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而此刻在內室龍鳳鎏金雕花大床上,楊彥也打著這個主意。 “安然,讓哥哥吃了早餐再走好不好?”他在她耳邊軟玉求道。 安然聽得雙頰發燙,不依地搖頭道:“你不上朝了?等晚上回來好不好?” “安然,哥哥吃了這么多年素,如今好不容易開葷,你一天還只讓人吃一頓rou,這是不道德的,你知道不知道?”楊彥低頭含住她的耳珠,一雙手已經伸到她衣襟里,撫摸著她細致柔滑的肌膚,很快就將他剛剛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拉開來,將自己赤裸的胸膛貼了上去。 安然真急了,要是讓人知道哥哥因為貪歡誤了早朝,父皇母妃還不都得怪她? “哥哥,好哥哥,親哥哥,今天真的要晚了。你明天早點起好不好?你明天要是早點起來,我就陪你?!?/br> 這幾聲好哥哥親哥哥真動聽,楊彥只聽得心里美滋滋的,想著時候估計真的不早了,只能暫時放過她,又不甘心地在她身上揉了兩把,這才匆匆穿上衣服翻身下床。 楊彥幾步轉到后面浴室里梳洗過,穿了上朝的衣服出來,又來到床前抱著安然重重地親了兩口道:“別忘了剛才答應哥哥的話!還有,今晚多叫幾聲好哥哥親哥哥來聽?!?/br> 看過時間,楊彥早飯也顧不上吃了,抓了兩個水煮雞蛋,帶上一壺豆漿就上了馬。 一大早,清晨街道上除了去上朝的,根本沒人。楊彥大膽地打馬疾馳到宮門,這才下馬剝雞蛋吃,看得一干同僚直流口水。 “平王殿下,您,您早上還吃飯?”這么多年來,誰上早朝敢吃東西的?到時候要是皇上延遲下朝憋不住了怎么辦?要是忍不住想打嗝兒打屁怎么辦?這些被御史抓到,都會被彈劾的。 楊彥搖頭道:“今早起得晚了點,來不及了,沒吃飯,抓了兩個雞蛋就騎馬趕來了?!?/br> “您,您就不怕等會兒朝上那個……不方便?” “哦,本王怕到時候肚子餓得咕咕叫,那就不大好了?!?/br> “……” 不提這位被打擊的仁兄,其他聰明的大臣們難免忍不住多想,要是平王殿下以后當了皇上,會不會允許他們吃了早飯再上朝?會不會對他們在朝上打嗝打屁什么的網開一面? 卻說安然醒來的時候都日上三桿了。這沒有公婆同住的日子真是逍遙??!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起床梳洗以后,她便老老實實去外面園子里打了一陣太極拳鍛煉身體。雖然還沒學會幾式,但她打得認真嫻熟,多打幾遍,配合綿長的呼吸,你別說,打完以后身體還真的很舒服。 給皇上的畫像早就畫好上色,也讓元逸韜拿去裝裱好了,獨孤和表姐的婚事也妥當了,不如趁著今天天氣好,就去宮里把差事交了,再幫母妃畫一幅吧!父皇母妃,厚此薄彼也不大好。 吃了早飯,安然就坐著馬車,帶著劍蘭墨蘭兩個進宮給惠妃請安。因為芳嬪和表姨母究竟有什么誤會安然還沒搞清楚,又擔心遇到她,她還會找表姨母麻煩,就干脆沒帶沈怡進宮。 安然聽說自己上次在勤政殿呆的時間過久,有御史彈劾她干政,父皇發怒將那御史在午門斬首,還讓百官觀刑。安然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決定以后盡量少去勤政殿。 皇上的畫像她就放在惠妃娘娘這里好了,皇上要是親自過來拿,說不定就會留下過夜了。這也是安然一點小心思,幫著母妃爭寵。 作為平王正妃,安然是可以隨時進宮的,無需像獨孤側妃那樣等待通報。 安然一邊往宮里走,一邊想著,現在雖然過了早朝時間,但哥哥暫領吏部尚書一職,事情繁瑣得很,每天都要與安王及李正謙的人斗智斗勇,估計現在不是在吏部辦公署,就是在父皇那里。 不如她今天中午在惠妃娘娘宮里用膳,到時候讓人將哥哥叫來一起吃。她都好多天沒有跟哥哥一起用午飯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按時吃飯,吃得好不好。 穿過御花園,眼看惠妃的穆華宮就在前面不遠處了,不想卻看到芳嬪從另一條小路過來,看到她微微一怔,隨即就停下來淡淡含笑招呼了一聲“王妃”。 