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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洛雨參加了高中的入學考試,因為參加的人數很少,不過十幾個外來轉學生。成績第二天就公布了,洛雨的成績超過入學分數線四十多分。 苗桐很快就收到給家長的成績單和入學通知書,是快遞到社里來的。桌月來部門找她,一進門就看見苗桐在被同事起哄請吃飯,即使是食堂的飯,一頓也要差不多十塊錢呢。 苗櫚這是有什么好事?要結婚了還是中六合彩了? 林樂笑嘻嘻的:師父,小苗家的弟弟入學考試是第一名,怎么也要請頓食堂吧,您老人家也一起唄。 真不巧,今天苗桐得跟我去應酬一下,你們的食堂大餐留到明天吧。 哦,只能明天啦。 苗桐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對不起,過期不候。 周圍一片噓聲,紛紛扔報紙砸她。 去卓月辦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換了黑色小禮服,款式十分利落,大V字領齊膝的小魚尾裙擺。卓月拿出幾條鏈子在她脖子上比畫,滿意地說:這件是1989年我去英國度假時在一個小設計師的店子里買的,一直沒機會穿,你跟我年輕時的尺寸好像差不多,只有腰這里稍微肥了一指。 酒會這種事不能找別人嗎,我下午本來還約了個流làng貓救助的志愿者見面的。苗桐看著卓月興致勃勃地把珍珠項鏈掛在她脖子上,哭笑不得,而且還搞突然襲擊,到底是哪里的酒會? 卓月檢査著自己的妝容,毫不遲疑地吐出兩個字:秘密!看著自己的小徒弟抱著肩瞇起眼裝狐貍的模樣,她忍不住笑開攬住她的胳膊,走吧,總不會賣了你的。 到了喜來登大酒店二十六層的大宴廳,十幾位禮儀小姐在廳門口迎賓簽到。苗桐這才想起今天是源生地產的感謝酒會,她是聽白惜言前幾天偶爾提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她差點忘記了公司酒會定是要請媒體到場的,做好媒體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顯然劉錦之沒想到苗桐會過來,他不認為白惜言會喜歡自己家孩子在自己家的酒會上與男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不過仔細想來,也不是什么意外,因為對卓月來說苗桐可是擋酒的利器。 他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卓總編您好,感謝您能來參加源生的酒會。 卓月與他握手,微笑:就算是沖著到場嘉賓的豐厚禮品,我也是要來的。卓總編,您越來越會開玩笑了。劉錦之轉頭對苗桐說,白先生估計馬上就過來了他應該不知道你過來吧? 苗桐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師父:我也不知道,我是被師父帶出來吃飯的。 正好今天日餐準備了不少海鮮和壽司。劉錦之看了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白惜言應該到門口了,我先失陪一下,兩位慢用。 原汁原味的海鮮料理琳瑯滿目,苗桐卻是不吃的,只吃了點壽司和青菜墊了墊胃,就端著酒杯跟著卓月去跟各個行業的jīng英們聯絡感qíng去了。碰到友報相處不錯的女記者于可,她把苗桐扯到角落里互通些彼此社里不傷大雅的小八卦,她邊聊邊注意周遭的qíng形。 源生的酒會果然來了不少人,幾乎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都有人來,推杯換盞笑聲晏晏。在對面的巧克力瀑布邊上吳小芳穿著件粉紅色的短禮服,頭發剪成了十分有型的沙宣短發,掩著嘴笑著十分嬌俏。苗桐絲毫不覺得意外,吳小芳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朝她望過來,愣了下,很快恢復笑容舉了舉杯。 苗桐也舉了舉杯,于可抱著肩努了努嘴:苗桐,你認識那位吳律師? 不熟。苗桐輕描淡寫。 她上過我們的專訪,爆料她小時候被源生的白惜言先生助養的事qíng,她很優秀,從獨立開始接官司后沒有打輸過呢。于可撞了下苗桐的肩,眨了眨眼睛,這姑娘真是聰明,白惜言認識的那些都是什么人,與他扯上關系還怕前途不光明嗎? 三歲看老,她從小就這樣。不是苗桐抱有成見什么的,而是吳小芳的xing格她巳摸得清楚了。有野心和嫉妒心,因為從小被人踩進泥里過,所以總有一天也要將別人都踩在泥里。 于可捂著嘴,吃驚道,哇,這叫不熟? 苗桐淡定道:我們是互相厭惡的關系,自然是不熟。 你們是以前的同學嗎? 于記者,不要用采訪的口氣跟我說話呀! 于可一拍腦門兒:唉,職業病。 宴庁里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苗桐端著酒杯轉了一圈,幾杯酒下肚,手機上來了編輯部的電話。是唐律詢問她筆記本的密碼,稿子晚上就要進印刷廠了,還沒有排版。接完電話走出宴廳去緊急通道的窗口透氣。遠處的天是霧蒙蒙的,一股子帶著泥土氣息的雨汽拂面而來,已經快入冬了。 