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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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扶玉抬眸瞧著他神情,心中一酸,眼紅得像只兔子,記憶映入腦海,夢里的衛玠一直欺負她,對她都不好。 這下眼淚都掉下來了,衛玠更為心疼,不知她醒來是哪里不好受,當即對外冷道一聲傳太醫。 衛玠本想查看她的傷口,蕭扶玉卻背過身去,不讓他碰,他也怕傷著她,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片刻之后,宮女太監皆候在幃簾之外,劉太醫背著醫箱走進來,匆匆行禮后,在衛玠的眼色下,連忙給皇帝診脈。 衛玠緊著眉頭,則退到梨木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龍榻上的蕭扶玉。 昨夜她高燒不已,直到凌晨才睡去,好在及時吸毒出來,沒有擴散,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衛玠守了一夜,見她安穩下來,剛合上眼眸,她便有所轉醒,眼下哭得他心都碎了。 第70章 轉醒 我們之間誤會已夠多了 蕭扶玉躺在明黃的龍榻內, 任由著劉太醫診脈,時不時偷瞥不遠處的衛玠,視線不經意地與他對上, 又匆匆撇開。 經那毒針入體,她昏迷了一天一夜, 面色始終不見好轉,此刻連坐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蕭扶玉雙眸濕漉漉的, 唇瓣微白, 身子有氣無力的, 她心緒有所放緩,腦海里卻盡是夢里的畫面。 思緒太多,之前慶陽驛發生的事都沒細想, 她瞧向衛玠,他的左眼沒有瞎,不是夢里的他。 劉太醫收起診脈的兩指,起身退兩步,施禮道:“陛下的身子暫且是安定下來了, 不過還尚體虛寒重, 易高燒風寒?!?/br> 說到此,劉太醫側眼看了下衛玠, 又繼續道:“陛下此次是動了胎氣, 腹中龍子尤為孱弱, 往后還需更加小心,切勿再動到傷口, 更不可再遭一次寒氣?!?/br> 聽此,衛玠的眉頭越發蹙緊,清冷的面容板起來極為嚴肅, 追問道:“除此之外呢?!?/br> 蕭扶玉聽見龍子二字便愣住神,身子往被褥里縮,纖手輕撫著小腹,太子來了...... 劉太醫瞥了瞥蕭扶玉的淚眼,回道:“恐是會有情緒不定,切勿心郁,衛相莫惹圣怒?!?/br> 衛玠抿著唇沒有言語,他也無話可反駁,劉太醫則拱手道:“臣這便讓熬安胎湯,陛下還需用些清膳溫溫身子?!?/br> 衛玠頜首,揮手便讓劉太醫退下了。 龍榻上的蕭扶玉眸中染了喜色,之前便有所猜測,果真是懷有太子了,她的瀟瀟。 正喜著,轉眸便見衛玠走過來,蕭扶玉又癟嘴,背過身去擦擦眼淚,見他沉著臉便有些心悸。 衛玠斟了一杯水在榻旁坐下,不知她為何不愿理睬他,明明讓他如此的擔心,喚她道:“雪兒?!?/br> 蕭扶玉攥著被褥沒有回身,身后的人沉默下來,寢殿內的暖爐諸多,炭火聲點點。 在她以為他會退下時,衛玠卻忽然低身靠近,輕柔道:“你是心肝兒,心肝兒喝點水解解渴可好?!?/br> 蕭扶玉回過身看他,抿著唇頓了頓,從被褥里伸出手捏捏他的左臉。 她手腳乏力,也捏不疼他,在確認衛玠不會兇人后,才把目光轉向他手里的水杯。 衛玠微頓,眼中掠過一抹無奈,將她攬坐起來,喂她喝下溫熱的水。 