這是什么運氣???安然心中嘆氣,面色卻絲毫不改地漫步走過去,輕輕笑道:“娘娘是去穆華宮看望惠妃娘娘的嗎?” 芳嬪點頭。這幾日她得了皇上提點,倒是來了穆華宮好幾次了。她和惠妃都是出身江南書香門第,自幼熟讀詩書的,興趣愛好都差不多,也能說到一起,關系倒是一日千里。 安然便笑著走了過去?!澳俏覀円黄鹱甙?!” 芳嬪想起皇上的話,說平王妃是大隋第一才女,她心里難免有些不信。之前也沒聽過這位平王妃有什么才名傳出來??!忽然,她見安然帶來的內侍手上捧著一幅卷軸,便問道:“王妃是給惠妃娘娘送字畫的嗎?” 安然想了想,芳嬪是哥哥爭取的對象,據說這幾日與惠妃關系不錯,有聯盟跡象,又很得父皇寵愛,那么,讓她知曉一些也有利于鞏固雙方的聯盟。再說了,既然她是父皇的寵妃,她和哥哥不說,皇上也會告訴她的。 當到這里,安然當下便也不瞞她,實言相告道:“是給父皇畫的一副畫像。都說娘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等會兒請娘娘幫著一起看看?!?/br> 芳嬪聽了,想起前幾日有御史彈劾平王,說平王妃在勤政殿干政,最后卻被皇上以污蔑皇子的罪名處斬?,F在她卻是明白過來,那天平王妃在勤政殿應該就是給皇上畫像的吧!可是,平王妃擅畫,也是一件榮耀的事情啊,藏著掖著做什么? 芳嬪忍了一下,眼看穆華宮就在前面了,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王妃今天沒有帶齊夫人進宮嗎?” 安然心說,知道你要為難我的女官,我敢把人帶進來嗎? “娘娘,我今天沒帶齊夫人進宮?!卑踩缓髞硪矄栠^表姨母,卻什么都問不出來,正好今日遇到芳嬪,不如問問?“娘娘,我很不明白,齊夫人說她出嫁的時候,您還沒出生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芳嬪臉色一變,但一時卻沉默著沒有說話,又走了幾步才聽她低聲氣怒道:“她怎么沒說祖父是怎么疼愛她,她卻氣死祖父的?” “呃?這個……會不會有什么誤會?”安然話雖如此,但想起表姨母從前是崔義的人,幫著他做了不少事,外太姑父乃是江南望族,書香門第,要是知道女兒居然拋頭露面幫著崔義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生氣只怕也是難免的。 安然也忍不住懷疑,難道表姨母真的氣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芳嬪也是心思玲瓏之人,一看安然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知道些內情的,忍不住冷笑一聲,氣怒道:“想來王妃都知道了,又何必說什么誤會不誤會的話?或許她對王妃是真的好,可是她從前……” 芳嬪說到這里,忽然又停住了。她自嘲一笑道:“此事與王妃原本沒太大的關系,一直跟王妃說這個,倒是我的不是了。王妃要是真的信任她,以后就是將她帶進宮來也不無不可?!?/br> 安然想了想,輕聲道:“娘娘,你們畢竟是血親,表姨母既然都迷途知返了,您能不能原諒她呢?” 芳嬪停下腳步神色復雜地看著安然?;噬险f平王妃是個心善大度的,看起來果然不錯??墒沁@樣的心慈仁善在后宮里只怕難以生存,她要不要現在就提醒她呢?還是讓惠妃娘娘提醒她? 平王府現在只有一個不得寵的獨孤側妃,可是以后呢?就算平王府沒有人,以后進了宮里,后宮里總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吧?她這個性子,真的擔得起母儀天下的重任?皇上還讓她以后依靠平王妃,她只怕平王妃連自己都保不住。 唉,真是讓人擔心! “王妃,你真的了解齊夫人嗎?你知道她過去都做過什么事情嗎?”芳嬪想,不如就從齊夫人開始,給她上一課吧! 