白惜言的聲音突兀地回dàng在走廊里,樓道里的回聲將聲音放得更大:當年你為源生做了不少,但是這些年源生也沒虧待過你。你是個聰明人,我若是你就自己請辭走得堂堂正正,你賬上的那些漏dòng我個人會補齊。錢叔,作為晚輩也不想讓你的晚年凄凄慘慘地在監獄度過啊。 不輕不緩的調子卻冷得叫人不愿靠近一步,苗桐往下走了兩個階梯,看見劉錦之站在他旁邊,站在他們對面的人是禿頂的顯出年紀的錢孟。他負責的那個廉租房的項目,她實習期時跟卓月去采訪過他,對他那招牌的小瞇瞇眼印象十分深刻。 你小子現在翅膀硬了,開始過河拆橋了是吧我是把工程包給了小舅子的公司,不過包給誰不是包?好啊,你叫人去査賬啊,現在源生做起來了又想把我一腳踢開?錢孟臉色漲紅,看著劉錦之,劉秘書你是知道的,我錢孟在公司做什么事都是憑良心的,憑什么要我請辭? 劉錦之立在一旁微垂著頭面無表qíng的:我跟錢總接觸不多,實在不太清楚。 你錢孟指著他的鼻子,臉頰的肌ròu難看地抽動了幾下,不怒反笑,好啊,劉錦之,你想撇gān凈?白先生啊,這幾年你病糊涂了吧,實話告訴你吧,你最信賴的這個劉秘書可真不是一般的爭氣,不過是個秘書,結婚時還買得起別墅,你就不想想他的錢哪里來的? 劉錦之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話。 我身邊的人還不勞錢叔費心。白借言警告地盯著他,錢叔是聰明人,你以為天下有不透風的墻?你以為手里那本假賬做得漂亮,又怎么能漂亮過我手里的真賬本?我要是你,明天就把辭呈jiāo上,用你這幾年賺的錢到處旅游走走,可別落得有命賺沒命花。 錢孟本質不壞,只是執著于權利,在他那個不學正經事的小舅子那里染了不少壞習氣,包養了兩個女大學生,當然要討年輕qíng人的歡心是要花錢的,于是越來越貪婪,吃他小舅子的回扣不算,還利用職務之便去小廠家以低廉的價錢訂購不合格的建材,賺取巨額差價。當年父親去世前跟公司幾個信得過的人托孤,其中錢孟尤為出力,只是這些年他已走得太遠了。 看著面色灰敗低著頭好似斗敗公jī般láng狽的長輩,白借言也不愿意多看,扭頭便要去宴廳,一抬頭看見趴在樓梯轉角處,滿臉錯愕正偷聽得入神的姑娘:小桐?你怎么在這里? 其實苗桐也覺得偷聽不好,被抓包后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我是出來透氣的,我不是故意的,也沒聽見什么。 白惜言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穿那么少,快回去吧。 哦。苗桐接到臺階忙不迭地下來了,目光掃到錢孟的臉卻與他圓睜的眼睛對視了,只覺得那眼神瘋狂到喪失理智似的,只覺得頭皮發麻,皺眉收回目光被白惜言握住手臂往上走。 錢孟在背后大笑:苗桐?!哈,苗桐??! 他差不多已經氣瘋了,苗桐可不想跟沒理智的瘋子說什么廢話,腳步絲毫沒 停。 這兩年睡在殺父仇人的g上是什么感覺?你還把他當你的恩人??? 苗桐停住腳步,茫然地回過頭。 劉錦之猛地低吼:錢孟,你少狗急跳墻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劉錦之你這個吃里爬外的狗東西,善后的事不是你全權辦理的嗎?當年為什么那個農民工會出事?自己cao作失誤?哈,是為了節省成本高空作業防護措施不夠,事后為了我彌補錯誤讓他們不在記者面前亂說話才做的那些吧。源生本該賠款的,你卻用那些錢落了善名,現在又把人家女兒弄上g。你看著gāngān凈凈的,其實比誰都臟!錢孟充滿著恨意,白惜言你敢摸著良心說你是清白的?你敢說你不是元兇? 一瞬間樓道里安靜了下來,時間瞬間停滯似的,令人窒息的沉靜。印象中的劉秘書雖然不愛多話卻不是個口舌伶俐的人,不記得有此刻這樣從憤怒到啞口無言的時候。手在微微顫抖,力氣卻有些失控,讓苗桐在痛意中回過神打破了沉寂:錢總,一把年紀的人自己做錯了事還齷齪得挑撥離間,撕破臉就耍無賴,真是難看得很。你不要仗著白惜言念著那點舊qíng就真不要了臉皮,他把你當長輩,我可不知道你是哪個廟里供的菩薩,沒受過你一口gān糧的恩。他養我這么大,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侮rǔ他,你得相信,我絕對有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錢孟有些站不住似的靠著墻,他原本還疑惑為什么抓住白惜言的偏偏是白開水般那么平常的苗桐。如今這女孩穿著小魚尾的禮服立在臺階上,不嬌艷也不嫵媚,站在白惜言身邊卻足以與他相配的清貴迷人,好似生來就是如珠如玉的白家小姐。不僅是錢孟,連劉錦之都是那副驚愕到失態的臉,每一個字都是鏗鏘有力不容反駁的堅定,無疑是給了垂死掙扎的錢孟這頭駱駝身上加了最后一根稻糙。 你被他騙了,你被騙了你竟然這么維護他,哈錢孟喃喃自語,可沒有人再聽他說話,苗桐與白惜言回到宴廳,進門時白惜言身子晃了一下。 你怎么了?苗桐搭住他的腰,關切地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沒事,外面chuī了些冷風。白惜言眼角微上揚笑著,你剛才真嚇了我一 跳。 你該把他送進監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