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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絞盤?” 杜木茲驚訝地問伊南:“你讓阿克把絞盤的法子說給埃利都人知道了?” 伊南點點頭。這個法子甚至在烏魯克都沒有被投入使用過,只不過是旅行團一路行來,伊南閑來無事,指點了一下杜木茲和阿克。這兩人都是悟性好,又都動手做過木工。伊南一說,他倆一想,就都明白了。 沒想到,現在伊南讓阿克把這方法先傳授給了埃利都人。 “對,我就是想讓埃利都的居民都知道,我們有能力做很多事,而且我們也樂意與他們分享?!?/br> 伊南一點兒也不諱言她的動機——她把阿克留下來,不僅僅是要照顧哈姆提,也有表示友好與技術扶貧的用意。 杜木茲撓了撓后腦,很快領會了伊南的用意,就用力點了點頭,笑著說:“有阿克在,埃利都人肯定很快就知道什么是能工巧匠了?!?/br> 這時,旅行團的“先頭隊伍”已經來到了一道岔路跟前。 這是一個三叉路口,眼前的道路通向兩個不同的方向。而旅行團正對面的,是一個愁眉苦臉的老婆婆,坐在一座低矮的木屋跟前,面前是一個平整的沙盤,沙盤里盛著沙子。 這位老婆婆就用手中的樹枝在沙盤里反復劃畫,畫了一陣,大約她自己也覺得不滿意,就將沙盤搖一搖,里面的沙子立即重新鋪平,沙盤又變得表面平整,可以重新劃畫了。 埃利都人向導這時畢恭畢敬地向面前的人行了一禮,然后對伊南等三個人說:“你們想要見到埃利都的主神恩基,就需要向這位婆婆問路?!?/br> 伊南好奇了:眼前只有兩條路,難道來的人不同,婆婆指點的路也不同嗎? 向導非常嚴肅地點點頭:“年輕的外鄉人啊,確實是這樣的。你們能不能見到恩基,完全取決于這位婆婆。連我們本地人來也是一樣?!?/br> 說著,向導向旅行團告辭:“感謝你們今天無私地向我們施以援手,祝你們好運,能夠順利見到神明恩基?!?/br> 向導說話的時候伊南稍許留了留神,她注意到那位婆婆的眼皮抬了抬。 在聽見向導說起“外鄉人”的時候,婆婆臉上的皺紋似乎微微顫了顫;等到向導說起“無私地施以援手”,那婆婆臉上的表情又有所緩和。 伊南心想:雖然難,但有希望。 向導離開后,旅行團來到這位婆婆面前。伊南彬彬有禮地向對方打招呼—— “這位婆婆,您好,我們想去見一見埃利都的主神恩基。您能告訴我們,走哪條路可以見到他嗎?” 這位婆婆低下了頭,望著面前的沙盤,顫巍巍地開口。 “我有三個孫子,四個孫女——” 這時,杜木茲和古達也一起聚了過來。伊南和他倆一聽老婆婆這么開口,都錯愕地相互看了看:他們明明是來問路的,不是來查戶口的呀。 但是杜木茲的反應很快,他馬上比了一個手勢,提醒同伴們,認真聽這位婆婆說的話。 “我有七只鸕鶿,想要平分,留給我的孫子和孫女?!?/br> 這簡單——一人一只就行了,伊南心想:總算不是把十七頭牛平分給三個兒子①。 “這七只鸕鶿,每天能捕十七條魚——” 古達已經飛快地心算出來:“那就是一百一十九條魚?!?/br> “但是鸕鶿自己會吃掉十條魚——” 伊南突然有點兒想笑:“這些鸕鶿的胃口都挺好的呀?!?/br> 古達卻雙手一拍:“這簡單了,每天能攢下四十九條魚?!?/br> 誰知老婆婆還沒有說完:“這些大魚能吃七條小魚——” 古達飛快地算:“那就是三百四十三……” “每條小魚能產七枚魚卵——” 古達遇上這種時刻似乎特別來勁,他光靠心算已經不夠了,伸手就在地面上劃著蘇美爾的數字符號,作為輔助。 “兩千……兩千四百零一……” “每一枚魚卵,能孵出七條小小魚——” “那么我總共給我的孫子孫女們送了多少鸕鶿、大魚、小魚、魚卵和小小魚,總數是多少呀?”婆婆臉上一片苦惱。伊南看見她手中的樹枝劃動,在沙盤中劃下了五個代表“七”的蘇美爾數字。 看起來,埃利都的數學與烏魯克的同源,但是兩個城市各自發展下來,烏魯克的祭司在計算能力上,可能要勝過埃利都一籌。 老婆婆給旅行團出的這一道題,先別管題干有點荒謬——畢竟大魚吃掉的小魚就不能再產卵,一枚小魚的魚卵也沒可能那么精準地只孵出七條小小魚來——單就這道題目,這就是一個首項為7,公比為7的等比數列求和的問題。 老婆婆把問題問出來以后,古代緊緊抿著嘴,飛快地算。 “一萬六千八百零七條小小魚,把這些全部都加在一起,是……” “一萬九千六百零七!”古達報出這個數字之后,興奮地臉色發紅,可見他對自己的計算能力非常滿意。 老婆婆眼里一亮,隨即又一黯。 她的沙盤里,依舊是那五個數字。 “我算給您看吧!”古達大約難得遇到一件自己非常擅長的事,當下非常熱心地對那位婆婆說。 他話都說出口了,才想起自己所有運算的能力都出自烏魯克,按理說他不經允許不應該輕易把這些運算的方法傳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