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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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之火焰凜冽而又熾熱熊熊旺旺好大一炬點亮我來時的路一覺醒來,同學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幾個瞌睡多的,還張大了嘴巴鼾聲如雷。包間是地下室,空氣流通不好,我覺得臉給憋得紅紅的熱熱的。 我掃視了一眼,地上滿是瓜子殼和可樂啤酒瓶煙頭以及雜七雜八的零食包裝袋,幾條麥克風的線復雜地糾纏在一起,繞過沙發靠背,再穿過石桌腳,一直延伸到音響后面。眼前的情景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一片狼藉。 畢業聚會就這樣倉促地結束了,一覺醒來便曲終人散,仿佛從不曾來過。 我推了推焰子哥哥,說:醒來了,回家啦!焰子哥哥便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地站起來,跟著我往外面走去。 他們怎么都無聲無息就走啦?焰子哥哥一臉迷惑地問。 反正都要走,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區別?從今天開始,就要追逐自己的夢想了。不能再貪玩了。我說。 今天是星期天,我和mama決定帶奶奶去醫院做檢查,奶奶拗不過我們,只能順從安排。焰子哥哥也堅持要一塊兒去,但mama說:人都走完了,茶樓里小王和小灰肯定忙不過來,你就留下來幫他們忙吧。焰子哥哥就聽話地留下了。我們打了輛車,司機一踩油門,就往第一人民醫院開去。 奶奶嘮叨了一路,說明明沒事偏偏要去做什么檢查,拿錢不當回事。我和mama就任她由她抱怨著。最后mama終于不耐煩了,才說:錢能帶進棺材嗎?奶奶便怔住了,不再說話。這幾天奶奶的癥狀一直很明顯,吃了東西老是又吐出來,有的時候吃東西又難以下咽,怕是消化道的毛病。 到了醫院腸胃科,接診的是一位中年男醫生,大腹便便,穿著一身白大褂。我們把奶奶近來的癥狀給醫生詳細說了一下,醫生給她做了b超,拍了幾張透析片子,讓我們過兩天來拿結果。 下樓的時候,在醫院的小花園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大熊,他正在花園里跟一群小孩子玩捉貓貓。 是大熊。我跟mama說,我過去一下,你先跟奶奶回去吧。mama便攙扶著奶奶走了。我走過去,沒有叫他。我歪著頭看著玩得正興的大熊和孩子們。孩子們都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顯然正生病住院。 大熊穿著一件胸前印著造型夸張的孫悟空的白色低領t恤,臉上蒙了一條黑毛巾,兩手摸索著循著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聲去逮他們。我笑著看大熊,覺得他像一個可愛的孩子。 我站在原地沒動,孩子們就七嘴八舌嚷著往前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受到誤導的大熊就一直向我走來,一把緊緊抱住我。他一邊興奮地嚷著抓住啦,抓住啦,一邊用手摸摸我的頭,又揉揉我的臉,說:咦?誰呢這是?小宇?小宇咋長這樣高啦? 孩子們便淘氣地笑了。我扯下他臉上的黑毛巾,大熊一看是我,顯然吃驚不小,但眼里更多的是興奮:你怎么來啦?我說:緣分唄。是緣分告訴我,有只傻熊在這里,跟一群小屁孩兒玩著世界上最幼稚的游戲呢。 大熊看了看手表,對孩子們拍拍手,說:好啦,小朋友們,今天游戲時間到此為止,你們快去二樓繪畫室,小康哥哥等著教你們畫天使呢!孩子們一口一個大熊哥哥拜拜,便一哄而散,爭先恐后朝二樓跑去。