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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個體行為并不是不重要——我必須感謝你給我上的這一課……” 伊南喜孜孜地望著丹尼爾。她感覺到丹尼爾的眼里已經開始流露出溫情。但不知怎么回事,對方突然又板起了臉,擺出一副不茍言笑面無表情的樣子。 他手指點點,屏幕上圖像變幻,出現了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遙感地圖。 “還有一些微小的變化,雖然你影響的只是某一個時代,但是我們發現,這些變化還是保留到了現代。在實驗進行的這一段時間里,這些變化在悄然發生,而且是向好的——” “比如,兩河平原的水土得到了更好的保護:這可能是那里的人類很早就開始使用節水灌溉技術的緣故?!?/br> 伊南看見遙感地圖上兩條大河之間的區域,果然多了星星點點的綠色。她回憶起當初被“空投”時,曾經見過黃沙漫漫的兩河平原。很明顯,自己當初生活和勞作過的那片區域,在她的影響下,改進了耕作方式。 在她離開之后的兩千年里,這種新的耕作方式還是對當地的水土保持起到了正向的作用。 為此伊南感到格外驕傲。 丹尼爾隨手翻到下一頁幻燈片,上面出現了一本古籍——古籍上的頭像她很熟悉:莎士比亞。 “這……”伊南疑惑了。 莎士比亞是公元后15世紀的偉大劇作家,與她有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莎士比亞的劇作《哈姆雷特》里有一句名言……” 伊南傻乎乎地續:“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丹尼爾搖搖頭,他眼里的笑意幾乎快要溢出來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一張臉卻總還是繃著。 “軟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①” 伊南頓時嘟起了嘴。她當然對這一句印象很深,但是她也很不喜歡——憑什么就說女性是軟弱的?莎翁這句詩真不是開地圖炮的先河嗎? 丹尼爾了然地看著她,仿佛在說:知道你會怨念。 “但事實上是,在你歸來之后,我剛巧查閱了一本早期出版的《哈姆雷特》,這句話竟然消失了?!?/br> “我當時堅持我的記憶沒有出錯,于是去查閱各個年代出版的《哈姆雷特》,從早期孤本一直找到現代,都沒有找到這句?!?/br> “你能想象我當時的震驚嗎?——我試圖證明你的行動影響了世界,可是我卻沒有證據?!钡つ釥栒f。 伊南低頭沉吟,心想:難道真的是她?當年她所“樹立”的迦勒底女王形象,永遠改觀了人類對女性的觀感,以至于像莎翁那樣的劇作家,終于沒好意思將“軟弱”之名冠于整個女性群體的頭上? 但如果真的是因為她,因為她在公元以前改變了人們對女性的觀感——丹尼爾說得對,這又怎么證明呢? “我去聯絡了所有飾演過哈姆雷特這個角色的演員,無論是舞臺劇,還是影視劇,詢問他們對這句臺詞是否有印象。得到的答案全都是有印象——” “但是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似乎一夜之間,這句臺詞就這么消失了。這句臺詞,目前只存在這些演員的記憶里,并無其他實證……” 伊南聽見丹尼爾的解說,激動地漲紅了臉。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钡つ釥柛呃涞匾粩[手,“我并沒有把這個發現當成一項研究成果提出來,我希望你不會介意?!?/br> 伊南馬上明白了丹尼爾的意思,她很靈巧地將手指放在自己唇上,比了一個“不作聲”的手勢。 既然莎翁自打一開始就沒有這么“地圖炮”過,那么他們就不要把這句話再提出來說了。 兩人迅速地就這一“發現”達成了默契。 丹尼爾見伊南如此善解人意,永遠能與自己心意相通,眼神早已化為溫柔的春風——他總算感覺自己臉上的高冷表情繃得十分辛苦,輕輕地咳了一聲。 卻見伊南雙肘撐在桌面上,正捧著面頰,定定地望著他。 “怎么?”丹尼爾突然覺得心頭沒來由地一慌。 “沒什么?”伊南嘻嘻笑著開起玩笑,“頭兒,您為什么永遠都是這樣一副表情,會不會覺得很辛苦?” 丹尼爾頓時覺得很委屈:“不是你說想要見到我‘不茍言笑、兇巴巴’的樣子?” 一句話出口他頓時覺得要糟糕。 伊南已經雙手掩口,一雙眼睜得圓溜溜的。 “你——” 你露餡啦! “不茍言笑、兇巴巴”這七個字,是伊南對維特魯威說過的話。 當時她曾經在犯迷糊的時候,要求維特魯威擺出一副“不茍言笑、兇巴巴”的樣子。 本來丹尼爾可以辯解說他是通過數據傳輸了解到的這件事,偏偏丹尼爾自我代入了,說的是“想要見到我……的樣子”。 伊南套出了丹尼爾的真心話,正有些小激動和小得意,她靠向丹尼爾,眼神明亮,小聲問:“所以你真的知道‘維特魯威’當時在想什么?” 丹尼爾肅然點點頭,伸手指指自己的額頭:“全在這里?!?/br> 他一樣擁有屬于維特魯威的全部記憶。 “那太好了,我正想問……” 伊南說到這里,突然啞了,臉色變了。 她推椅子站起來,漲紅了俏臉。她下意識想要伸手捂住面孔,硬撐著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