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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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是房產大鱷,產業遍布全國。 今日是蔡夫人葉欣妍的生日,蔡品良疼老婆,每次生日宴都搞的很大。 沙鴻達帶著女兒在人群中游走,沙瑤的腦袋里一直縈繞著那個孤獨的背影。當你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同情心就開始泛濫,總覺得誰都需要解救。 沙瑤乖巧的叫著叔叔阿姨,余光時不時瞥那個身影。 一個回神的時候,他便不見了。 沙瑤心中一驚,四顧尋找,卻再也看不到了。 “瑤瑤,來,我給你介紹下,這是蔡翌宸?!?/br> 蔡翌宸上下打量沙瑤,手插在褲兜里,態度傲慢,“你好,乖乖女?!?/br> 沙瑤挑眉,蔡品良輕斥,“沒規矩!” “我一向都沒規矩,誰有規矩你找誰去!” “翌宸?!比~欣妍輕搖他的手臂,“今天是mama的生日?!?/br> 蔡翌宸在葉欣妍的臉上使勁親了一口,“媽,生日快樂!我有事先走了。生日禮物晚點給你?!?/br> “越來越沒規矩,沙總,讓你笑話了?!?/br> 沙鴻達只是笑,這位蔡家的公子一向無法無天,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保持中立的態度,對別人的家事他無權置喙。 蔡品良倒是挺感激,“這位是就是沙小姐吧?長得真漂亮,還是沙總你有福氣?!?/br> 大家都知道沙瑤是沙鴻達回國后認回的女兒,這女兒還是在沙鴻達出國前有的,今年已經二十六了,平白冒出來一個女兒,放在誰身上都會高興,沙鴻達經常帶著她出席宴會。 沙鴻達的臉上掩不住笑意,沙瑤確實長得漂亮,性格也討人喜歡,文文靜靜的。 沙瑤也笑著,目光卻游離起來。 …………………… 蔡毅誠走出大廳,沿著蜿蜒的石子路,步入停車場,停車場里停滿各色豪車。其中一輛黑色的現代十分不起眼,蔡毅誠在車前停下。打開車門,跨步,坐了進去。 靠在椅背上,面前是燈光通明的歐式別墅。 那個地方永遠不會屬于自己。 扭轉車鑰匙,一腳油門,車子駛入車道。打開cd,傳出男人極具穿透力的嗓音。陳奕迅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他的歌里有畫面,有角色,有情景,有靈魂。直打入心房,來不及反應就將心房穿破一個大洞。 蔡毅誠想他可能是瘋了,才會特意在cd店里買陳奕迅的《紅玫瑰》,而每次聽的時候,腦袋里就響起萬瑜的口哨聲。 那個瘋女人,也快把他逼瘋了,自以為傲的冷靜,被她擊的支離破碎,每次在她面前,他都會失控。 手機鈴聲響起來,蔡毅誠塞進去一只耳機,“徐峰?!?/br> “師哥,萬瑜不見了!” “什么?!”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在空間突兀地響起,幸好是夜里,后面沒車,不然一定追尾。 蔡毅誠幾乎能聽到自己焦急的聲音,“她去了哪里?什么時候發現不見的?” “吃過飯,她就回房間了,護士喂藥的時候說她還在,情緒也穩定,等晚上查房人就不見了?!?/br> “我馬上回去?!?/br> 車子掉頭,直接駛往醫院。 徐峰急的快哭了,萬瑜是躁狂癥,危險指數很高,萬一在外面受了刺激,發起狂來,傷了人怎么辦。 蔡毅誠一路跑到病房,病房里跟往常一樣,被褥疊的歪歪扭扭,還有一個弧形的褶皺,萬瑜經??吭谏厦?,翹著腿吹口哨。 “去看監控?!?/br> 監控被放了一遍又一遍,沒有看到她的人。 “聯系她的家人沒有?” “聯系不上,她的病例上只有她父親的聯系方式,但是撥過去是空號?!?/br> 空號?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精神病折磨人還要負擔醫藥費,醫院里有很多被遺棄的病人。 “她的醫藥費是誰交的?” “她父親,一次□□了半年,萬瑜住院后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家人?!?/br> 蔡毅誠頓住,難道她也成了被遺棄的一員?那么漂亮的一個姑娘,若不是有病,早該享受美好人生,找個男朋友,閑暇之余和三五好友逛街聊天看電影。 說不上來心中是什么感覺,蔡毅誠一層樓一層樓的找。 昏暗的樓道里,單調的走路聲,還有他急喘的呼吸聲。 爬到頂樓,汗濕的頭發黏在額頭,手搭在膝蓋上,彎著腰,大口地喘氣。 空氣透著黏濕,南方的空氣總是濕噠噠的,尤其是快下雨的時候,悶的出不了氣,想撕下一層皮來,直接用骨血呼吸。 樓頂上沒有風,灰蒙蒙的幕布上只有一彎蒙了層紗布的彎月,孤寂地看著這個世界。 蔡毅誠靠在門上,鼻翼翕動,聞到一股煙草的氣味,心中一動。 樓頂上綁著繩子,晾曬著衣服、床單等物,透過縫隙,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蔡毅誠走過去,站在她身后不動。 