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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桐已經被支配了,沒有什么東西能讓她停止。苗桐苦笑著扶住額頭,這場游戲里她早就失去了說不的權利。 你知道答案的。 對,我知道,我很卑鄙,你可以鄙視我。 苗桐靜靜看著他,微笑的帶點狡黠的眼神,不過找不到一絲不耐煩的痕跡。算了,她想,她不愿意再去掙扎了。 我為什么要鄙視你,是我犯錯在先的。 那我們這算和好了? 那她還能怎么樣,苗桐把眼珠轉到一邊,帶著點別扭的表qíng說:你也可以繼續冷靜啊。 你這個記仇的家伙。白惜言呵呵笑起來,你能向我撒嬌,我真高興。 苗桐覺得臉上開始發燒,一本正經地說:明明是發火。 那歡迎你常常朝我發火。 當天晚上雨過天晴,天空中每顆星子都水洗般璀璨,與遠處的燈火jiāo映成輝。因為知道白惜言,她思慕的人就睡在一墻之隔,她睡得非常安穩,她得到了救贖。 而白惜言多了一項功課,作為一個男人他除了管理好自己的腎臟,還要管理好自己的心臟。 回國后他先去醫院做例行檢查,每次做檢查劉錦之總是如臨大敵,臉色相當凝重。相比之下,白惜言倒是鎮定很多。白惜言其實并不是很介意自己生命的長度,畢竟終生都離不開藥物和如同古稀老人的生活并不輕松。只是如果他不在了,兩個jiejie的下半生可能都在愧疚和自責中度過,所以他嚴格按照醫囑來服藥,也嚴格地管理飲食和運動,只能說盡人事知天命。 錦之,你這么錦之我的身體會讓我覺得你其實在暗戀我耶。 豈止暗戀,簡直是離開您不能活。劉錦之淡定地替老板打開車門,懶得多看他一眼,你確定你每天都有按時吃藥吧? 雖然我有按時吃藥,不過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一個人默默守護生病的愛人通常兩人都沒什么好結果。 您說的是泡菜國發生的事,您不吃泡菜,而且您也不是我失散多年的meimei。 不啊,我說的是《斷背山》。 哦,那個主角最后的死跟生病沒關系,是意外。 白惜言哈哈大笑,錦之,你變得幽默了啊,戀愛了嗎? 怎么可能,只是在被bī著相親。劉錦之嘆口氣,惜言,血肌酐偏高,教授建議住院觀察,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只是建議住院觀察,還沒有到非住院不可的地步不是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兩個jiejie的xing子,要是我住院,她們的反應就好像火星撞地球一樣。而且他也不愿意讓苗桐擔心,故作輕松地笑著,勤快多跑兩趟吧,況且教授也說過,我是他見過的最聽話的病人,沒什么問題的。 看似柔軟的人,其實很固執,他決定的事,嘴皮磨穿也沒用。把源生從破產的邊緣拉回來的人總不會是個好脾氣無害的等閑之輩,他殘忍,對自己也是。 在萬籟俱寂的深夜,白惜言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摸了摸腰側的手術疤痕,無奈地嘆氣,果然再愛護它也是沒用嗎? 因為這么突如其來的檢查結果,白惜言看著苗桐的時候冷靜多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她如花苞般鮮嫩yù滴的生命,而自己開放得太早已經絢爛到極致,仿佛一夜之間就要凋零。 她晚上回來橫尸在沙發上,抱著報紙在那里沒事檢查錯別字。 有空就在家窩著,怎么不和謝翎出去玩? 我gān嗎要跟他出去玩? 談戀愛當然要約會啊。白惜言趴在沙發扶手上,拿開她手中報紙,八卦地笑著問,難道他背著你跟其他女人亂來? 你比我更清楚吧。苗桐看著臉上方的人,挑著眉毛笑,他們在小金柜的包廂總不可能是和漂亮小姐手拉手純聊天。 白惜言面上一窘,黑色的眼珠難堪地轉到一邊:嗯,男人逢場作戲 你也會? 我?白惜言夸張地嘆了一口氣,我倒是想哎,但是這種身體狀況要亂來豈不是找死啊。 苗桐伸出手指挑挑他的下巴,好笑地說,你這表qíng真的好假啊而且我要鄭重地說一遍,我和謝翎之間只有朋友關系。不過現在估計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不是一直喜歡他嗎? 我又沒說,是你自己要誤會的。 那你也沒解釋啊。 因為你沒有問啊。 兩人對望著,都覺得對方固執的樣子根本就像個白癡。白惜言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因為這小白癡的眼睛,真漂亮啊。 對了,你上周去做檢查了吧,結果怎么樣? 各項指標正常。 真的? 白惜言加深了笑容,用揶揄的語氣問:你就不能想我點兒好? 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什么可疑的表qíng,苗桐也就不再問了,畢竟白惜言是個信用記錄優秀的好病人。她愿意相信,時間對這個美麗的青年沒有惡意,離別讓她吃盡了思念的苦楚,她也不奢望更多了。 北方在立冬的這天要吃餃子,冬天不凍耳朵。