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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念完后,靳深被送出國留學,是四年制的本碩連讀。課余和假期時間,他就跟著靳殊到世界各地去出差,增長見識。 畢業回國那天,剛好是靳殊35歲生日。 壽星親自來接機時,靳深有些恍惚。歲月好像沒有在這個人臉上留下痕跡,他仍然保持著25歲初見時的樣子。 并肩走出等候大廳時,靳深發現自己的個子已經比身邊人高出了不少。 剛回國的一段時間,他經常游走在公司和家里,成為了靳殊的保鏢兼助理。 新人初入職場,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靳殊看他辛苦,偶爾會好心地拋出橄欖枝:“要我幫忙嗎?” 靳深連眼梢也不揚一下,淡定回應:“都是小事,我能搞定?!?/br> 面對著一份份近乎完美的提案,以及利落果決的處事方式,靳殊笑著悠然道:“看來,你真的到了不需要我的時候了?!?/br> 靳深只輕笑并未回答。 隔年竟一語成讖。 空難噩耗傳來時,靳深正在院子中打理著靳殊最愛的那顆蘭草。 而它主人乘坐的那架飛機在歸國途中失事墜毀了。 “有生還者嗎?” 靳深從未有過這樣顫抖的聲音,管家大叔卻紅著眼圈搖了搖頭。 “先生他……遇難了?!?/br> 靳深瞬間覺得呼吸困難。 “小少爺呢?”他放下花灑,剛要去找靳晨,又被管家攔住。 “公司股東快要亂套了,您比較熟悉Max的事務,靳董讓您立刻趕過去幫忙?!?/br> 靳深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門的,只知道他在各地奔波很長一段時間,見了很多人,也處理了很多事后才回到家里。 還沒等喘口氣,迎上來的管家就拋出了新難題:“你回來了,小晨已經好幾天不說話、也不見人了?!?/br> 靳深脫下外套放在一邊,噙唇輕聲問:“吃東西了嗎?” 管家搖頭。 “叫廚房去準備吧?!?/br> 看著他疲憊的背影,管家只默然地點了點頭。 靳深到書房整理遺物,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熟悉的物件,過往的回憶就如同浪潮一樣將人吞沒。 只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沉緬于這片寂靜。轉身上樓,走到靳晨的房門前,輕敲了兩下。 意料之中的,里面沒有任何回應。 靳深沉嘆了一口氣,抬腿利落地踹開房門,這一腳把樓梯上的傭人們看得倒吸冷氣。 然而踹門的人卻徑直走進房間,把窩在被子里的少年一路拎到餐桌邊。 把餐具塞到他手里,聲音清冷道:“吃完了你就可以回去縮著?!?/br> 靳晨的眼周通紅一片,他盯著盤邊,動也不動。 “少爺?!?/br> 靳深很少叫出這個稱謂,但這會兒他沒心情考慮別的。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對待雇主,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家里還有一場喪事沒處理完,您是不是也打算和我耗死在這兒?” “你別管我?!?/br> 靳晨把銀勺扔出很遠,剛剛站起身卻被人一把按了回去。 靳深的指尖觸到一片冰涼,果然下一秒,他就在小少爺臉上看到了兩行清淚。 “深哥,我沒有父親了?!苯康穆曇羧醯脦缀趼牪磺?。 靳深狠狠地捏了捏拳,他此刻的心痛并不比小晨少分毫。但最后,他只是像當初的靳殊一樣,揉了揉身邊少年的頭。 “我會替他照顧你,直到你能獨當一面,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 * 靳殊離世以后,靳深只偶爾去公司一趟,更多的時間都是陪在靳晨身邊。 失去了從小景仰的父親,這個孩子變得越來越依賴他。 有整整一年的時間,小晨都郁郁寡歡。他不斷地換著新環境,結識新朋友,卻從不真正與人交心。 除了管家大叔以外,靳晨只是偶爾愿意和深哥說說話,其中就包括了隱秘的性取向。 雖然靳深被靳夫人要求事無巨細皆匯報,卻還是替他隱藏了這個秘密。 從前每到夏季,靳殊都會抽出點時間,帶著孩子們去馬場放風。今年雖然不再有這種機會,靳深也還是從靳董那里得到了不短的假期。 然而他報名的拳擊比賽還沒開賽,就被辦事不力的手下call了回去。難得小晨被騙出門旅行,這群人居然敢把人跟丟了。 站在溫泉池邊,映著裊裊霧氣,看著自家少爺不緊不慢地披上浴袍,從雅間里走出來。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里面肯定還有一位正與他“坦誠相見”。 靳深什么也沒說,但或許手下人會奇怪,被烏龍事件強行中斷假期的靳先生居然連個火都沒發。 春季五月是Max集團的公益期。成年后的靳晨第一次以總負責人的身份站在了慈善晚宴的演講臺上。 他學著父親多年以前的樣子,把力所能及的善良和愛傳揚了出去。 或許是那幾日降溫,小晨著了涼,下了臺直接被送進了醫院留觀室。 靳深從醫生那里拿了單子回病房,還沒開門,就透過玻璃看到了兩個倚靠在一起的少年。 他先是一怔,隨后笑笑,轉身退出了小情侶的二人世界。 看來自己也到了不被需要的時候了。 回到車里,靳深無意間看見副駕駛上的雜志。眼神掃到“無限熱愛就有無限可能”的Max標語時,不禁心緒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