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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這里的空屋子可以住上幾十號人。 而伊南仔細觀察的,則是這座島的地質結構——她發現島的正中是露出水面的陸地,甚至擁有一片相當肥沃的土壤。島的四周地勢低洼,房屋才會看起來像是修在水上。 這是一個由幼發拉底河從上游攜帶的泥沙沖積而成的島——這座島以后會越來越大,甚至有可能會與陸地連成一片,成為陸地的一部分。 畢竟按照伊南的了解,由于大河的不斷沖積,幼發拉底河的河口平原會逐步向波斯灣推進。在數千年之后,埃利都古城甚至不再是一個濱海的城市。 即便這座小島被未來的考古學者發掘,也絕對無法想象,此刻,這里竟是一個凌駕于波浪之上,身處淡水與咸水之間,是屬于神明恩基的圣殿。 但是現在,埃利都人將島上的一小這片肥沃的土壤改建成了花園,花園里架著木棚,種著不少本地少見的植物。見到其中的一些植物,伊南甚至懷疑,埃利都人是不是已經與南亞次大陸發生了聯系。 在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島上植被的同時,杜木茲把供他倆生活的一切瑣事都打理好了,準備了清潔的飲用水,烘焙了面包,泡軟了小魚干,并努力讓牧羊犬的飲食習慣逐步向貓靠近。 這天很快就過去了——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也沒有等到神明恩基出來相見。 昨晚信誓旦旦的羊皮筏大叔也沒有依約來接他們。 這就好像,恩基既沒有說不見他們,也沒有要見他們的意思。 杜木茲問伊南:“咱們還等嗎?” 伊南點頭:“當然等?!?/br> 已經付出了這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已經知道恩基就在隔壁了,這時候再放棄她豈不是傻? “其實我們如果想要離開,就可以隨時離開。但是對方恐怕是故意在考驗我們,看我們是不是有十足的誠意想要見到恩基?!?/br> 如果想走,伊南和杜木茲隨時可以利用他們手里那只羊皮筏子離開——但如此一來,埃利都之行就變得無功而返,毫無意義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倍拍酒澩庖聊系挠^點,“也許這就是恩基給我們的最后一項考驗:看我們是否擁有足夠的耐心?!?/br> 伊南轉轉眼珠:“耐心我是絕對足夠。但是我見到恩基的時候,就一定要賣關子賣到他哭著來求我才行——” 杜木茲聽見伊南說這種氣話,就知道這姑娘口頭上說自己有“耐心”,心里其實已經憋壞了。 他想了想,說:“那要不,我們來想想,做點什么來打發時間?” 伊南馬上笑了:“我已經想到了一件特別花時間的事,既然恩基不肯見我,那我正好就將這件事慢慢做起來——將來恩基肯定會感謝我的?!?/br> 杜木茲也笑:“我想,如果恩基能聽到你的話,也一定和我一樣,抓耳撓腮,真想看看你滿心想的都是什么絕妙的主意?!?/br> “親愛的南,你想要做什么呀?” 伊南被杜木茲這樣一吹捧,頓時打消了“賣關子”的念頭,從手里拿出了一朵花,是她早先從島上的花園里摘下的。 杜木茲就著昏黃的油燈光線,看清了這是一朵青色龐大的花朵,占滿了伊南的整個手掌?;ò陮訉盈B疊,就像是松果一樣,包著中間的花心。 伊南將手伸到杜木茲面前,給他聞花朵的味道。 “香,但是也苦——” 就像是愛情。 “這是什么?”杜木茲好奇地問,“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br> 伊南笑嘻嘻地說:“這是蛇麻花。說實在的,我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它?!?/br> 蛇麻花就是啤酒花,它在現代的習性是在溫帶氣溫較低的地方生長。因此伊南沒想到竟然在兩河流域這樣氣候溫暖的地方見到它。 不過,現在看來,蛇麻花可能也是埃利都人從別處收集,移栽到這里的。它的出現,具有一定偶然性。 但不管怎么樣,啤酒花的出現,提醒了伊南她那個“釀造啤酒”的大計。再說現在什么時候能見到恩基還不確定,伊南干脆就先把這件事做起來。 第二天,伊南就和杜木茲一起動手。 他們先把所有從烏魯克帶來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來,挑出幾個體型特別大的備用。 然后杜木茲就去準備大量清潔的淡水;而伊南拿出了他們從烏魯克帶來的大麥——她要做的事其實與制麥芽糖一樣,就是讓大麥發芽,產生糖份,然后再讓這些麥芽發酵。 但與在提比拉村制作麥芽糖不同,伊南等到大麥都發芽了之后,就把帶芽的大麥放在火上烘焙。烘焙之后的麥芽就很容易能搖落。 等到麥芽都準備好之后,伊南將麥芽和熱水一道注入陶罐,并在陶罐里扔了一點點陳面包。 在這之后,伊南就用蓋子將陶罐蓋上,并且想辦法做了一層水封。 這過程杜木茲全程在伊南身邊旁觀,他一對漂亮的眸子時刻不離伊南手中的陶罐,直到伊南將一切工序都做完,杜木茲才說:“你看起來,好像是種下了一株花草,正在等它長大?!?/br> 伊南笑了:“可不是嗎?但我其實是種下了很多很多的酵母,正在等它們長大?!?/br> “酵母?用來烤面包的那種酵母嗎?”在烏魯克這樣的大城市走了一遭,現在杜木茲懂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