蕭扶玉喉間干澀,喝得有點急,衛玠便收了收杯,撫著她的后背,輕輕道:“我是哪里使你不高興了?!?/br> 蕭扶玉唇瓣水潤潤的,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宮女梨雅端著滋補的安胎湯進來,衛玠只好把話放一放,將茶杯放回桌面上。 “吃些東西?!?/br> 蕭扶玉興許是餓久了,沒有什么胃口,衛玠則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安胎湯里有人參諸類補品,正好補補。 衛玠從梨雅手里接過安胎湯,蕭扶玉沒什么力氣,只能縱著他來,喝了小半匙,終于開口說了話,“味淡,不夠甜?!?/br> 衛玠聽言,嘗嘗羹匙里剩的半口,是差了點味,便令宮女去拿來蔗糖,放入碗中攪拌。 這下蕭扶玉才愿老實喝湯,只是他們相處時,素來不留人,眼下身旁候著宮女,她有些難為情。 衛玠同她說話,她便只是嗯幾聲,待喝完湯,便是苦澀的湯藥,蕭扶玉是不愿意喝的。 但衛玠用蜜餞哄著她,說:“太子想吃蜜餞,陛下要喝藥才給吃?!?/br> 蕭扶玉便忍著苦把藥喝了,直到他給了蜜餞甜口,她才緩和面容,轉而便入了錦被中。 衛玠望著她,神色有片刻沉頓,將蜜餞盒交與宮女便命其退下。待殿內安靜,他坐在龍榻前,喊了聲:“雪兒?!?/br> 蕭扶玉低語道:“趙千檀可押下了?趙家怎么說?!?/br> 衛玠眉眼低沉,“刺傷陛下,自當罪不可赦,臣要拿他,誰攔便是逆臣?!?/br> 蕭扶玉轉眸看向他,又道:“那衛頊可有尋到?” “未有?!毙l玠道:“臣會處理諸事,陛下安心養傷便是?!?/br> 蕭扶玉便不再問話,瞧著他的模樣,方才捏他時,胡渣扎扎的,亦是沒見過他這般。 夢里的事猶如真實發生過,會不會上次覺醒前世記憶一樣,那也曾是她的記憶。 記憶里衛玠奪了她的皇位,成為新君,在嘉朝乃至周國都惡名遠揚,她是昏君,而他是暴君,人人畏懼,無半分溫柔。 最可笑的是她這個前任帝王,被鎖在寢殿內難以逃離,她越是想逃,他便將她鎖得越緊。 如果這是記憶,那之前的前世記憶又是怎么回事,依照在相府時衛玠的話語,他是有如那段夢境里的傾向的。 衛玠的重瞳早已表明他極有可能成為帝王的,難不成他們的糾纏不止一世。 前世她對衛玠的猜忌是從孩子出生后發生的,是越發心疑,是不是也曾夢見這些。 在慶陽驛,不是別人,正是她刺傷衛玠的眼,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可那段夢境是在太零碎,她根本不知發生過什么。 衛玠見蕭扶玉望著他出神,便探身靠近,“怎么了?!?/br> 蕭扶玉被他的輕喚拉回來,眸光流轉,“朕......” 她的丞相會性情大變,便成那個冷漠無情的樣子。 衛玠眼眸微黯,“怪我沒能留心你懷有身孕,不然便是謹慎些了?!?/br> 蕭扶玉心中一頓,忙牽住他的手,“我...我是做噩夢了?!?/br> 對,他們有太子了,他們是相愛的,衛玠可不能性情大變。 蕭扶玉撐起身子,埋進衛玠懷中,輕聲道:“我夢見你和我生氣,嘉朝改頭換面,你成了新君,把我關在寢殿里,那根金鏈足足有十五尺,就拴在我腳踝上?!?/br> 她是怕了,還是和他說夢到的,一個人憋著更為難受,他本就因前世的事與她有心結。 萬一弄巧成拙,兩心相隔,只怕他變成那般冷漠無情的樣子。 聽言,衛玠似有一愣,不禁抿唇,是不是前段日子的話語嚇到她了。 他抬手摟住她虛弱的身子,“便是因為這個,所以醒來見我便哭?” 