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泠停頓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又給出了一個新的思考。

    “或者說，他只是在一瞬間抓住了在一個時間點里看到的場景，就隨手描繪了出來呢？”

    嚴泠回答完了華琥的問題之后，竟然還頗為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有來有往地還了他一個新的問題。并且也還是比較哲學的。

    華琥：“……”

    我就不該把話題往哲學方面引，華琥有些憂傷地這樣想到，這幾天嚴泠的表現變得不那么像人工智能了之后，他都放松了對于對方這種邏輯大師的人設的警惕性了。

    “這個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了?！比A琥于是只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們去看那些文學藝術方面的作品，怎能說呢，多多少少都會帶上一點自己的主觀判斷吧，估計也沒有多少能夠說清，他們在小說繪畫和音樂里感受到的感覺，到底有多少是原作者傳達出來的，又有多少是他們自己的心得體會了?！比A琥說。

    嚴泠點了點頭，覺得華琥說的沒錯。

    就好像這幅名畫本身，有的藝術評論家會認為它體現出來的是一種灰色的人生色調，有點兒像是現在說的喪的那種感覺。

    不過現在，嚴泠跟華琥坐在一起，在這幅名畫里隨意地逗著悶子，他就覺得，如果說這幅畫想要表達的是一種平淡生活的本真色彩，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看來視角的不同的確會產生非常不一樣的視覺效果?！眹楞稣f。

    “你讓給我的這個位置，是不是跟畫的原作者一樣的視角呢？我覺得真的非常好?！?/br>
    “嗯，是啊?！比A琥點了點頭道。

    “我以前也最喜歡坐在那里看東西?！?/br>
    “如果我們兩個人可以分享完全一致的視角就好了?！眹楞稣f。

    華琥：“……”

    要分享基本上一樣的視角也不是不可能啦，華琥心想。

    無非就是我坐在你的腿上，或者你坐在我的腿上。

    華琥思考了一下自己坐在嚴泠腿上的畫面，然后覺得太美了實在是我等凡夫俗子欣賞不來的。

    然后他又思考了一下嚴泠坐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忽然就可以理解別人說的，膝蓋中了一箭，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痛感。

    第41章

    華琥：“……”

    這個法子好像是行不通的, 華琥心想, 然后打消了這個可以跟嚴泠享受同一個視角的辦法。

    “今天是你的藝術課，還是以你為主吧?！比A琥于是很有主人翁意識地說道。

    兩個人又在黑暗之中枯坐了一會兒，然后就打開了室內的燈光。

    在上一次嚴泠前來拜訪的時候, 因為是白天的關系，所以也沒有怎么開燈。

    等到現在需要開燈的時候, 嚴泠才發現, 這個房間, 其實是有好幾套的燈光設備的。

    在點亮每一種不同的照明設施的時候，他所看到了室內景象的風格，也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

    這會兒華琥打開的，是一種在普通的家庭裝飾之中也很常見的暖色調的黃色燈光, 室內原本顯得有些寒酸逼仄的環境，似乎因為這樣暖黃色的燈光，而變得溫馨了起來, 讓人可以聯想到, 這里也許是那種剛剛出來工作, 建立家庭的小夫妻，在繁華的城市的一角租到的一個面積不大，卻被兩個人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小窩。

    “我記得你好像更喜歡白光, 對吧？”

    在嚴泠看著室內的環境因為光線的不同而產生變化的時候, 他聽到華琥的聲音這樣問道。

    “也談不上喜歡?！眹楞鱿肓讼胝f。

    他似乎對于偏好這種事不太敏感，更多的時候就是隨便按照直覺選擇一下，但是如果自己的第一選擇不能如愿, 他倒也并不會產生什么失落的情緒，再選擇一個備選的選項就好了。

    “你家里的，辦公室里的所有的照明設施都是選擇的白光，怎么不是喜歡？就是喜歡?！?/br>
    華琥似乎對于嚴泠這種模凌兩可的回答并不這么想，于是在同一個句子里使用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詞，用來強調自己的看法。

    “哦，是嗎?！眹楞鲢读艘幌?，然后想了想自己的家中和辦公場所的一些細節。

    之前就連他自己幾乎都沒有注意到的事，卻被華琥輕而易舉地發現了。

    看來他引以為傲的洞察力雖然時隔多年，依舊恐怖如斯。

    “那如果這么說的話，白光確實是我的首選了?！眹楞鳇c了點頭道。

    不過他喜歡白光，倒也并不是因為什么審美方面的偏好，而僅僅是因為，嚴泠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家里，其實都是會工作的，于是他就會下意識地選擇比較冷色調的光線，來讓自己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

    如果使用暖色調的黃光的話，嚴泠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變得昏昏欲睡，所以這么多年以來，在他經常出沒的地方，鮮少可以見到暖色調的黃光。

    當然，在這些他經常出沒的地方之中，華琥的一切住所都是個例外，他的環境簡直就是被朝陽的耀眼和夕陽的璀璨包圍起來的，溫暖舒適的阿波羅的神廟。

    華琥想到了他和嚴泠的這個不同點之后，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萬一多年以后，他們真的成了，那么他們一起居住的家庭，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華琥在心里好奇到。

    難道要一半暖光，一半冷光的cao作嗎？華琥心想，比如說分開使用書房的話，倒是可以這么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