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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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老板便笑得更開心了,那丑陋的笑態跟那一副還算俊朗的劍眉星目極不搭調。他笑得夠了,便裝模作樣地對我上下打量,細細辨認一番,才說:嗬喲,這不是我那小舅子嗎?到姐夫店里吃火鍋來啦? 雖然他是這間火鍋店的老板,但聽到他出言不遜,我也就不客氣了:誰是你小舅子啊,鐘老板您是老眼昏花了吧。鐘老板便噗地笑了起來,像一個丑態百出的小丑。 他笑出了淚花,才定住元神:哎喲,我的小舅子喲!咋了,你還不認我這個姐夫啦?行啊,你老姐她厲害啊,還瞞著家人不是?哎我說她是不是有病???我鐘魁哪點對不起她了,大家你情我愿的!還裝逼裝純了,投到駱揚那小子懷里躲著去!我嘩地站起來,甩開鐘老板搭在我肩上的手,差點沒把他整個人甩到地上去。我憤憤地罵道:你要是再在這里胡說八道,中傷我姐,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鐘老板愣了愣,摸了摸頭上短短的寸發,可憎地笑起來:行啊,小性兒挺剛烈的??!果然跟你姐是從一個孔爬出來的,都這么三貞九烈的!有意思了,有意思了,真不知道駱揚是使了什么巫術,怎么就這么招你們姐弟倆歡喜啊,個個都義無返顧,干巴巴地向著他投懷送抱! 夠了!我驚惶地看了看旁邊的焰子哥哥,怕姓鐘的再抖落點什么出來,便朝他吼道:我告訴你,姓鐘的,我姐她是跳槽去了駱揚劇院唱花旦,那只怪你沒用,留不住人!你他媽長著這樣一張賤嘴,要是說話再這樣缺一顆牙,漏風漏水的話,沒準兒你身邊的人個個都跑光了! 鐘老板也不是吃素的主,眼睛睜得老大,咬牙切齒地說:江媛他媽的根本就是一sao□□,還玩起男人來了!玩了老子嫌膩了,說是去唱戲,怕是做戲去了,做床戲去了……鐘老板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便狠狠砸到他的鼻子上,踉蹌著退了幾步,兩股殷紅的鼻血像噴泉一樣涌了出來。 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鄒哲軒怒目圓睜,劍拔弩張地指著捂住鼻子哀嚎的鐘老板罵道:龜孫子!你他媽嘴巴給老子放干凈點!敢說老子喜歡的女人,有種你再說一句試試!我看著人高馬大,體壯如牛的鄒哲軒,被他這兇悍的出手嚇得怔住了。兩個保安聞聲趕來,問鐘老板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幫忙。鐘老板顧及面子,便擺了擺手,息事寧人,示意他們退出去。 然后,他掏出紙巾,一邊堵住不斷噴血的鼻孔,一邊指著我們說:你們這群兔崽子給老子記著,給老子記著!我鐘魁不會讓你們好過的!說罷,他便狼狽地回到他自己的包間。 我眼前一陣眩暈,也沒胃口再吃飯了。焰子哥哥拍了拍我的背,安慰我:好了,別氣了,這種人見得多了,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擺出一副吃人的樣子,別理他!我們自己開心點就好了。我看著憤怒得氣喘如牛的鄒哲軒,卻被他那副可愛的模樣逗笑了。 他一臉迷惑地看著我,問:笑什么你笑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大頭軒,我只想用四個字來形容你。 什么?他還是那樣憤懣,打了人還不消氣的樣子。 我嘻嘻笑道:鐵漢柔情。 遠觀世人如虎斗,近聽年華似水流。誰言候門深似海,卻話梨園更獵囿。 雖然說重慶是四大火爐之一,可是一到冬天,卻是分外寒冷的。重慶冬天的天氣典型特點是:陰沉、迷霧、干燥、寒冷。但是蕭索的天氣,卻一點也影響不了磁器口的繁華。古鎮依然以蘇杭刺繡、汝窯景瓷、精美木藝以及全國各地各種各樣的小吃聞名千里。 一個陰冷的早晨,我坐在碼頭的石階上放風箏,那是大熊跟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送我的。橘紅色的錦鯉,馬拉紙面料,水竹骨架,巧奪天工的工藝。我突然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站在高高的天橋上,這只風箏在我眼前纏繞在路燈柱子上,呼嚕呼嚕直打轉。 我這才想起,我已經很久沒跟大熊聯系了。我知道學醫的同學都很忙,要做各種各樣的臨床實驗。我想,選擇做一個醫生,必須要有堅強的心理素質,因為每天都要面對生老病死,隨時都會有病人在自己手里死掉。我想我做不了醫生,我比較容易悲春傷秋,面對死亡,做不到一切篤定。 這樣清閑的寒假讓我覺得無所適從。焰子哥哥半步不移地在醫院守著弟弟連華,白亮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又成天粘著他的新歡康乃文,都不接我電話,而大熊則留校做臨床實驗,一時間我竟然覺得自己是個被生活拋棄的孤家寡人。 