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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酒作坊老板說的一席話,同時震住了吉爾伽美什和伊南,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徐徐地點了點頭。 吉爾伽美什則稱贊:“你做得非常好?!彼S手解下身上披著的一件厚羊毛開襟袍子,袍子上掛著的都是金流蘇。 吉爾伽美什將這袍子獎賞給了釀酒作坊老板,那個老板激動地將王的袍子披在身上,拜倒致謝,這才倒退著出去。 營地里,只留下吉爾伽美什和伊南兩人。兩人對視,眼中既有慶幸,也有焦慮憂愁。 那個釀酒作坊老板,是烏魯克人安排在外的間諜網中的一個。在其他地方的烏魯克間諜打聽到的消息,沒有直接送回烏魯克去,而是直接送到了阿摩利來,看看能不能在這里找到途徑遞給王。 消息送到釀酒作坊老板手里,這個間諜知道事關重大,破釜沉舟,直接亮出身份進入烏魯克人的營地,把消息轉達給吉爾伽美什知道。 ——這個消息,絕對值得他這么做。 因為,阿卡德人發兵了,目標很明確,幼發拉底河上最強盛的城邦烏魯克。 吉爾伽美什和伊南所慶幸的是,他們早有準備,烏魯克早已開始修建城防;烏魯克上游的重要物資供應地也被吉爾伽美什這一趟恩威并施,打得服服帖帖,短時間之內還是會依附并忠于烏魯克; 更關鍵的是,隨機應變的間諜們早早地把消息送到了王的手里,讓王有足夠的時間來籌劃安排—— 但是那是從先王盧伽班達時期開始就讓人格外擔心的阿卡德人。 游牧民族,居無定所且一向驍勇。他們的作戰方式是,攻破一座城,洗劫,帶上從那座城里搶劫而來財貨與人口,揚長而去,留下一座空城、廢城,讓這座滿目瘡痍的城,承受無盡的哀傷與痛苦。 吉爾伽美什與伊南兩人心有默契,同時坐下來商議。只不過商議的內容已經再容不下半點私人感情,只有如何應對強敵。 沒過多久,王的信使已經從營地中狂奔出去,帶上了王的印信和命令,躍上用來傳訊的馬匹,向烏魯克飛奔而去。 吉爾伽美什命令在烏魯克留守的民夫和當地居民們一道,晝夜趕工,以期將城墻的工程迅速完工;商人們以最快的速度征收附近地區的所有糧食,將糧食全部存入烏魯克城內的庫房;烏魯克周邊的小村落那里,世代居住的農民和牧人,在收割了本季的糧食之后,迅速撤入烏魯克城中…… 幼發拉底河上三十條船,現在依舊在幼發拉底河上往來行駛,只不過運輸的方向完全掉了個個兒:原本是向上游的烏魯克軍隊輸送補給和物資的,現在則像是有囤積癖一樣,把所有可以用的物資統統運回烏魯克。 但吉爾伽美什卻還是依著原計劃,再次祭拜過月神辛的神廟之后,再緩緩返回烏魯克,沒有露出半點慌亂,仿佛根本就沒有聽過阿卡德人策劃進攻的消息一樣。 他這一路上再次經過幼發拉底河沿岸大大小小的城邦。這些城市早已聽說了王在阿摩利的事跡,服服帖帖地向吉爾伽美什表了態,表示無論發生什么,他們都會為吉爾伽美什效力,也期望吉爾伽美什能夠為他們提供庇護。 吉爾伽美什名義上是烏魯克的王,但是他實際的勢力范圍遠不止烏魯克和埃利都,“萬王之王,眾君之君”的稱號不再只像是個裝飾品,幼發拉底河流域有無數人向他俯首稱臣。 就在這樣景仰的目光注視之下,吉爾伽美什和伊南一起,回到了烏魯克。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近乎完美的城池。 在吉爾伽美什遠征阿摩利的時候,烏魯克城墻的修筑工程,沒有一刻停歇。在得到阿卡德人蠢蠢欲動的消息之后,城墻的修建速度更是陡然加快。全城的民夫和居民日夜趕工,因為知道這座城市能在強敵來襲的時候,為他們提供庇護之所。 如今回來,最后一段城墻已經接近合龍,大約再修兩百多步,烏魯克將擁有一座完整的城墻。 整道城墻從幼發拉底河畔的一座高塔開始,繞烏魯克城一周,回到幼發拉底河邊的另一座高塔。兩座高塔之間則是烏魯克的運輸碼頭。城墻總共有七道門供城里城外的居民進出,每一道門外都修了挖了壕溝,在壕溝上用絞盤掛上吊橋供人進出。 吉爾伽美什返回烏魯克,還沒有來得及回歸城中的王宮,先帶著伊南一起,將城墻里里外外巡視了一番,向工地上的官員和民夫一一致意。 “王回來了!” “王,您說什么我們就怎么做!” 烏魯克人看到吉爾伽美什回來了,紛紛感覺有了主心骨。 “將最后一段城墻建完,阿卡德人就只能乘興而來,空手而歸?!奔獱栙っ朗泊舐暶銊钏麄?。 “是,一定要給那些成日在牛背上跑來跑去的阿卡德人一點顏色看看!” 烏魯克人精神大振,又都回去趕工了。 吉爾伽美什回過頭來,眉間深有憂色,問伊南:“朵,你覺得,我們防得住嗎?” 伊南想了想,沒有說些虛言安慰的話,而是回答:“這要看阿卡德人那里是什么情形?!?/br> 阿卡德人出多少兵,是怎樣的精神面貌,是否真的下定了決心要拿下烏魯克……這些都決定著烏魯克的一場攻防戰能否成功。 “但是,防不住,也得防?!币聊嫌旨恿艘痪洹Wo家園,對烏魯克人是完全沒有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