安然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想我可能知道……” 芳嬪疑惑地看著她,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可能知道算什么答案? 安然緊接著對著芳嬪致謝道:“多謝娘娘提醒,我都明白的。但是娘娘,圣人有言,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表姨母以前做了很多錯事不假,但是她已經悔改了,所以我愿意原諒她,我知道她肯定是有苦衷的?!?/br> 芳嬪聽了,卻一直沒有說話。 安然可以不計較表姨母的過去,芳嬪卻始終無法原諒沈怡氣死祖父的事實。 雖然兩人走得很慢,但穆華宮還是到了。 剛剛埋進宮門沒幾步,惠妃就得到消息迎了出來。 芳嬪和安然立即向惠妃行禮。 惠妃一手一個將她們扶了起來,沒有帶她們走回廊,而是帶著她們慢慢從園子里穿過去。三名女子都是讀書識字的,此刻只指著園子里的設計及花草來說,從地面上的麥冬,假山石上爬著的忍冬藤,再到那一盆盆開得正好的各類菊花,又說到幾株百十年的桂花樹,接著轉到月宮嫦娥的傳說,你一句我一句的,顯見都是見多識廣博學多才的。 惠妃和芳嬪倒也罷了,兩人這些天也算熟識了,相互之間是有些了解的,兩人倒是對出身寒門的安然很有一些意外。畢竟皇上說得再好,她們也沒見過不是? 安然見惠妃和芳嬪好得跟親姐妹似的,也暗自感嘆不已。 宮里和外面府里的后院爭寵畢竟有些不同。后院爭寵更多的就是爭寵愛,爭男主人到自己房里的時間多一些,爭他賞賜的財帛,爭子女的出息等等,因而同一個府里很少有真心交好的時候,不相互使絆子就算好的了。 然而宮里面爭寵要考慮的就多了。因為在宮里,只有皇帝的寵愛是不行的,甚至皇帝的寵愛還會成為甜蜜的毒藥。因此,在宮里,只要利益不相沖突,幾個勢力是可以真誠合作的,而絲毫不會因為皇帝的寵愛而心生嫌隙。 現在的芳嬪和惠妃就是如此。 芳嬪有皇上的寵愛,惠妃有皇上最疼愛的兒子,兩人年齡差距大,惠妃也不會跟芳嬪爭皇帝的寵愛,芳嬪也沒有兒子與平王爭儲。因此,兩人本身性格也相投,利益又一致,自然是比那些有利益沖突的親姐妹還好些。 穿過花木扶疏,小橋流水,假山亭臺設計精巧的園子,邁上石階,到了正廳,芳嬪便著急地要看安然給皇上畫的畫像。 安然含笑看著惠妃,惠妃會意地讓多余的宮女內侍都下去,只留下自己的心腹嬤嬤。芳嬪見了,也將自己身邊的人打發出去,只留下一個。 安然對著劍蘭和墨蘭點點頭,兩人一人執著畫軸一端緩緩將畫展開來,惠妃和芳嬪都震驚得站起身來。 像!實在是太像了! 畫里,是祁豐帝坐在勤政殿的御案后面批閱奏折的畫面。不但人物看起來栩栩如生,就連御案上堆砌的奏折、朱砂、筆山、茶杯,身后墻壁上掛著的字畫,兩側玉石花凳上的盆花,以及紅漆柱子上騰飛的金龍,頭頂蜀錦的承塵,那面寬大的博古架,所有的一切都給人身臨其境之感。 “這,這真是你畫的?” 惠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有人將畫畫得這樣好?而且畫中的皇上,就跟十年前一樣! 芳嬪怔怔地看著畫,許久才感嘆出聲道:“難怪皇上說,就是大隋第一才女,王妃也當得。當時我心里還有些不服,現在看了王妃的畫,卻是不得不服了?!?/br> 忽然,芳嬪又蹙眉道:“我怎么覺得這畫法那么熟悉?這不是那位顧家三少的畫風么?我宮里還收藏了顧家三少兩幅美人圖呢!” 惠妃一聽,也細細看來。平王孝順,曾獻過兩幅顧家三少的美人圖和云夢真人的花鳥圖給她,剛才只顧著震驚了,現在細細看來,這技法可不就是顧家三少的嗎? “難不成,你就是顧家三少?”惠妃對云夢真人和顧家三少這兩位當代畫壇雙杰也是極為贊賞的,也曾經問過兒子,可兒子總跟他賣關子,還說以后會讓她見到的。如今想來,當初兒子可不是處處都在暗示,云夢真人和顧家三少…… 咦,不對!云夢真人雖然畫的是花鳥,顧家三少畫的是美人,但熟悉繪畫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兩人的畫法是如出一轍的!之前她聽了長安謠言,也覺得大家的猜測有些道理,顧家三少多半是云夢真人的徒弟??