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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程淵正了臉色,不逗你了,回去歇著吧。明兒早課可不能遲到。 爹,你放心吧。程尋似模似樣沖父親行了一禮,又對二哥笑笑,二哥,我回去啦。 程啟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告別父兄,程尋剛出門沒多久,就遇見了江嬸。就著檐下的燈光,程尋看向江嬸手里端著的東西,輕聲問道:江嬸,你端的什么? 是呦呦啊。江嬸認出了她,笑道,廚房里新做的湯,端來給你二哥嘗嘗。 是醒酒湯么?二哥沒有喝酒啊。程尋不解。 江嬸含笑擺一擺手:傻姑娘,不是醒酒湯。她壓低了聲音:是你二嫂守著爐子熬的,想著有客人,怕不方便了,又怕時間久了走味兒,這才央了我送來。你要不要嘗嘗?廚房里還有,待會我給你盛一盅。 程尋了然一笑:原來如此,二哥好福氣。我就不喝啦,那江嬸快去吧,辛苦你啦,我去看看娘。 她尋思著二哥雖然已經用過晚膳了,再多喝一盅湯,應該能喝下吧?關鍵這是二嫂的心意啊。 跟江嬸點一點頭,兩人向各自的目的地而去,都沒有注意到數十步外大柳樹的陰影里站著的一個人。 張煜神色復雜,他不過是疑心掉了玉玨,回來尋找,卻給他聽到了什么? 呦呦?二哥?傻姑娘? 可是,和那個中年女人站在一起的,分明是穿著青色棉服的同窗程尋! 他在書院數月,雖然和程尋在同一個學堂,而且還有可能勉強稱得上遠親,但他從未與程尋打過交道?;蛘哒f,他和書院里的學子們都沒怎么打過交道。 當然,他內心深處,對崇德書院的不少人是有些瞧不上的。 在他的印象中,程尋此人,小小矮矮,一張臉黑乎乎的,雖然衣衫整潔,書桌干凈,卻無端給他一種臟兮兮的、很邋遢的感覺。他琢磨著可能是膚色的緣故。而且程尋是姑丈家里的遠親,家窮,交不起束脩以及各種費用,整日在山長家中蹭吃蹭喝。這種行徑,更是讓他不屑與之為伍??匆谎鄱枷优K了眼睛,更不要說來往了。 程尋?程呦呦? 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今晚夜色暗沉,沒有月光??墒遣簧趺髁恋臒艋\光芒并不能阻止他看清這一切。跟他在同個學堂讀書的同窗程尋,竟然是山長的女兒?祖母有意讓他娶程家的呦呦,她這般行事,祖母可曾知道? 張煜說不出自己心頭究竟是什么感受。他想,如果他這個時候,折回去,去姑丈面前質問,姑丈肯定會給他一個說法??墒撬_下似是有千斤重,這一步怎么也邁不出去。 他想不明白,姑丈怎么會讓女兒到書院去讀書。一個姑娘家,真想將來紅袖添香,稍微讀兩本詩選,臨臨字帖,能寫一手簪花小楷也就是了。非要把臉涂成黑炭模樣,待在書院里,學些無用的東西?!難道還要強過他不成? 張煜生氣、焦灼,又有些不理解,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寒氣襲來,他才猛然驚醒,按下心頭的種種情緒,放輕了腳步離去。 要因為這件事而推拒了這樁親事么? 張煜在回梧桐苑的路上,不停地思索著這個問題。他知道祖母想安排這門親事的用意,無非是想著他將來可能走仕途,而程家父子,或在杏壇,或在官場,都有人脈,對他也有益處。而他自己,也確實能接受程呦呦做他的妻子。 誠然他小時候不大喜歡她,可是不管怎么樣,她的相貌與家世也都能與他相配。而且祖母的意思,他并不想違拗。他想,對于娶她為妻這件事,他并不算反感。 回到梧桐苑時,他心里終于有了決定:先觀察一段看看。若她在書院安靜聽話,那他就繼續裝作不知道,也好全了姑丈和程家的面子。若她有出格之舉,那他就跟姑丈提一兩句。 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久久沒有散去。 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張煜一直暗暗留心觀察著程尋,見她每日都是看書習字,一下了學就回家去,冷冷清清的,很少與其他學子來往,略略放下心來,還算滿意,也就沒有提起此事。 這些程尋并不清楚。她從沈夫子那里得知蘇同學等事情結束就會回來,就漸漸放下擔憂,認真讀書、學習功課。 春闈漸近,杜聿和其他幾個在秋試里中舉,意欲參加春闈的學子們一起,由山長等人親自教導,近來已經很少在學堂出現了。 正月末的月測,程尋竟然奪了魁首,經義更是得了夫子夸贊,她一時心情大好,心說,若是蘇同學在此,肯定也會為她高興。 雖然說程尋這次得魁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杜聿等人沒參加月測,但是這樣的成績也夠讓她高興了。她喜滋滋地同父母家人分享了這一好消息。 豈料,她剛一開口,程淵便道: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雷氏也笑著點頭:娘也知道了。 程尋奇道:你們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二哥早就說了。雷氏笑著,輕輕摩挲著女兒的腦袋,真沒想到我們家呦呦,竟勝過這許多須眉丈夫。 程尋只覺得一陣輕癢,她赧然一笑:娘,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呦,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雷氏含笑,你巴巴地告訴我們,可不就是想讓娘夸你一句嗎? 程尋擺了擺手:不是這么說,是我這個魁首,虛的很,不是靠的實力。 若在平時,她肯定是拿不到魁首的,這一次也有些運氣使然。而且書院月測各科目所占的比重與科舉不同。她算學這一門,占了太大的優勢。 你你作弊了?雷氏笑意微斂,皺起眉頭。 娘程尋一陣無力,您說的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我是說,我這次之所以能得魁首,是因為杜聿他們沒有參加月測,而且您也知道,休假的那些天,我可沒閑著,一日也沒有落下功課 雷氏聽著聽著,笑意漸濃:我當是什么呢!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程淵輕咳一聲:呦呦不必妄自菲薄,那杜聿比你年長四歲,你剛進書院,他就已經是秀才了,在書院也讀了幾年書。你比不過他,也正常。他頓了一頓,又道:杜聿如今年少,他若是三年后再參加春試,我想他的成就必然不在你大哥之下。 這話一出口,不但是程尋,連雷氏都是一驚。程尋的長兄程嘉,是有名的神童,不到二十的年歲,就得了二甲第十一名。說杜聿將來成就不在大哥之下,莫不是說他極有可能是一甲么? 程淵本想多夸一夸杜聿,但是瞥了女兒一眼,又轉移了話題:我知道你得了魁首,倒不是你二哥說的,是我今日看邸報,無意間看到呦呦在月測中高居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