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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來是哪一個班的?辛銳岔開話題。 我是十六班的。同樣是分校,陳婷卻全然沒有何瑤瑤的自卑和在意,這樣的口氣,辛銳在說一班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我們班有個人你絕對認識,慕容沉樟,就是挨處分那個,打起架來那才是夠爺們,我們班女生一半都喜歡他。還有柳蓮你知道嗎,那女生早上坐白色加長凱迪拉克來的,老爸是金門大酒店的老總。 辛銳沒有講話。她們已經走到了樓道里面,人群很吵,辛銳已經沒有力氣周旋了,正好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忽然聽見身邊的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講自己早上起床后的趣事。 我要瘋了,明明就要遲到了,我媽非要給我縫襯衫扣子,我抓了一手果醬,她讓我幫她拿著點扣子,我沒有辦法就含在嘴里了。我爸又來勁兒了,把我準備好的校服拿衣架給掛起來了這不添亂嘛!我一著急,張嘴喊他,結果把扣子給咽下去了。你說這可怎么辦? 辛銳忽然有種被雷劈中了的錯覺。這個場景好像發生過,在某個文具店,她無意中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被余周周聽到,執著地追問著那顆扣子的去向。 那時候,余周周笑得如此溫暖柔和,輕聲問她,你也喜歡文具? 現在的余周周,書包里面只有一個淺灰色的格子筆袋,里面鋼筆鉛筆圓珠筆各一支,再加上橡皮和0.5鉛鋅,統統樸素至極。 辛銳正沉浸在回憶里,胳臂又被陳婷拉了一把看沒看見,那個就是余周周。 又看到了余周周,和身旁一個蒼白瘦弱的男孩子在說著什么,看樣子也只是處在互相了解中,說著彼此共同認識的同學老師一類的話題。見到辛銳,余周周笑了一下。 沒想到雨停了。辛銳說。 余周周啊,你在一班吧,我是陳婷啊,小學時候我是五班的,我還記得你呢!聽說你考上振華了,我就一直特別想看看你變沒變樣,結果高一一年都沒機會見到你呢,我還說這人天天埋頭學習怎么跟消失了似的。聽說你也學文了?為什么不在一班呆了?是不是難道理科學的困難嗎? 辛銳的眉頭徹底擰成了麻花,半個小時內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對文科生通用的誤解和侮辱讓辛銳的煩躁被催化得劇烈反應起來。 真的是好久不見。你也學文了? 余周周淺淺地一笑,辛銳哼了一聲又來這套。余周周什么也沒回答,只是順便隨口問了對方不咸不淡的問題,親切友好的乾坤大挪移。 對啊,我媽非讓我學文,我還不樂意離開我們十六班呢,慕容沉樟和柳蓮都是我們班的。我上學期物理化學全四五十分,這樣根本考不上中山大學,所以我就得學文了,無奈啊,要不誰學文啊。 呵呵,就憑你,想上中山?辛銳的陰郁已經掛在了臉上了。 我就覺得學文挺好的啊。彥一在一旁小聲地接了一句。辛銳看著他,覺得這個瘦瘦的男孩子一下子高大了許多。你和周周一個班的?她問。 嗯,我們是同桌。 我叫辛銳。銳利的銳。 我知道你,很厲害的,你和余周周高一是同班的吧。我叫鄭彥一,原來是十五班的。 啊,十五班的,我知道我知道,陸培培原來在你們班,她民族舞跳得超漂亮,我們班有倆男生追她呢。聽說她mama是市銀行行長,進學校的時候校長單獨見她mama呢,咱們學校還貸款還指望跟她mama搞好關系嘛。不過聽說她也來學文科了,就在我們三班!還有于良,那天我看見他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了,比他大九歲呢,在農大讀博士生,家里超有錢。陳婷繼續旁若無人地說。 九歲?彥一驚訝地大叫,大九歲?余周周你相信嗎? 哦,女孩子年紀大點沒關系。女大三,抱金磚。余周周打了個哈欠。 可是這是九歲,九歲! 余周周愣了一下,慢慢地說,那就是三塊金磚。 辛銳撲哧笑出來,剛剛陳婷對凌翔茜的肆無忌憚的吹捧給她帶來的壓抑感突然減輕了,似乎是意識到了陳婷對知名人物一視同仁的熱衷和描述時的口無遮攔,她開始換一種無所謂的眼光觀察陳婷了。 對方還在不停地說著。 我今天早上聽顧心雨說,哦,顧心雨也是二班的,優班呢,這丫頭成績特別好,原來在我們初中就特別厲害,我們倆沒的說,關系超好。顧心雨說今天早上升旗有詩朗誦,是許荔揚和二班的林楊,大美女和大帥哥!演講的是楚天闊,咱們校草,你知道吧?一班的班長,一班可是優班! 你剛才不還問我一班是不是優班嗎?辛銳嘆口氣。 余周周沒有再講話。辛銳在陳婷說話的間隙沖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周周回應了一個哈欠。 她對凌翔茜評價也很高呢。辛銳不知道為什么又提到了這個人。剛說完,就有些后悔,畢竟不希望周周覺得自己小心眼。 她的嘴里沒有評價,只有傳聞。 傳聞豈不是大家的評價? 傳聞是一個有分量的人的評價和一群三八的復述,余周周似乎昨晚睡得很不好,一邊說不住地打著哈欠,眼淚都在眼圈里面轉悠,去上廁所了,你們先走吧。 可是,凌翔茜不是傳聞。明明不想要提到,卻偏偏要爭執她的是非,辛瑞覺得自己瘋了。 此時彥一出于禮貌不得不聽著陳婷講的十五班名人的暴料,隨著她一起下樓,而辛銳和周周則在拐角處安靜地看著對方,誰都沒有動。 她成為了你新的動力嗎?余周周問。 我不懂。 你懂。 隨你怎么說。 我倒是很高興你找到了這樣一個人。 我找她做什么?找她麻煩?辛銳隱隱約約感覺到余周周正在觸碰自己心里面的禁區。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哪一個? 辛銳,你沒有辦法獨自生存。余周周嘆氣。 但是你有辦法。 辛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吃了一驚,這句話比何瑤瑤的鏡子還尖厲淺薄,直直地戳向余周周最深的傷口。她慌張地想說些圓場的話,又覺得在余周周面前這樣做沒有什么意義,只能繼續丟臉。 余周周看著她,安靜的笑。 是啊,我的確有辦法。所以我不恨。 旁邊經過的人群沒有注意拐角處的她們,余周周安靜地注視著辛銳,眼睛里是迷蒙的水汽。 辛銳忽然想起同樣的神態,在初中的cao場邊上,溫淼的注視。 初夏的蜻蜓在背后飛過,辛銳有些臉紅地追問:東京很遠,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