大熊便拉著我在花園里刷著白漆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看著玩得滿頭大汗的大熊,我笑道:原來你那天說孩子們在等你,然后急匆匆就跑開了,原來就是指他們呀? 大熊點點頭,說:受父親的影響,我特別憐憫飽受病魔煎熬的人們。這些孩子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還沒有等到綻放就受到病魔摧殘。他們當中,有患白血病的,有患骨癌的,有患心臟病的,有患艾滋的。他們的生活都沒有了燦爛的明天,等待他們的只有黑暗的死神。所以我到醫院來做義工,希望可以盡自己的力量陪伴他們開開心心走過生命最后的履程,帶著歡笑前往天堂,而不是痛苦。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悲喜參半的大熊,他的表情喜憂交替變換,右臉那只圓圓的酒窩格外迷人。此刻,他純潔得像只不染纖塵的天使。 我想我被眼前這個漂亮而且善良的男孩子感染了,不然我就不會淚濕眼眶。他繼續說:這些孩子總讓我感動。小韻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那些患骨癌的孩子接受治療時,又粗又長的管子伸入他們的骨髓,我想想都可怕,更何況他們還都還是孩子。有一個叫莉莉的小女孩兒,她患了白血病,幾乎每個禮拜都要接受化療,莉莉是個愛美的姑娘,可她的頭發卻快掉光了…… 頓了頓,大熊接著說:在這樣的醫院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太平間里每天都會多上幾具寒尸。很多人因為承受不了病魘折磨而跳樓或者服毒自殺了,他們無比的脆弱??赡切┖⒆?,卻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夢想咬緊牙關,這樣的夢想對我們來說,是那樣微不足道,對他們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甚至是奢侈浮華的夢。從他們身上,我知道什么是堅強…… 我看著他,頃刻間覺得自己太渺小了,并且離他越來越遙遠。他是天國里最善良純潔的天使,而我卻仿佛正墮入一個萬丈深淵,于是,兩行淚水就顫抖著滑落下來。我轉過身,用手背擦抹干凈。 你怎么了?大熊見我哭了,焦急地問:是我說錯什么了嗎?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說:沒事,是我奶奶……不知道她怎么了,最近吃東西老吐,我很擔心她…… 大熊就更加焦急了:你奶奶?帶她做檢查了嗎?我點點頭:嗯。今天就是帶她做體檢來的,醫生讓我們等結果。剛要回去,就看見你在,所以就過來跟你聊聊。你就跟天使一樣。大熊把手一揮,說:嗨,還天使呢,你別惡心我了!我正想說是真的,沒惡心你,肚子就咕咕叫開了。我這才想起今天從黃昏曉k吧走得倉促,回來就陪奶奶上醫院,也沒顧得上吃東西。 大熊指著我的肚子笑道:咋了?又忘記供奉你的五臟廟了?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心想怎么這樣倒霉,真是糗大了,每次遇到大熊都趕上饑腸轆轆,搞得跟餓死鬼投的胎似的。我這五臟廟也太不爭點氣了,害得我形象巨損。 大熊體貼地說:走吧,陪你吃東西去。附近有一家鄉村基,物美價廉,要不去試試?我便跟大熊去了。進了鄉村基,大熊幫我點了份蜜辣雞翅,又仔細問了問我奶奶的情況,安慰道:你看我也不會安慰人,每天都會來醫院,每天都會面對生老病死,都快麻木了。但你不要太擔心,生死由命,每個人都得循著自己的路子去走,我們做兒孫的盡到自己的努力就好。 我不想再糾纏這樣的話題,便問道:對了,你的通知書到了嗎?哪所學校? 昨天剛到的。大熊喝了口可樂,重慶醫科大。我幾乎高興得跳起來:你太厲害啦!我早就料想你是會考醫科大學的。 呵呵,可能受家庭影響太大吧。我的偶像可是諾爾曼·白求恩哦!大熊打趣道,沒救死扶傷那樣偉大。在醫院,看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覺得生命也有脆弱的一面。