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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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悄悄推開—— 絲毫沒有覺察的少女且還躲在屏風后面喘氣,滿腦子都是:早知道大戶人家的孩子過生辰熱鬧,卻也沒想過會這樣聲勢浩大,早知道會是這樣,說什么也要錯開一天再來。 忽地,屏風外傳來一陣簪環細響,似乎近在咫尺。她立刻繃直了身子,一理裙擺,好整以暇地準備著。 “囡囡?!笔莻€極其溫柔的聲調,屏風被輕輕敲了一下,“我來瞧瞧你,可以嗎?” 荼錦連忙應下。 那廂的女子才現了身——她約莫二十出些頭,個子不高不矮,鵝蛋臉,容長眼,梳了一個光溜齊整的圓髻,發間一對點翠花鈿,一只雀銜枝流蘇步搖,并兩朵絨花,既不鋪張也不素淡,恰到好處的襯得面比花嬌。一身米湯嬌紗袍,身量窈窕,氣度清雅,笑起來頰邊有一邊淺淺的酒窩。 “果真是個水靈靈俏生生的丫頭,難道叫他藏寶似的掖著。若不是他今個兒及冠禮,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見得到你?!彼龑⑿」媚镆煌ù蛄?,便歡歡喜喜地拉住了她的手,“我是塵哥兒的二嫂,姓江,名庭雪。他這會子抽不開身,特托我來照看你。你聽他提起過我么?” 荼錦有些羞赧,卻不害怕,點點頭應道:“嗯。他都和我說過,有勞……有勞嫂嫂了?!?/br> 她是孤兒,不太懂得這些大家族里的關系,聽她怎樣說,便怎樣叫。說完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這是不經意從‘夫’了,不由紅了臉。 “噯!”江庭雪親親熱熱應下了,拉著她一并坐下,越看她越覺得歡喜,“字如其人,我原先就想那樣聰明伶俐的丫頭,應當也是個漂亮的!我與你二哥還沒有孩子,這會子一見你,便愈發想有個女兒了?!?/br> 荼錦哪里好意思,“嫂嫂過獎了,我沒什么本事呀?!?/br> “哪有。你那些文章和功課,我都好好收著呢。若不是你那哥兒不讓,我真想叫旁人都來瞧瞧?!苯パλ跁豪锏某煽兞巳糁刚?,正歷數著她這一年多來的成績,忽然發覺小姑娘又羞又驚,連忙又解釋,“哎呀,你不知道嗎?當初你去白鹿書院上學,是塵哥兒托我替你辦的。我寫你是我娘家的小侄女兒,留了地址,書院便隔叁差五送你的東西來?!?/br> 隨后又用家鄉話說:“我就是金陵人呀?!?/br> 荼錦恍然大悟,不由得對這位乍見的二嫂多生了幾分親近,靦腆地向她道了謝,“玊哥沒有和我細說,若我早知道,早便來了。我……我這回來的匆忙,沒有準備旁的,他日再登門,再好好向嫂嫂道謝?!?/br> “唉。你才十七歲,我能要你什么東西?等再兩年你學成入仕,在燒尾宴上請我吃一杯酒,便是再好不過了?!?/br> “托嫂嫂吉言,我一定勤勉讀書,掙個好功名出來?!?/br> 兩人既是同鄉,輩分也相近,說是一見如故也差不多,坐著說了一會子話,荼錦便不如來時那么緊張怕生了。等謝同塵終于脫了身過來時,他的小姑娘左手一塊蒸酥果餡兒,右手一碗薄荷香茶,吃得正歡,嘴角還沾了一塊點心屑。 四目一相接,他先失笑,荼錦怪不好意思,跟著也傻笑。 今天的謝小公子外罩了一件月白直綴,紫襟革帶。長發被一絲不茍地束起,別了一支羊脂玉小釵。腰間是一把泥金折扇、一對和田雙魚玉佩,用紅線打的絡子網住,底下續了叁兩顆小小的珠石,留出長長的穗兒,被風吹得微微地蕩、一只彩縷獸爪香囊。足下一雙青緞粉底小朝靴。通身的氣派逼人,富貴瀟灑,直叫人挪不開眼。 “二嫂?!彼麤_江庭雪一頷首,目光又轉到她的身上,“小茶,和二嫂可還聊得來?” “喲——”江庭雪噗嗤笑出聲來,故意哆嗦了下,“小茶。嘖嘖。在家你慣同我們撒嬌扮小,在外倒扮起哥哥長輩來!出息了呀!”她嚯地起身,不等漲紅了臉的謝同塵要辯,便拍了拍荼錦的肩說要走了,“晚些一道用膳,到時候咱們再說話。昂~” 荼錦點點頭,起身去送她。 回來時發現謝同塵捏碎了一塊芙蓉糕,訕訕迎上了她的目光,說:“小茶,晚上見面時你千萬不要聽他們說的,他們——他們都是存了心要污蔑我!” 荼錦一本正經點了點頭,在他邊上坐下了,結果眼風一掃,見他耳尖還燒紅著,到底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她挨著他的肩頭,巴巴望著他:“玊哥平日都是怎么撒嬌的?和我說說嘛,要不然我去問二嫂?!?/br> “沒有,我沒有!我不是那種人!” 