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那呂德卻搖了搖頭,道:“呂之行在廣陵楊王那里當差,只怕一年也回不了淮上幾日,這里對岸便是宣武兵出沒的地方,如何能行,還是另外選一個德高望重的來任這族長之位為好?!?/br> 眾人又說了幾個人選,呂德都以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否決掉了,到了最后,有人不耐煩起來,大聲道:“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德公倒是說一個行的來聽聽?!?/br> 呂德也不著惱,笑道:“我以為呂廉便不錯,挺適合這族長之位的?!?/br> 功高震主 第218章 家廟2 第218章 家廟2 眾人又說了幾個人選,呂德都以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否決掉了,到了最后,有人不耐煩起來,大聲道:“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德公倒是說一個行的來聽聽?!?/br> 呂德也不著惱,笑道:“我以為呂廉便不錯,挺適合這族長之位的?!?/br> 廟中眾人頓時嘩然,有人大聲反對,也有人振臂支持,廟中人都是呂氏一族,可爭吵起來,脾氣暴烈的都開始擼起袖子廝打起來,還好在祭祀之時不許帶兵刃進來,否則只怕已經見血了。 站在呂之行身后的呂沖脾氣本就暴躁的很,聽了呂德的話,幾步沖到對方面前,大聲喝道:“你得了那廝多少好處,竟說出這等沒良心的話來,老五既不能治軍,又無德望,憑什么當這族長之位?!?/br> 呂德見呂沖說話這般無禮,臉色頓時氣得通紅,頷下的白須都抖了起來,指著呂沖喝道:“你這廝竟敢不尊長輩,在廟中如此無禮,成何體統?!?/br> 廟中支持呂廉那邊的人頓時符合起來,一時間聲勢竟頗為壯大。這些人有些是受了呂廉重賄,又聽說王俞在背后支持,現在那王俞在朱延壽下頗為得寵,在徐城一帶可以說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這說法不由得他們不在意;還有些則是考慮到呂深一對子女都不在身邊,若論親疏呂廉卻是最近,兄終弟繼倒也說得過去,所以也出聲支持。 廟中正爭吵的厲害,卻聽到一人道:“你們吵來吵去,怎么不聽聽五叔自己的意思呢?”眾人覓著聲音看過去,說話的卻是呂之行,只見他臉上平靜的很,嘴角邊還有一絲令人玩味的笑容。 呂廉正站在人群中,努力記憶著那些反對自己擔任族長的人的名字,下定決心待到上臺后好生收拾他們,卻看到大伙的眼光突然又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心中頓時慌亂了起來,眼神散亂,左顧右盼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卻聽到上首贊禮的長老大聲道:“老五,之行賢侄方才說,要問問你是否愿意繼任族長?” 呂廉咳嗽了兩下,稍微定了下神,按照昨日事先準備的話背誦道:“某才疏識淺,本來是擔不得這等重任的,只是兄長重病在身,之行賢侄又在外有要事在身,我這親兄弟的還能躲開不成。俗話說:‘當仁不讓’,這個關頭,我也只能勉力擔起這幅擔子了,諸位在場都知道我老五有幾分斤兩,將來做不好的地方還請幫一把手。將來之行若是回來了,我自當退位讓賢?!?/br> 呂廉這番話說完,廟中人頓時安靜下來了,方才那些反對的人臉上也不禁現出幾分猶豫。他這番話說得頗為在理,的確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呂家若想在淮上這個四戰之地生存發展下去,就需要一個領頭人,內部是絕不能出問題的,呂廉雖說以前看來見識庸碌,貪財好色,可現在這幾句話說得有禮有節,好似突然變聰明了一般,有些想的更深的卻想該不會此人被兄長壓著多年,裝出一副好醇酒婦人,無有大志的模樣,省得兄長防備,等到今日總算爆發出來,不說別的,光這隱忍的功夫就非同小可,心中不由得更是給呂廉加了幾分,畢竟現在要的是一個有能的帶頭人,只要他真有本事,其他的東西也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了。 那長老看了看廟中眾人逐漸由驚訝,不解,疑惑,變為接受和平靜,便對呂之行道“之行賢侄,德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祭祀祖先的時辰快要到了,不如今日先讓老五主祭,族長的事情,待到今日祭奠結束后再做打算可好?!?/br> 一旁的呂沖聽了,幾乎跳了起來,大聲喝道:“這怎么可以,之行,那廝明擺著是要搶族長之位呀,他何德何能,能在眾人之上?!?