我只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病人帶去康復的希望,讓不能走路的人能重新站起來,讓看不見陽光的人能擺脫黑暗,讓失聰的人能聆聽萬籟,僅此而已。呵呵,你瞧我說的比唱的好聽,實際上啊,就是因為我外公和爸爸都是醫生,在醫院里路子廣,我學了醫,以后好就業罷了。 我一邊啃著雞翅,一邊看著可愛的大熊,他正怔怔地看著我,我拿起一只雞翅喂給他:一塊兒吃吧,我一個人吃著多不好意思。大熊一口就把雞翅吞進嘴里,囫圇吞棗地嚼了幾下就咽下肚里,可真像一頭熊,吃東西都這樣馬虎。 正吃著,手機響了,我想不是mama就是焰子哥哥,可我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我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江韻嗎?鄉村基客廳里比較吵鬧,我也聽不清到底是誰的聲音,就問:是啊,你是? 韻哥哥,是我??!吳曉風!那邊興奮地回答。 我吃驚不少,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曉風打來的。于是我問:你在哪里? 我們搬到重慶啦!就在陳家灣南海路,離三峽廣場很近。 我猛然想起,上次從老家青龍灣回來之前,的確是聽曉風提過他們暑假會搬到重慶的,是他叔叔看好的房子,我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搬過來了。我說:是嗎,那太好了,那里離磁器口很近,那我有空了去看你們,順便也帶你到我家去玩。這樣吧,現在我在外面,吵鬧得緊,我回去了再給你電話?曉風便一口一個好,我掛了電話,大熊正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直笑。我說:看什么笑什么?我臉上有東西? 誰呀?他問。 一個老鄉。我刨了口飯,說。 等下去哪兒?大熊問。 我想了想,答道:直接回茶樓了,這些天忙得緊,奶奶又病了需要休息,我就更走不開了。 我看到大熊的表情稍稍有些失落,但立刻又恢復之前那種體貼的笑。本來打算介紹小康給你認識的——哦,就剛才我說的那個教小朋友畫畫的那個小康。我笑了笑:以后還有機會的嘛。我響亮地打了個飽嗝,吃得我夠爽的。 在路口跟大熊道別,我徑自回到茶樓。焰子哥哥正在賣力地端茶送水,毫不怠慢;小王則在房里燒水沁茶,屋里彌漫著一股水香的味道。 mama和小灰呢?我問焰子哥哥。 哦!蘭姨買茶去了!她聽說金蓉正街那邊的周記茶荘從福建武夷山進了一批質量上乘的新茶,怕是被人搶了貨,所以剛從醫院回來就直接過去了。小灰他到巫山去了。 巫山?我感到驚訝,但突然想到那天我跟mama說過黨參茶的事,想必他是去進購黨參去了。 焰子哥哥放下暗褐色的松木茶盤,興奮地說:小韻,你太好了,當真勸服蘭姨嘗試黨參茶了啊,你瞧她這給急的,這么快就派小灰到巫山去進黨參了,這下村民們有盼頭了!對了,我還托小灰給我爸帶了封家書回去呢! 是嗎。我冷靜地說,對了,曉風他們搬家到重慶了,你知道了么?焰子哥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興奮得跟小孩兒似的:真的么?咋這么快???不是說要暑假才會來的么?我心里一陣亂,不知道是怎么了。按理說曉風來了我應該高興才是,可我每每想到上次回家他對我冷言冷語的,再加上他又把吳二爺那本親筆表演雜記交給了我,我的內心就更加惶恐了,我清楚,那原本不是屬于我的東西。 我在靠墻的一張桌旁坐下。一道水蒸汽從偏門飄過來,彌漫在榆木墻上那幅仿古的鶴松石竹國畫左右,像一團又一團云霧飄過。 焰子哥哥見我神情不對,走過來摸摸我的額頭,說: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我看著緊張的他,一雙深邃的眼睛犀利得跟老鷹似的,眉頭都焦急得緊蹙成一團疙瘩了。我便勉強扯開嘴笑笑:是吧,可能是沒睡好吧。那我上去再睡會兒,茶樓交給你了。