萬瑜坐在樓頂的邊緣,雙腳耷拉著,腦袋籠罩在一層煙霧里。 “為什么在這里?” “看風景?!?/br> 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掩映在黑暗中的婆娑樹影。 “護士查房,你不在,大家到處找你,身為病人,你應該遵守醫院規定,熄燈后不能亂跑,要待在病房里……” “蔡毅誠?!?/br> “嗯?” “你就像一只循規蹈矩的小蟲子,生活在格子里,走到該拐彎的地方自動拐彎,不管前面是有墻擋著,還是寬闊的大路?!?/br> “社會要安定,就要遵守規矩?!?/br> 萬瑜笑起來,彈走煙蒂,煙蒂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朝下墜落,她站起來,立在邊緣,邊緣的寬度正好是她的腳長。 蔡毅誠的心剎那緊繃,“你別想不開,得了病就治,躁狂癥不是絕癥,只要配合治療很快就能出院?!?/br> 萬瑜又笑,這回是大聲地笑,幾乎笑出眼淚,蔡毅誠皺起眉頭,他不覺得自己的話好笑。 萬瑜扭頭看他,“你跳樓我都不會跳?!碧逻吘?,仰頭看他,這個角度看到的人,都是朝上揚起的一個弧度,而他竟然還是這么帥,簡直讓她心花怒放,撣了下他西裝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還沒推倒你,我可舍不得死。這么寬的肩膀靠上去一定很舒服?!彼犷^,作勢要靠上去,感覺到他瞬間緊繃的身體,彎起唇角,頭又正了過來。 蔡毅誠的心里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放松,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 “你這聲嘆息,我理解為失望?!?/br> “你該回房了?!?/br> “是,蔡醫生?!比f瑜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像個出來遛鳥的大爺。 蔡毅誠怔了下,以為她會推脫,沒想到這么好說話,看著她晃悠的背影,止不住揚了下嘴角。 兩人進了電梯,密閉的空間里,聞到她身上的煙草味,她吸的應該不止一根,很濃,混合著香甜。 電梯下降,身體處于失重狀態,耳朵里嗡嗡地響。 萬瑜晃晃腦袋,奇怪,做了這么久的電梯,還是受不了失重。 身影映在不銹鋼的電梯壁上,失了真形,像被白骨精吸食后剩下的片狀身體。 蔡毅誠問:“不舒服?” 聲音像從遠方透過層層疊嶂傳來,“你說什么?我聽不見?!?/br> “你失聰啦?”蔡毅誠按住她亂晃的頭,在她的耳邊說。 萬瑜捂住耳朵,“別,很癢?!?/br> 蔡毅誠嘆氣,好在樓層到了,萬瑜先走出來。 徐峰還等在房間里,看他們一起回來,忙問去了哪里。 “她自己跑去樓頂了?!?/br> “不可能吧,我找過,怎么沒看見?!?/br> “她藏在被單后面?!?/br> “是嗎?明明都找了啊?!?/br> 徐峰還在嘀咕,萬瑜已經踢掉鞋子,上了床。 蔡毅誠說:“以后不要再玩失蹤。煙,拿來,沒收?!?/br> 萬瑜聳肩,“已經抽光了?!?/br> “不要再讓我發現第二次?!?/br> “是,蔡醫生,我可以睡覺了嗎?!?/br> 蔡毅誠和徐峰退出房間,關好門。 房間里一下子暗下來,萬瑜瞪著眼睛,望著黑暗的虛空。一個人只有在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再失去,才會感到萬分的痛苦。 萬瑜嗤笑,對著虛空道晚安,合上了眼睛。 蔡毅誠在醫院有宿舍,很簡單的一居室,收拾的干凈明亮,像……呃,第二個醫院。房間里全是白色的,沒有一點兒煙火氣,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脫掉西裝,扔在沙發上,進衛生間沖澡。 “你就像一只循規蹈矩的小蟲子,生活在格子里……” 是,他就是那只蟲子,有著人人羨慕的工作,高薪,有個上流社會的父親,自小他就被教導,要守規矩,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你的就不要惦記。 而他呢,努力做個聽話的孩子,好學生,學習成績優異,考上名牌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得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閉上眼睛,任水流在臉上。 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他,你想要什么,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從來沒有,他就像一個多余的人,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 嘬起嘴,吹起口哨,窒息到無法呼吸的旋律——得不到的永遠在sao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