謝同塵抓狂,絮絮叨叨解釋了一大通——什么讀書人的撒嬌哪里是撒嬌,不過爭論的時候是語氣輕了些,道理蠻橫了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時又稍微提了那么一下自己的年紀輩分……之類云云。 見荼錦越聽越要笑,惱羞成怒掐住了她的腰,將她狠狠摟到懷里,威脅道,“不許瞎打聽。要不然……晚上不要你好過!”他啃了一口她的鼻尖兒,“我都安排好了,你今天留宿我家?!?/br> 荼錦窘迫地捂臉,“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呀!” 他還要解釋他家人如何的好相與,忽然明白過來,便道:“哪里,我作什么說我們的私事!只是門一關,咱們在里面做什么他們又不知道?!?/br> 一頓,又訕訕的說,“我哪里敢說……叫他們知道了……少不得要把我一頓好打……” 復嗔她一眼,“還不是怪你?!?/br> 念起他們的初回①,荼錦老大不好意思,窩進他懷里忸怩地哼哼。他憐愛地捏捏她的頸,俯身去吻她的發梢,溫聲道:“再兩年。小茶,等你二十歲了,我們便成婚,好不好?” 她分開指縫,黑葡萄似的的眼睛在暗處眨巴眨巴,亮晶晶的:“這是壽星的生辰愿望?” 謝同塵哼哼冷笑,佯怒掐住她的臉:“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還要我許愿?看來你今夜的確是不想睡了!” 她剛要伸手去撥,腰又被撓到了癢處,當即咿咿呀呀笑著求饒:“自然、自然是該的!唉、哎呀……玊哥快饒了小茶,撓壞了可就沒有禮送啦!我可只跳這么一回!” 荼錦出身妓院,最惡以色侍人。來到京華之后讀了書院,在學業上大有可為,便愈發的清高孤驁,也只有這回謝同塵及冠,她才肯出賣色相,提前大半年去學了一支舞,只為了賀他的心上人成年。 謝同塵這才勉強放過她,把她抓到懷里親了一通,“好好,我是要好好看看,你這段日子到底學出了個什么子丑寅亂來?!?/br> * 謝府門前車水馬龍,幾乎堵得水泄不通,直到黃昏時分才接待完最后一家前來拜賀的賓客,整日下來,京華各家豪紳名流送來為謝家小公子慶賀及冠的禮物幾乎塞滿了一個原先空置的庫房。 奇珍異寶,海味山珍,幾乎這世間該有的不該有的,珍稀的可貴的,都來這里為謝家小公子道賀,成為他生辰里的平庸陪襯。 結束了一天的應酬,及冠禮畢,晚間謝府家宴,眾人歡聚一堂,氣氛熱烈美好。 大哥謝齊光素日里嚴肅寡言,與父親如出一轍,今日是幼弟的及冠禮,難得多飲了幾杯,便與父親一唱一和的說教他來。還是被二位夫人各塞了一筷子菜,才先后閉嘴了。 小家伙謝黎才不到四歲,穿著鮮亮的小衣裳,抓著一塊奶糕咿咿呀呀的數桌子上的人,從一到九,又從九到一,又鼓掌又笑,是顆奶聲奶氣的開心果兒。 二哥謝芝和和二嫂江庭雪都是伶牙俐齒的人。做哥哥的一個勁兒勸酒,劃拳連贏了七八回,饒是謝同塵喝酒不上臉,也醉到耳尖都紅透了,擺手說不能喝了:“不行、真不行了!今個兒有一家送來一樣芙蓉石纏枝耳蓋爐,二嫂嫂那時盯了看了許久,你快拿去給她,就抵這杯酒了?!?/br> 謝芝和敲了謝同塵一個栗子,似笑似嗔道:“你們瞧瞧,咱們家這塵哥兒真是愈發的不著邊了,那個芙蓉石的蓋爐少說也要二千兩,你就拿來擋這幾杯酒?到時候回禮,還得你二哥掏家底兒還人情——” “你瞧你,什么事兒都要往錢上算,一輩子就是個貨賈了?!苯パ┳鲃菹铀?,眼風飛去小公子那里,“不過是些阿堵物②,那有不礙眼的,別說送一樣了,塵哥兒巴不得全給我呢!” “別——別說了!” 小時候的謝同塵要更清高自傲,從書里學來這么個詞就掛在嘴邊,振振有詞的念,沒兩日就因為實在沒錢買想要的物什,只好拉下臉找兄長去討‘阿堵物’,結果淪為全家笑柄,每逢年節歡聚時,都要被提出來再笑一回。即便今天是他二十歲生辰,也沒被放過。 他羞憤難當的發現,這件糗事要跟著他一輩子了。 “夫人,罷了罷了,今天還有囡囡在,給他留些面子罷?!币蝗喝死锞蛿抵x芝和笑得最猖狂,笑夠了才打圓場,再斟酒一杯,遞到小公子的面前,正色道,“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盡還復來!玊兒,今個兒是你成年,二哥不祝你旁的,只希望你與小囡長長久久,一生無憂?!?/br> 謝同塵的二十歲,有香茶;有好玉;有高堂兄長;有連理同枝;有滿院的萬金賀禮;有為他徹夜燃放的花火;有為他月下起舞的美人。他是謝家最小的公子,擁有數之不盡的金銀,和比金銀更多的寵愛和溫柔。 他得到了世間最圓也最美的月亮。 追-更:yushuwuu.vip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