正在我愁急欲狂的時候,焰子哥哥打來電話,用最開心的聲音告訴我上次做的腎配型,成功了。 我并不是很開心。按理來說我應該很開心才對,配型成功,那么小華就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那樣一個純真善良的天使,是不應該早早離開這個人世的。但是我并沒有那樣的開心感覺,因為我知道,捐腎不是一件小事,焰子哥哥還這么年輕,若是捐了腎,他以后的生活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但我還是用開心的聲音說:是嗎,那太好了。希望這次小華能擺脫病魘。然后焰子哥哥就大致說了一下手術的時間,就匆匆掛掉了。 天上的風箏,越飛越高,高得在我眼里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我想此刻,我開始想念很多人,干爹、奶奶、焰子哥哥、大熊、白亮…… 這個周末,jiejie有個專場。這是jiejie第一次專場演出,因為她是個新人,根據規矩是不能安排專場的,但據說是她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常常跟小姑取經,所以突飛猛進,頗得駱揚的賞識,于是決定給她開個周末專場。當jiejie在電話里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時候,她顯得異常激動,說連當年小姑都沒這么好運氣,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難,走了多少曲折路子才有今天的輝煌成就的。 我就呵呵笑道:那就預祝我聰明漂亮的jiejie早日成為第二個江遠春!jiejie在那頭高興得屁顛屁顛的:那是!周末記得來捧場哦,最好多帶幾個人來,人越多越好嘛。為了給jiejie長臉,那天我早早就洗澡換衣服,穿了一身鴿白色齊膝羽絨服,里面襯一件水紅色針織衫,扎了條黑白格子圍巾,配一件天藍色牛仔褲,早早就打車來到江北新區月亮灣的春韻劇院。 由于時間還早,大門還沒有打開,所以我只能在周圍瞎轉悠。雖然還沒有天黑,但劇院外面已經華燈璀璨,華美的燈飾個性而張揚,走馬燈式的彩燈繞著劇院的輪廓繞了一圈又一圈,閃爍著紙醉金迷的光芒。廣場右側的玻璃櫥窗里陳列著jiejie的巨幅海報,眉目顧盼,身段標準,鳳冠霞帔,頗有名角的架勢。 劇院前面是一條大約五米寬的小河,月亮河。月亮河里的水清凌凌的,倒映著迷離的燈光,美得讓人窒息。河上有一座木拱橋,彎得就像一輪月亮,所以命其名為月亮橋。 河對面是一條娛樂街。一眼望去,有酒吧,有ktv,有舞廳,有夜總會,有網吧,有臺球室等等。而最招眼也最氣派的則是春韻劇院對面的那家仙池舞廳。別的店面都只有巴掌大點,擠得難受,而仙池舞廳的大門就足足有十來米寬,看那棟樓房燈火通明的架式,該舞廳足足有四層樓,排場比春韻劇院小不了多少。 我清楚地記得上次駱揚帶我來劇院參觀的時候,對面是沒有這個仙池舞廳的,那時候對面還只是個小小的旅館。于是我覺得好奇,就想過去看看。 我正要從月亮橋走過去瞧瞧,卻看見一個女孩從那邊走過來。嚴格來講應該是個孕婦,挺著大大的肚子。月亮橋很窄,我怕擠著她,便退回來讓她先過來。 那位孕婦抬起頭來向我笑笑,說了聲謝謝你。 可我們卻同時怔住了。眼前的孕婦竟然是我高中的同桌韓梅。借著燈光,我看到她不再是那頭飄逸的像白雪公主一樣的長發,而是挽著一個婦人髻,額頂戴了一只紅底白點的發圈,穿著一身胸前印有叮當貓的寬大的孕婦裝。 小梅!你……你怎么……我指的是她的肚子。 她沖我笑了笑,還是一副淑女的形象,笑不露齒,嘴角抿得緊緊的,兩只手支著腰。她見我比較拘謹,便很大方地說:怎么了,韻公子,還跟以前一樣呢,跟女生說話都不敢抬起頭來,臉都紅到脖子根兒了? 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我是覺得在這里遇到你太巧了,難道你也是來看川劇演出的?小梅依然是那樣清純地笑著:是??!你jiejie的專場,我當然要來捧場啦,誰叫咱倆是三年的同桌呢!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晃眼就三年了。我嘆了口氣,說:跟以前的同學聯系都不多啦,只剩下白亮了。我還一直以為你…… 小梅便搶過話頭:你就打算讓一個孕婦這樣站著跟你講話么?我這才一個愣神,東張西望,目光落在劇院廣場中間的水池邊,說:我們去那里坐坐吧。水池是用瓷磚鑲邊,坐上去有一股涼嗖嗖的感覺,我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黑白格子圍巾取下來,折成正方形的形狀,放在瓷磚上面,才讓小梅坐上去。 小梅笑了笑,說:大紳士??!身邊一定有一大群女孩子衛星一樣圍繞著你轉吧!什么時候相中了,帶回來給老同桌看看??!我便揮著手,笑道:你就別打趣我啦!就我這副臭德性,成天板著張老臉,又不愛跟人說話,悶得緊,哪會有女孩子喜歡? 燈光下小梅的笑容很是嫵媚:是嗎?