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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說:“走吧?!?/br> 我和他轉過身,聽見那個大爺在我們身后說:“走了老弟,不好意思??!” 管誰叫老弟呢大爺!我拉起唐書禾,拔腿就跑:“快跑啊,教導主任來啦!” 我們兩個向小偏門的方向跑,那里人跡罕至,只留下我們兩個的腳印,唐書禾被我拉著,兩個人在雪里跑得跌跌撞撞,我聽見他在我身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心熱熱的,風把我們的頭發吹亂了,雪被我們踢起來,在陽光下像碎鉆一樣閃耀地飛揚,在那些莽撞的、皎潔的舊光陰里飄了一會兒,又慢慢地落下去,輕輕地落回地上。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你看,所有過往都在這兒呢?!薄队裾洹犯5搲?/br> 這本比較特殊,大概在番外寫完以后完成度會更高,所以就不向大家乞討長評了哈哈哈,等全文完結再說。 謝謝大家,有耐心陪我講完這個故事。番外見。 第48章 番外一(一) 他叫路懷,記住他,這是你記錄這些東西的理由。 你要記住的第一件事是你和他的第一次見面,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忘記,因為他不記得。這件事發生在你十六歲那年,你的高中舉辦的紀念曹禺誕辰一百周年戲劇節上。你的高中對于這次戲劇節非常重視,作為理(一)班的學生,你被派去給戲劇節的后勤幫忙,和幾個同學共同負責管理道具。你待在候場室的角落里,演員們在候場室擠成一團,你看見一個男生,你的視線立刻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清瘦高挑,腰背挺拔,濃重的舞臺妝使他眉眼的輪廓顯得很深邃,在人群中出挑得讓人移不開眼。你知道他扮演的是《日出》里的方達生,他穿著戲服,一襲長衫,儀態已然是一個民國的讀書人,周圍的演員們和他嘻嘻哈哈地玩鬧,他一笑,你想起《日出》里的那句“太陽升起來了”。 你的同伴拍了拍你,讓你回神。 那時候已經快十月份了,候場室氣溫很低,《雷雨》劇組扮演蘩漪的女同學的戲服只有一件薄旗袍,不停喊冷,演陳白露的女孩想把自己的毛披肩給她,被他攔下來了,他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遞給蘩漪,說這個你披著,蘩漪笑著擺手,說:“你這條小圍巾夠干什么的呀?!?/br> 他雙臂一展,把疊成長條的圍巾抖成一張大方巾,說:“沒想到吧,這我媽自己拿毛線鉤的,平時都蓋電視上——趕緊披上,別感冒了?!?/br> 他周圍有人笑著說他不戴圍巾這樣像孔乙己,他就轉過身去給他們比劃著演示茴字的四種寫法,等到《雷雨》劇組都上場半天了,他才摸了摸脖子,一跺腳:“哎,她怎么把我們家電視罩穿走了!” 換場的時候蘩漪才捧著他的圍巾匆匆跑到后臺,連聲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冷了,上臺忘記了脫披肩,讓他只能穿著長衫上臺,可是大幕已經拉開,蘩漪又不好戴著妝亂跑,只好把他的圍巾交到你手上,拜托你轉交給他,你拿著那條圍巾,怔怔地說,好。 鬼使神差地,你做了一個決定——或許不能叫決定,你只是那一瞬間遵從了本能,你抱著那條圍巾,對你的同伴說你有事出去一下,然后你偷偷從后臺溜了出去,貓著腰坐在了觀眾席上。 你能立刻無比清晰地回憶起他那時的樣子。明黃的追光打在他身上,巨大的光圈像人們的目光一樣追隨著他的腳步,他當時說的哪一句臺詞,你也還記著,他說:“不,我不會成詩人,但是我也許真會變成一個傻子,不過——竹均,你為什么不跟我走?” 后來有女孩向他剖白,用了顧城的詩,“我要你眼睛里的金子”,這還是他告訴你的,你覺得這詩用得恰當極了。你無數次偷偷端詳他的臉,他骨相俊秀,鼻梁很高,眉睫濃黑如鴉羽,雙眼皮深而寬闊,黑眼珠也比平常人要大一些、黑一些,那是一雙少年人的眼睛。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有一張在舞臺上顯得多么光芒萬丈的臉,在私下里,他常常露出一些憨憨的輕狂表情,常常放聲狂笑或者嘿嘿傻笑,那時候你總是想笑他,又想吻他。 但是當時你坐在黑暗的臺下仰望他,直到大幕落下,整個人傻在那。你捏著他的圍巾,好一會兒才想起你應該做什么,你挪到后臺,那里同樣燈光晦暗,他匆匆走來,只看見了你手里他的圍巾,笑著說了一句謝謝,接了過去往脖子上一搭,又匆匆走了。 你那時不明白那種洶涌而來的陌生情感到底是什么,你只是站在原地,感到寒冷,感到胃部的抽搐,甚至有些眩暈,這種感覺幾乎近似于恐懼,而你也木訥得近乎愚蠢。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去弄清楚這種情感到底是什么,盡管這種情感已經日益像野草一樣瘋長。直到這種情感快把你逼瘋了,你終于做了一個決定,你決意轉班,到他在的地方去,僅此而已。你為了那個決定,從臥室的窗戶翻了出去參加考試。你第一次那樣做,過程還算順利,只是扭了一下腳踝。而你第二次這么做的時候他就站在下面,張開雙臂接住了你。 他一直是這樣的,他永遠伸開雙臂準備接住你。后來,他把什么都好好地接住了,盡管你從不敢奢求。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知道的。他本來可以永遠才華橫溢,眼底無塵,是你把那些全毀了。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的時候你正躺在他的腿上,你看見他輕輕地撫摸你的傷口,猛地側過頭,青筋暴露地咬自己拳頭的骨節,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哽咽,做出保護你的姿態,他說:“我帶你回家好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