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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木茲,我出于對你的信任,將這枚象征著王權的權杖交給你,希望你明白,它所代表的,不僅是權力,還有身上的無限責任?!?/br> “從今往后,烏魯克,烏魯克的居民,都將由你擔在身上。你終將負重前行,萬事務必謹慎,切記切記?!?/br> 伊南伸出了手。 這時不知是誰,在神廟跟前的階下大喊了一聲:“烏魯克萬歲!” “我王萬歲!” 這呼聲此起彼伏響起,在呼聲中,杜木茲從伊南手中接過了權杖,站起來,臉現謙恭與虔誠。 他向烏魯克人高舉起手中的權杖,神廟跟前立即陷入一片沸騰—— “歡慶吧,烏魯克人,歡慶你們從此擁有了一個明智的領袖?!?/br> “歡慶他深受神明的信任,并勇敢地接下了神明的托付?!?/br> 恩基那沉穩的聲音,即便是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也能被人聽見。伊南則跟著他再補上一句: “最重要的是,你們已經找到了你們自己,找到了這座城市真正的力量來源?!?/br> 伊南伸手將她在千年之前留給巫師丹的那枚安全繩輕輕地掛在了杜木茲的權杖上。千年以降,這后世現代工業的產物竟然抵御住了時間的侵襲,竟然沒有降解與損壞。 她有種幻覺,似乎跨越了千年的兩個時空在眼前就此交疊。 杜木茲抬起頭,望著伊南,似有無數想要傾訴,這個年輕的王卻沒法兒向他面前的少女說出口。 “而我,我將要離開——” “我的時間所剩無幾,或許只能用來與你做一個妥當的告別?” 少女揚起臉,望著年輕的牧人。杜木茲立刻定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像。 過了半天,他方才結結巴巴地說:“您……您又要離開了嗎?” 第50章 公元前5500年 入夜以后, 烏魯克四處張燈結彩,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人們點亮了能點亮的一切燈火,準備好了通宵達旦的歡慶。 若是站在神廟上向遠處眺望, 就能見到:這座城市的燈火, 以神廟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北面一直延伸到深邃的幼發拉底河畔。 有很多人正從幼發拉底河前來, 趕往烏魯克城——他們大多是埃利都的子民,也有好些是烏魯克轄內,住在幼發拉底河畔的漁民,現在正被烏魯克人當做“尊貴的客人和朋友”盛情相邀請, 請他們到烏魯克城里來一起歡慶。 埃利都的恩基這會兒正坐在伊南娜的神廟跟前,相當不滿意地揪著自己的白胡子,使勁兒大聲問: “啤酒呢, 啤酒呢?” “好客的烏魯克人啊, 拿出你們的啤酒來吧!” 烏魯克人:……?什么叫啤酒? 今天這樣的日子, 他們只能承諾蜂蜜水管夠。 “老小孩”一聽說沒有, 頓時雙腳直蹬,扯著胡子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 恩基自己想明白了回轉過來:“原來第一罐啤酒是在我那里釀出來的呀!” 他高舉了盛著蜂蜜水的陶杯,笑呵呵地說:“那小姑娘待我不薄, 恩基承她的情。以后埃利都一定要和烏魯克多多往來, 多多往來?!?/br> 烏魯克人們相互看看,大致能猜到, 恩基口中的“小姑娘”正是烏魯克的圣女伊南。 但是他們怎么也猜不到, 恩基要努力和烏魯克“多多往來”, 不為別的, 只是為了饞那一口,用烏魯克的大麥釀成的啤酒。 歡慶的時候,怎么能少得了啤酒? 恩基望著手中的陶杯,已經笑呵呵地遐想起了未來。 * “02:17:20” 此時此刻,恩基口中的那個“小姑娘”,正和烏魯克的“新王”在一起。她伸出雙手攬住了杜木茲的腰,將面頰輕輕地貼在杜木茲的脊背上—— 棗紅馬正駝著他們兩人,向幼發拉底河岸邊飛馳而去。 伊南大致計算過,從烏魯克城中,快馬飛馳直抵幼發拉底河畔,大概有2小時左右的路程。她和杜木茲抵達河邊,大概只剩40來分鐘——河邊有埃利都人所使用的木筏,因此她應該有辦法從幼發拉底河河面上離開這個時代。 “河遁”,這是伊南想出的別出心裁的離開方式。 這樣至少,不會像上次那樣,驚嚇到正在歡慶的烏魯克人,不會因為這種出乎常人能力之外的“飛升”,再次影響普通人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 只是這樣未免太對不起她身邊的這個年輕人。 杜木茲……大概正希望眼前這2小時的路程,永遠也走不完。 但是伊南向杜木茲提出了要求之后,杜木茲自始至終保持了冷靜。 他甚至派人去找到了當初那幾個一起從提比拉村來的同伴,從他們的行李之中,翻出了一樣東西帶給伊南。 “渾身是沙”——試問伊南,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現在伊南已經重新換上了這一身卡其色的越野服,越野服質料特別,與亞麻袍子的手感有很大的區別。她再去擁抱杜木茲的時候,似乎就多出了一道天然的隔閡,無聲地提醒著伊南—— 你生來不屬于這里; 你注定要離開。 不知道她離開的時候,杜木茲會作何想。但至少這個烏魯克年輕的王表面上并沒有露出什么,而是極有效率地為她安排了所有的事,親自騎馬把她帶到這里,而且說是會有一份驚喜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