蕭扶玉頜著首,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明知道他關心她,卻又一時膽怯。 她指了指他的左眼,“眼睛還瞎了?!?/br> 衛玠瞧著蕭扶玉蒼白的小臉,他忽開口道:“陛下夢見臣謀逆,怎還敢同臣直言,就不是夢有所預?!?/br> “因為我怕你真會變成那樣,我們之間誤會已夠多了?!笔挿鲇窠忉尩?。 衛玠眉目緩和,輕吻了吻她微白的唇,試著道:“我若真想把你關起來,你可會怨我?” 蕭扶玉攥了攥他的衣袖,略微緊張,衛玠則淡淡一笑,手掌覆上她的后頸,指腹摩挲著細膩的肌膚。 他低語道:“我曾想過,但發現我舍不得,見不得你同我委屈,人說愚蠢之人才會為情所困,你說怎么辦?!?/br> 衛玠的眼眸一如即往的幽黑,卻藏著深情不移的情愫,蕭扶玉回他道:“愚蠢不好嗎,無情之人才是最可悲的,你應該慶幸有我,但不能欺負我,我是天子,是一國之君,誰都可以不愛我,但你不可以?!?/br> 第71章 再夢 你只需知道今世我在你身旁便可,…… 衛玠的眸光在她面容上流轉, 最后揚唇淡笑,“微臣謹遵圣諭?!?/br> 聽此,蕭扶玉緊張的神情放松下來, 乏力地靠在他肩膀上,好似這段話費盡了她的氣力。 衛玠低語道:“比起怨你, 我更不愿見你受傷,此番有了太子, 我便更為憂心, 夢終究是夢, 不會成真?!?/br> 蕭扶玉心中暖暖的,不知是不是湯藥有安眠的作用,似有些困乏, 她喃喃道:“可那個夢著實真實,就好像曾發生過一樣,總覺得藏著什么?!?/br> 衛玠眸色略深幾分,又很快散去,他俯身將她放回榻中, 攬著被褥蓋好, “眼下身子要緊,不可胡思亂想, 好好歇著?!?/br> 蕭扶玉收斂心神, 半闔著眼看向衛玠, 往后不管發生什么,都不希望他誤解她。 衛玠的眉宇間染著疲累, 見她有了困意,便有心離去,蕭扶玉卻用指尖輕扯他的衣袖, 低語道:“你別走?!?/br> 言罷,她輕緩地往榻里挪動著,龍榻寬敞,她不介意衛玠與她一同休息,“暖床...” 衛玠微頓,瞧著蕭扶玉空出來的位置,還有她的眼神,最后無奈淡笑,他褪下一襲華袍,入榻將那柔軟的身子摟進懷中。 蕭扶玉輕蹭衛玠的頸窩,心中分外安穩,半開的衣口不慎露出傷口上的紗布。 衛玠便輕撩著她的衣領,查看了眼傷口,再攏好她的單衣,任由她趴在胸膛處安睡。 寢殿安靜,只有宮女候在明黃色的幃簾外,時而添置炭火。 ...... 蕭扶玉睡得昏昏沉沉的,因銀針的毒素,本就容易手腳寒涼,卻讓身旁的男人捂出滿身的汗。 汗水濕透了衣衫,頸上的圓玉緊貼著肌膚,期間他為她換了一襲衣衫。 蕭扶玉這一覺便睡到了夜深,塵封的記憶再次襲來,這次片段更為凌亂,那是一封密詔。 當年先帝假冒皇子,并非皇室血脈,衛衡錯付忠良,得知后,關閉諜閣,辭官退隱山間。 數年后,皇權可危,先帝密見衛衡,其拒回京任相,不得已,先帝下令謀殺。 衛衡之子乃為重瞳,才智過人,是成大業之器,可當棋子,先帝便將丞相位承襲于其子衛玠,加以利用,如重瞳子有異心,盡可殺之。 震驚之余,隨著畫面一轉,來到細雨綿綿的慶陽驛。 一襲淡金華服的她面容凝重,闔上眼眸,壓下心中情義,不得已之下,只能一揮衣袖下令。 只聽一聲男子的痛苦低吟響起,隨之便是血灑地面。 被雨淋濕的青年跪地不起,身形顫抖,捂著左眼,周身皆是死氣沉沉。 太監宣旨,衛氏之子意圖謀亂,褫奪丞相一職,從此再無明月郎君,白衣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