扇缃窨磥?,難不成兩個人竟然是一個不成? “媳婦兒,該不會那個云夢真人也是你吧?” 就在這時,芳嬪也幾乎同時反應過來:“還有云夢真人……” 芳嬪前兩日才在皇上的寢宮里見過一幅署名云夢真人的《鏡湖仙境》圖,里面色彩艷麗,人物纖毫畢現,比銅鏡里面照出來的還清晰。無論是湖水、鮮花、宮殿、仙鶴、仙人都是那樣的逼真,讓人感覺仙境仙人就是那樣的。 安然羞澀一笑道:“瞞著母妃和芳嬪娘娘,是我的不是。是殿下說我這身份要是外泄,只怕引起麻煩,讓瞞著些,之前連皇上都是不知道的?!?/br> 惠妃和芳嬪這才從震驚中回過些神來。 惠妃禁不住拉著安然的手道:“你,你真的是顧家三少?那云夢真人呢?也是你?” 安然點頭道:“是的,都是我?!?/br> 安然這一坦誠不要緊,立即讓兩名江南才女兼粉絲圍起來問七問八。要知道,云夢真人不僅僅是花鳥圖畫得好,還寫得一手好字。不僅如此,云夢真人寫的飄渺之旅還一直吊著她們的心,恨不得大隋之音每天一期才好。 緊接著,安然就被惠妃拉到她的書房里,非讓她給自己寫一幅字不可。 安然看著惠妃氣質如江南煙雨般溫婉又帶著幾分出塵的仙氣兒,如今人到中年,這種溫婉的氣質更加增添了她身上的韻味兒。她想了想,便摘抄了曹植《洛神賦》里的一段話送給母妃:——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不是她偷懶就寫這么幾句,其實是因為她記得最熟的這么幾句。不過,她覺得用這幾句來形容母妃,也盡夠了。 惠妃看著安然一筆圓潤瀟灑的行楷,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真是越看越喜歡。 芳嬪站在一邊,看過也是羨慕不已,當下也顧不得矜持了,拉著安然的胳膊不依道:“不行,王妃也得給我寫一幅字才行!” 既然讓她們知道了,送些字畫自然是免不了的,安然欣然應諾。這也是幫哥哥拉攏芳嬪的好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雖然父皇很喜歡哥哥,但若是芳嬪不喜歡,老是吹枕頭風說哥哥壞話,次數多了也難免皇上生出嫌隙來。所以,像芳嬪這樣的身份,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娘娘若不嫌棄,以后叫我安然就好?!?/br> “這怎么好?”畢竟安然王妃的誥封比她的品級要高。 安然笑道:“娘娘是長輩,以后必然也是要封妃的,叫我名字才顯得親戚呢!莫不是娘娘還在生我表姨母的氣,連帶著也生我的氣?” 芳嬪想起皇上的提點,也就不矯情了,當即應下,叫了一聲安然。 安然笑著應了,隨后便靜靜盯著芳嬪久久地打量。 芳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沒有什么不妥當??! “王妃?安然?可是我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妥當?” 安然忽然笑開來,提筆寫下一首詩。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痹娤纱笕?,請原諒小女子吧,眼下就您這首詩最適合了。 這首詩原本是皇帝讓李白寫來贊頌楊貴妃的,能流傳千古,自然也讓芳嬪喜不自勝。云想衣裳花想容,這是稱贊她的美貌,偏偏這稱贊的方式與眾不同,而沒有女人不喜歡人家稱贊她漂亮的。 “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芳嬪拉著安然的手,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巴蹂徊焕榇笏宓谝徊排?!” 安然羞愧地低下頭,她的詩是抄襲的,受之有愧。若坦誠說是他人所作,這個他人又是誰?若說是哥哥所作,那自然是寫給她的,又豈能轉贈芳嬪?所以,就讓她再無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