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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別希望此時此刻伊南就站在他面前,他很想大喊一聲:我已經回來了。 感謝你——此后的路,請你放心地交給我走下去吧! 正在他心潮澎湃,面前卻沒有對象可以表達的時候,忽聽天上“啾啾”的一聲嘶鳴。 一只翼展寬闊的成年獵隼正在空中盤旋。 這家伙連古爾溫都認出來了:“啾啾!” 撒爾連忙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緊接著系了一大塊羊皮在手臂上。 已漸成年的獵隼在上空慢慢盤旋,越飛越低,最終落在撒爾手臂上—— 撒爾:小家伙,有段時間不見,你可變得真沉??! 他伸手指向巴比倫城的北門,口中大喊三聲:“伊什塔門!”接著將手臂一揚,啾啾就像是聽懂了一般,嘩嘩地揮動長翼,緊接著從撒爾手臂上用力一躍,“啾啾”叫著直沖天際。 撒爾和他的隨從們也一起上馬,折向北,慢慢轉向伊什塔門。 他雖然不知道巴比倫城中的情形到底如何,但是他已經下定決心:他是巴比倫的王,他要從這座全城最宏大最精美的城門進城,穿過筆直的大道,讓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回來了。 撒爾和他的隨從們抵達伊什塔門的時候,城門緊閉著。 有一個城門衛兵從塔樓上冒了個頭,看見了撒爾,趕緊縮了回去。接著人影就不見了。 依稀能聽見腳步聲和門內說話的聲音。 古爾溫跟在撒爾身后,忍不住握緊了馬韁,將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全神貫注,防備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 撒爾則神情冷漠,他只管盯著這座他親自翻建的城門—— 事實上,這座城門內每一塊磚他都很熟悉;唯一不確定的,是這座城門會不會,為他而開。 忽聽軋軋一聲響,巨大的城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小隊士兵立即跑了出來。 撒爾身邊的古爾溫和衛士們一緊張,紛紛向后退了兩步。 唯有撒爾,端坐馬背上,巋然不動。 從城門中跑出來的這隊士兵分列兩側,站定,刷的一聲全部單膝跪地,向撒爾行禮。 撒爾依舊端坐馬背上,巋然不動,沒有任何向來人致意的意思。 踏入這座門,他就將是巴比倫的王。他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致意,他卻需要把所有人擔在肩上。 隨著軋軋軋數聲響動,伊什塔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 里面的聲音傳出來:“是撒爾王子!” “王子殿下回來了!” 待到城門完全打開,撒爾才發現,分別站在城門兩側的,左邊是巴比倫王國的重臣,右邊則是馬爾杜克神廟的祭司。 “殿下,您終于回來了!這太好了!”大臣們面露無比欣慰。 “先王的祭典還需要您來cao持,待到月底,就是您的即位大典?!奔浪緜円脖硎荆阂磺卸家呀洶才磐.?。 撒爾輕輕一提韁,在人們的歡迎之中進入伊什塔門。 他坐騎的四蹄依次落在伊什塔門中的大道路面,發出極為清脆的噠噠聲。 大臣與祭司們都紛紛表示他們已經等候王子等候得太久了,一切都等候著王子回來主持大局。 但是在這些人身后,撒爾看見了自己的親信們——忠誠的親信,留在巴比倫城中的人數雖然不多,但是據古爾溫說,他從巴比倫城中出來的時候,已經將這些力量都交接給了伊南。 在這么關鍵的時候,有這些人坐鎮,撒爾的一顆心終于完全放下來了。 他向這些多年來和他一起打拼的伙伴們一一點頭致意。 這些親信們則一個接著一個,單膝跪地,向撒爾行禮,口中只有一個稱呼:“王——” 撒爾事實上還未正式接位,但是有這些人在,他已經事實上是巴比倫唯一的王。 撒爾輕輕一控韁繩,繼續前進。伊什塔門兩側墻上浮繪的猛獸:野牛、獅子與龍,仿佛與他并肩相向而行。這為撒爾更增添了屬于王者的氣象。 而伊什塔門的盡頭,站著一個女人。 撒爾座下的馬兒在主人的控制之下,緩緩前行,來到女人面前。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仿佛在說:幸不辱命。 她又抬眼,上上下下地看了看撒爾,皺起了眉頭,那意思似乎是:這可得好好清潔一回了。 撒爾橫穿沙漠,現在滿身沙土,如果沒有他本人的王者氣質加身,在這伊什塔門前,即便被禮遇,好像也差了點什么。 但同樣的,也有且僅有這個女人,敢當眾對形象邋遢的撒爾表示不滿。 撒爾突然沖著她彎下腰,向她伸出手。 沒有這個女人,就沒有現在的他。 這樣做的時候,撒爾突然覺得這個動作好生熟悉,他以前也做過。 他甚至依稀能記起她在他背后呼出溫暖的空氣。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很確定:他與她,從未共乘一騎。 可那種感覺又來了,如果要他現在放下她,撇下她,一個人奔赴巴比倫王宮,奔向那誘人的寶座——那么他一定會后悔不已。 王座將會是他的,但要有她一起。 于是撒爾將腰彎得更深些,盡力向她伸出手。 古爾溫在他身后驚訝地“啊”了一聲,趕緊伸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