/br> 那邊的呂廉聽了,幾乎給氣歪了嘴,暗中罵道:“待到事情了了,定要給這小子好看?!彼拐u間,卻聽到呂之行的聲音:“十七叔,祭祖大事要緊,今日便讓五叔上來主祭吧,你且到你房里去,莫要亂了次序?!?/br> 呂沖臉色不豫,可看呂之行神色堅定,也只能恨恨的回到自己房里去了。呂廉得意的走到眾人面前,正要上前到取了酒杯,要灑在地上祭祀谷神,卻聽到后面有人大聲道:“且慢,在下以為還是換個人為好?!?/br> 眾人頓時亂了起來,那贊禮的長老皺眉道:“是何人出言反對,為何方才不說,誤了時辰可不是鬧著玩的?!?/br> 呂廉轉過身來,一張黑臉已經氣得幾乎變成紫色,只見人群讓出一條路來,當中走進一人來,身形魁梧,手中提了一柄鐵錐,怕不有四五十斤重,廟中已經有不少人認出正是昔日淮上群盜中有名悍勇的王佛兒,可他投入莊中后不是已經隨呂方一同南下了嗎?莫非那人也一同回來了不成?眾人的心中的天平頓時又擺動了起來。 呂廉看到王佛兒偉岸的身形,一張紫臉頓時變得慘白,口中連聲喊道:“這廝不是呂家族人,憑什么到家廟中來,快來人將他趕出去?!笨伤彀驼f的硬,人卻不住后退,目光游離,已經在尋找退路了。 “五叔說的有理,倒是我欠考慮了,佛兒,你快退到門外去,傳我的軍令,今日不得我的允許,不許一個人離開這家廟?!蓖醴饍荷砗笸蝗晦D來一個人的聲音,眼尖的這才看出來原來王佛兒身后還站著一人,只是王佛兒體型過于魁梧,竟然將身后那人遮掩得嚴嚴實實,眾人又被王佛兒的出眾形貌所懾服,竟沒有注意廟中還進來了一人。 王佛兒躬身應了一聲,走出屋外,大聲將呂方的軍令復述了一遍,屋外頓時傳來數百人的齊聲應和聲,夾雜著兵器和甲胄的碰擊聲,竟然不知什么時候這呂氏家廟被數百精兵給包圍了。王佛兒下完指令后,一屁股坐在廟門口的臺階上,隨手將鐵錐往一旁一擲,頓時傳來一聲悶響,好似砸在廟內眾人的心頭一般。 呂廉方才還在尋找逃跑的路線,可聽到外面都是呂方的士卒反而定下心來,他知道今日若要逃生,只能在死死咬住一個“理”字不放,畢竟在自己背后還有王俞,在這淮上,想必呂方手下士卒也不會太多,還是不能亂來吧。想到這里,他搶上一步,大聲道:“任之你這是做什么,今日是呂氏一族的祭祀大典,你雖說并非我兄長的親生兒女,可現在也姓呂了,這般帶兵包圍家廟是和道理,難道你忘了莊中法度,莊中持刀兵私斗者死罪,未得長老院允許,領二十人以上者,也是死罪?” 廟中眾人的臉色頓時精彩起來,原來這些法度都是呂方自己所定,此時已經成了呂家莊乃至整個七家莊的共同法度,此時卻要看呂方如何作答。 “五叔好記性,這些年連個執事都沒讓五叔做,還真是長老們和小侄的失察,委屈五叔了。今日之事自然是小弟不對,可我卻要問問大伙,若是有人勾結外人,領兵入寨中,在這祭祖之日,圖謀不軌,又該當何罪么?”呂方一開始說的時候滿臉笑容,聲音溫和,可越說聲音越大,到了最后,竟和斥罵無異。 呂廉聽到這里,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褲襠一濕,旁邊的長老頓時聞到一股臭氣,竟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了。 眾人聽到呂方的叱喝,聰明的已經依稀猜出了幾分,只見呂方轉身對王佛兒喝道:“將主事的那幾個家伙推進來?!?/br> 屋外頓時一陣應和聲,立刻七八名如狼似虎般的軍士推進來三四個被綁的跟粽子一般的漢子進來,那些軍士身上滿是血跡,有幾個腰間還掛了幾枚齜牙咧嘴的首級,四周圍觀的呂氏族人禁不住紛紛向后退去,盡量離他們遠一些。 呂方道:“本來這是是祭祖的好日子,在下不敢沖撞了神靈祖先,可這廝竟然勾結王成這惡賊,圖謀我岳父的族長之位,將五十名賊兵埋伏在廟后的樹林里,想要一旦奪取不成,便以武力相脅,天幸祖先有靈,讓在下發現了這廝的毒計,才沒讓他得逞。還請諸位長老原諒任之的魯莽?!闭f到這里,呂方拱手對眾人做了個四方揖,深深施禮。 這是外面的呂方親兵將一堆堆兵刃盔甲搬了進來,接著就是幾十名被赤手空拳的殘兵被驅趕到廟前的廣場上,眾人上前查看兵刃和那些殘兵,眼尖的已經認出了剛剛被帶進廟來的捆綁漢子里為首的一個便是王俞的親弟王成,平日里在徐城驕橫跋扈的人物,此刻卻鼻青臉腫的跪在地上,哪里還有半份懷疑,紛紛回到廟中對癱坐在地上的呂廉大罵起來,連那呂德也轉過臉來揮舞著拐杖要打呂廉,口中練稱被這逆賊騙了。 功高震主 第219章 蕭墻 第219章 蕭墻 正混亂間,卻聽到呂方朗聲道:“今日乃是祭祖的大日子,又是在家廟之中,若是沾了血腥,只怕褻瀆了祖先神靈,五叔的事情,還是等祭祖之后,依照法度處理的好?!?/br> 眾人聽了連連稱是,呂方揮了揮手,兩名親兵搶了上去,眾人讓出一條道來,將呂廉如同一條死狗一般拖了出來。