 其實尼祿笑得很輕很柔和,卻太過明晰,就象一滴水銀落于水中那般固守其身。任何接觸這滴看似圓潤可愛的水銀的人,都會中du而死。 “尼祿,不準對神明不敬!”阿格里皮娜推搡他一下,尖聲吼道,“快乖乖坐好,把雙手舉過頭頂給眾神道歉!” 尼祿繼續笑幾聲,全然不顧母親的管束。他如霧團的黑影在紗帳后抖動,象驟雨之前的yin云涌動。 他擺開一種溫柔平和的腔調,悠然地捋順衣袖折成的褶皺,慢悠悠地說:“真遺憾。我長著一雙手,并不是為了捧神明的兩只臭腳?!?/br> “噢!神啊……”阿格里皮娜慌亂起來。她將雙手舉過頭頂,虔誠地小聲念叨:“愿神原諒這個無知的孩子……愿神忘卻這句無禮的蠢話……” 尼祿無視她的反應。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與紗帳近得幾乎相貼,好象即將要破開紗帳走出來。 他的剪影投shè在金紗上,在燭光中微微攢動,筆直而挺拔,有一種厚重的意味。 “開始吧?!彼f起話來總是很溫吞,“我已經等不及了?!?/br> 祭司們搬走預言臺,在那里堆砌木柴點燃篝火。篝火燒得很高,象火神的舌頭直tiǎn穹頂。奴隸端著雕花果盤走上來,為身份高貴的母子擦手,往銀杯里斟滿葡萄酒。懷抱里拉琴的樂師打扮俏麗,十指一動,就撥出一段優美的和弦。 圣殿撕下了莊嚴的面紗,顯露出歡愉的本來面目。 這才是羅馬。 羅德從象牙盅里抽取蠟簽,上面刻著競技對手的名字。 他的對手是個健壯而矮小的色雷斯人,手握一把帶倒刺的短刀,最擅長近身作戰。他身披亮閃閃的戰甲,看起來就象一只油亮的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