可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哦,想想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你抽屜里的情書可是一沓一沓的??!提到情書,小梅突然戛然而止,臉上滿是不自在的神情。我知道她準是想起以前她給我書里夾情書,被我拒絕的那件往事了。為了打破尷尬場面,我轉移話題:別光顧著說我啊,說說你呀!你說你這是怎么回事啊,年紀輕輕的,怎么這么早就想起要做準mama來啦?小梅笑了笑,用手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頭發,淡淡地說:是我爸。 高考完了那段時間他患上賭癮,嗜賭如命,最后輸得傾家蕩產。mama一怒之下跟她離了婚,爸爸被人追債,迫于無奈,便把我嫁給了那個四十多歲的老債主抵債。 我像給人抽了一悶棍,腦袋里嗡嗡作響??赡苁俏姨煨韵矚g打抱不平,喜歡悲天憫人,我最看不慣毀滅美好的事物。在我的思維里,像小梅這樣文靜而又漂亮的白雪公主一般的女孩子,應該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歸宿,跟自己心愛的王子度過此生。從小梅那略帶憂郁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不幸福,一定不幸福。 小梅慘笑了一下,繼續說:可能對你來說,嫁女還債在當今社會是很可笑很荒唐的一件事情。但是我是那樣愛我爸爸,還記得小的時候,他經常讓我騎在他的肩頭帶我去放風箏,帶我去爬山,帶我去游樂園坐過山車,帶我去看木偶電影。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他被人追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當那些人拿著鋼管和刀子在我家里面亂打亂砸的時候,我就崩潰了,我害怕他們殺了我爸,所以我就答應了那個比我老二十多歲的男人的提親。 我吃吃地看著小梅,她的臉上有種悲愴的神色。忽然間,我想起高中畢業的那場聚會,我和焰子哥哥跟她三個人,擠坐在兩張椅子上;想起她在黃昏曉ktv里面跟羅大頭撕心裂肺地唱那首悲傷情歌《好心分手》,唱得那樣悲涼凄婉,青筋暴起。 我無奈地笑笑,說:嫁女還債有什么奇怪的。我還見過童養媳呢。小梅也被我逗笑了,說:有嗎?那你咋不讓你媽也給你養一個???我擺擺手,說:好啦好啦,不提這些啦。 然后我指指她的肚子,問:多大啦? 五個月了。她笑吟吟地說。想必她應該是很愛這個孩子的,因為她笑得那樣歡喜。我想,一個女人如果這輩子不能跟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要是有個孩子的話,是不是就會有了奮斗下去的信念呢?就像奶奶那樣,就像mama那樣,她們的生命中都已經失去了心愛的男人,卻僅僅因為自己的孩子,就勇敢地活了這么多年。 談了這么多,廣場上的人漸漸多起來了,我回頭一看,劇院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觀眾都陸續入場。我便扶著挺著大肚子的小梅進了劇院落座。 jiejie雖然是新人,但是前來捧場的人倒是不少,全場爆滿。我想,可能是因為駱揚太有影響力吧,畢竟是世界杰出戲劇表演家,都說名師出高徒,jiejie得以在駱揚旗下發展,那必定也非等閑之輩,不可小覷。 隨著經典的嗩吶吹響號角和旗鼓飄揚的聲音,jiejie出場了。這還是我頭一回看到穿著戲服的jiejie,的確是讓我有點意外,百聞不如一見,如果是像模像樣,繞場的步子、挑槍的把式、臺詞的唱腔,都可圈可點,不出紕漏。 jiejie跟小姑不一樣,小姑是名角,所以選擇低調出場,而jiejie是新人,所以頭幕當然要重彩,就選擇了《花木蘭》,扎一身短打,裹一身龍紋甲,一對翎子更是晃得跟細密的水波似的,頗有女將架式,英姿颯爽。尤其是一句不卑不亢的誰說女子不如男,更是博得全場喝彩,掌聲經久不息。 那場專場,jiejie不光是使出了吐火、褶子功、剪眼神等川劇絕活,更是演活了不少角色。演活了李慧娘的不畏□□,演活了林黛玉的嬌柔多疑,演活了虞姬的俠肝義膽,演活了祝英臺的苦短悲情。 專場謝幕的時候,駱揚出場,把一副對聯頒給jiejie,由兩個小生各執一聯,上下聯合起來是:清凌凌一甩水袖,冰肌玉骨;嬌憐憐似嗔似怒,眉眼含情。當全場都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駱揚才揭曉橫批:一代名伶。 顯然jiejie對這個封號頗為驚訝。其實不僅僅是她覺得驚訝,連我都給蒙了,這么高的稱謂,怎么隨隨便便就頒給了一個新人?未免唐突。但我想不了那么多,只是隨觀眾一起鼓掌。 替小梅的安全著想,我們等到觀眾都散盡了才出場。在劇院里面悶了幾個小時,頓時覺得外面空氣極其新鮮,雖然冷了點,總比里面又鬧又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