長老看到時辰已近,趕緊吩咐眾人依照輩分排好,呂之行便替了父親主祭之位,先是祭祀谷神,接著便祭奠呂家歷代先祖,待到諸般事務已經完畢,已經到了正午時分,眾人都是又累又餓,有些年紀大的早已是勉力支持,只是心中還惦記著呂廉勾結外人,圖謀族長之位的事情,不愿離去。 待到祭典完畢后,呂方便吩咐親兵將那呂廉還有俘獲的王家兵卒一同帶回家中,自己卻笑嘻嘻的站在家廟中,與莊中眾人談話。呂氏族人紛紛湊過來搭話,那些事先受了呂廉的好處的,心中最是不安,生怕呂廉將自己事先與其勾結的事情說出來,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一個個臉上笑得幾乎都要開花了。便是沒有支持呂廉的,也擔憂呂方會如何處理被俘獲的王家的人,畢竟呂方事情了了便拍屁股走了,他們可要在這淮上王俞治下廝混,若是撕破了臉,倒霉的可是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打探著呂方的口風。 呂方卻只是微微笑著,臉上毫無半份四品大員的驕矜,口中卻只是打哈哈,半點打實的話也沒有,直讓人心里火燎燎的。 “任之賢侄,老夫都有幾年未曾見過你了,快讓我好生看看?!闭f話的是那呂德,只見他手拄著拐杖,兒子在一旁扶持著,十分衰頹的樣子,方才在廟中推薦呂廉的精氣神半點也沒了。 呂方上前一步,扶住呂德道:“老公,任之回來匆忙,未曾到府上看望,還望見諒?!?/br> “數年未見,任之已是一州刺史,老夫卻發白齒搖,卻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任之了?!眳蔚抡f到這里,搖了搖頭,滿臉都是意興頹唐的模樣:“我當真是老眼昏花了,竟沒看出來呂廉那廝的狼子野心,差點鑄成大錯,死后哪里有臉去見祖宗,幸好今日有你在,看來這族長之位也只有像任之這等有德有能之人方能為之,大家以為如何呢?”說道這里,呂德轉頭對四周眾人問道。 周圍受了呂廉好處的聽到呂德這番話,腹中無不大罵這廝果然是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一開始受了呂廉的好處,跳出來為他說話,后來形勢突變,立刻便將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反過來賣身投靠,支持呂方這贅婿做族長之位,這等 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是一等一的??上氲阶约荷砩系陌驯€都拽在呂方的手上,莫說自己收了呂廉的好處,就算真的是一清二白,“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本蛻{呂方的手段,想要呂廉咬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呂德話說完后,廟中靜了片刻,便響起了一片贊同聲。 “不妥,此事大大不妥?!比巳褐型蝗幻俺鲆宦暦磳β?,顯得分外刺耳,眾人隨著聲音看去,說話的卻是呂沖。 話音剛落,呂德便搶上前去,身手倒是敏捷異常,指著呂沖到喝道:“今日若不是任之,我等都要成為呂家的罪人,你反對他當族長,莫非你也是呂廉那廝的同黨?!蹦菂蔚孪朐趨畏矫媲傲⒐π那?,竟忘了先前在自己面前反對呂廉的正是這個呂沖。 周圍眾人自然也不甘于人后,圍上來同聲呵斥,俗話說:“千夫所指,無疾而死?!边@廟中千人是沒有的,減掉一個零,百八十人是有的,只把呂沖氣的面紅脖子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看呂沖便要坐實了這“呂廉同黨”的罪名,卻聽到呂方道:“在下贊同十七叔的意見,這呂氏族長的位置應由有呂家血脈的人擔當,我雖說也姓這個呂字,畢竟疏不間親,還是換別人的好?!?/br> 眾人聽了頓時傻了眼,他們揣度呂方的心思,花了這么大力氣,卻沒想到呂方到了最后竟然拒絕了,費盡了心思拍的馬屁竟然拍到了馬蹄上,那呂德還不死心,轉過身來笑道:“淑嫻那孩子寬宏大度,深沉多智,又是呂深的長女,也可以繼任族長,你們夫妻一體,她做和你做又有什么分別?” 呂方搖了搖頭:“天下豈有父親有兒子而讓女兒繼承家業的道理,呂之行兄弟不過年輕了些,可岳父大人不過身體不豫,照看著他兩三年還是沒問題的,這族長之位還是由之行兄弟繼任吧,大伙看這么辦好嗎?” 眾人見呂方這般說,那些有把柄在他手上,暗想若是自己反對,呂之行記恨自己也就罷了,那呂方一翻臉,只怕立刻便以“呂廉同黨”的罪名拖了出去也不一定,趕緊齊聲同意;其余的看這般情況,左看右看,呂之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也紛紛附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