我便咚咚咚咚跑到樓上去了,經過奶奶房間的時候,我看到她捧著那張加洗的爸爸的照片仔細端詳。 她坐在舊式的掛帳床沿上,背對著我,我隔著紗帳看到她抹了抹眼角。我的心猛然揪得厲害,奶奶這輩子跟mama一樣可憐,早早地失去丈夫,一個人撐著家孤苦伶仃地過完大半輩子。我哽咽了一聲,奶奶正好聽見,我倉皇的正要轉身離去,奶奶卻叫住了我:韻兒!你來! 我便快速調節情緒,鎮定地走進奶奶的房間。這是家里最小的房間,十來個平方,一張古香古色的高榻床,朱紅油漆已經隨歲月流逝而隱褪成了暗紅色,上面雕著喜鵲唱梅,大地回春;一架柏木穿衣柜,上面那面鏡子從上到下哧啦裂開一道口子,用乳黃色膠布貼著;一副小巧卻陳舊的梳妝臺,已經生滿了大大小小的蟲孔,偶爾會有細木灰從里面掉出來。這三件舊家具就占據了房間大部分空間。它們是從老家搬過來的,奶奶說是她的嫁妝,陪她度過了這么多個年頭,舍不得丟棄,非得搬來不可。 梳妝臺上面是一只巧奪天工的紫砂茶壺,壺肚子上雕刻著一叢形態優雅的君子蘭,還有兩只蝴蝶留連花間。一縷輕煙從壺嘴里冒出來,在靜得發狂的房間里慢慢迂回縈繞。 我坐到奶奶身邊,她便把一只瘦骨嶙峋、青筋突起的手放到我頭上,細細地撫摸著,用蒼老的聲音說:韻兒??!奶奶的乖孫子。你看你長得多像你爸爸呀,細眉細眼,斯文秀氣,跟個書生一樣。 我便隨同奶奶的目光去看她手里的爸爸的遺像,爸爸站在破舊的漁船上撒網捕魚,陽光下的臉的確漂亮得令人窒息。我看了一眼,便把眼光移開,眼睛酸酸的脹脹的。我想,要是再看下去,我就要受不了了。 韻兒,你要記住奶奶教過你的話呀!做人要堂堂正正,切不可忘本啊。我看著奶奶,才六十歲出頭的她,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跟七老八十似的,臉上布滿千溝萬壑的皺紋。房間里陰暗晦澀,我卻能看清奶奶那道絕望的眼神。我聽著奶奶奇怪的話,心里一陣惶恐不安。 奶奶怕是活不了多久啦!怕是我上輩子是個惡霸地主,收多了勞苦人民的糧租,所以這輩子老天要罰我做餓死鬼,吃了東西都得吐出來。 奶奶!您別胡說!我打斷奶奶的話,說:您歇著吧,我昨晚唱了一宿的歌,想去睡會兒。說罷我立刻跑出奶奶的房間,豆大的眼淚便唰唰掉下來。奶奶不會有事的,我告訴自己。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她給了我全部的疼愛與呵護。還記得小時候她為了維護我跟鄰院的惡女人吵架,我生病了她就佝僂著背,背著竹簍漫山遍野去挖醫生所說的野南瓜,每天夜里給我講神話故事哄我入睡。這樣一位慈祥的老人,怎么會有事呢? 想著想著,我便睡著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陣清脆的汽笛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跑到窗邊,拉開深藍色窗簾,看到一輛黑色奧迪停在茶樓門口??烧媸且晃婚熅b的茶客呀,我想。 緊接著,我看到一個男子緩緩下車,我一驚,竟然是駱揚!恰好這時候mama買茶回來,她拎著一大包茶葉,看到駱揚,先是一驚,再是一愣,然后就招呼他進了茶樓。 我拉上窗簾,到洗手間洗了把臉,醒了醒腦,便噔噔下樓。 mama看我下樓,便讓我招呼駱揚,自己到茶庫里擱茶。駱揚依舊一身西裝革履,一頭油亮油亮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里面那件雪白的襯衫配上那條黑底紅斑領帶,使得他整個人容光煥發。 他自己挑了張桌子坐下,笑盈盈地看著我。焰子哥哥也認出駱揚來,樂得跑過來直嚷嚷:來貴客了??!我說是哪位達官貴人,開那么洋氣的轎子呢!駱揚摘下墨鏡,笑道:可是專程趕來喝蘭舟茶樓的下午茶的!聽渝香子的鐘老板說,整個磁器口就數這里的茶最香了,十里可聞!我一邊笑著說哪里哪里,一邊把菜單遞給他,讓他自己選一道茶。他永遠是那樣一臉淺笑,一雙畫眉般的眼線婉約動人。他看了看菜單,選了一道蘭花茶,配普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