對于這種帶著特殊意義的中國傳統大大小小的節日,張阿姨非常的在意。一大早苗桐還沒上班,她就過來了,叮囑她下班早點回來吃飯。 苗桐自然不敢得罪她,要知道張阿姨是個一件事qíng可以持續嘮叨一個月的人,殺傷力堪比祥林嫂。傍晚下班她踩著時間走,魁姐采訪剛回來賊笑著勾住苗桐的脖子:小苗苗,這么積極下班啊,跟謝翎去約會呀? 謝翎在公司門口? 是啊,等著呢,香車美男都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了。 對于謝翎的行事作風,往好聽了說叫不拘小節,說白了也就是愛出風頭,即便停著車等人也是瀟灑地斜靠在車身上叼著根煙,一副風流不羈的làng子風范,媚眼四下亂飄,不負責任地唰唰放電反正以往他都是這樣的,生下來就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是怎么寫的人。 可今天車子安靜地停在門口,車窗玻璃都密不透風。真邪xing。苗桐走到他車前,敲敲車窗玻璃,等它降下來,里面是謝翎的笑臉。他在笑著,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卻又有些不同。苗桐從來都不是猜謎游戲的愛好者,對謝翎也沒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真幸運,今天不用等到地老天荒。謝翎開著玩笑。 她邊系安全帶邊說:你終于生完氣了,你再不來找我,我都要忍不住去跟你道歉了。 謝翎大笑:你什么時候建立了這么正確的是非觀了? 是我自作聰明做了多余的事qíng,是我該道歉的。 別再說了,一般這種劇qíng往下說都沒有什么好事,比如恩斷義絕什么的。謝翎揉著雙眼之間的xué道,道歉什么的他倒是沒所謂的,上次的事qíng繼續糾結下去也是個死結,沒什么意思,于是轉了話題,我家的老阿姨中風住院了,我今天去醫院看她,她叮囑我冬至的餃子一定要吃,趕我回本家。不過回家又要聽老家伙們嘮叨,既然要過節倒不如人多熱鬧一些。他邊說邊把車停下等紅燈,等了幾十秒沒聽見旁邊的人接話,他轉過頭對上苗桐澄澈的不滿的眼神。謝翎的笑容一下子就被氣跑了,額頭重重地抵在方向盤上低聲說,今天先不提了行嗎,就當我求你一回。 這下輪到苗桐震驚了,謝翎看起來非常的疲憊,他在求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又是粉飾太平,其實她是打算再見到謝翎就跟他說清楚的,她不是什么好對象,跟他也并不相配。他們只能做朋友或者老死不相往來,總是粉飾太平有什么意思呢? 苗桐把臉轉向窗外說:張阿姨每次包餃子都能包夠一個團吃的,你要是能讓去吃些,簡直是幫大忙了。 有些人在說出不討人喜歡的話時總是那么理直氣壯,可是安慰別人卻會不好意思。謝翎趴在方向盤上只看到她的耳朵,不是那種有福氣的ròu垂耳,而是又薄又小,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愛。他忍不住想笑,笑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聽見自己胸口突然傳來有力的跳動聲。 為什么會有這么奇妙的感覺,心臟在莫名地歡喜且酸疼這,謝翎想,這是什么感覺呢? 晚上的餃子果然很美味,這個節氣張阿姨還能托青島的侄女想辦法買到新鮮的鲅魚,又帶冰空運過來的。連苗桐這種不貪食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兩盆,直喊已經遲到嗓子眼兒了。白惜言怕她不消化,吃過飯就把她按在沙發上揉肚子:就你這破胃,還敢貪嘴,有誰搶你的? 苗桐心虛的嘟囔著:我哪里貪嘴,就是今天餓了吃得快。 你還敢犟嘴!白惜言發狠地在她肚皮上擰了一把,眼波一橫,你要是半夜再鬧胃疼沒人理你! 對啦,別理我別理我,讓我疼。苗桐說。 鑰匙她真的胃疼,他怎么能不理,白惜言覺得她簡直是吃定他了。 在旁邊坐著喝茶的笑臉違和感越來越深,正常的兄妹之間是怎樣的?胖老劉對劉煙煙自然是掌上明珠般疼愛的,可是白惜言和苗桐之間的舉動,在他看起來兼職愛就像是在打qíng罵俏。 這種想法讓他有種被冰水從頭到腳淋透的感覺,幾乎是連點心都沒吃就走了。他不想見到這兩個人,事實上他也不想回家,每晚上老阿姨都給他留著燈現在老阿姨在住院,屋子里空dàngdàng黑漆漆的,會去只能更空虛。 謝翎給陳柏風打電話,那邊在喝得盡興:老地方,快來。 有陳柏風在的地方總少不了美女,左擁右抱齊人之福。謝翎八百年就玩兒夠了,他卻跟個小孩子似的樂此不疲。時間總是反復驗證著一個事實,人蠢一些還是比較容易幸福。謝翎到了包廂,喝酒,和美女們劃拳吃些豆腐,被半真半假地推搡著說討厭。 可是把人轟走了,略昏暗的房間,滿屋子脂粉和煙酒氣息,藏在黑夜里的墮落和糜爛。謝翎覺得自己置身于空酒瓶和瓜果皮中間,就像一對散發著臭味的生活垃圾。 你今天裝什么深沉呢?陳柏風用腳踢踢他,看不出是醉還是醒,對了,你不是從白少家來的么,白少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