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唐袖還在因為接到工作而開心，那她在拍攝現場見到柯柔，就開始了不開心，由心底而發的悶悶不樂。

    當然，柯柔也不痛快。

    兩個人雖說沒什么血海深仇，但是互看不慣也是原罪，彼此心里不忿。

    唐袖病后復工，virola不放心，便一直跟在身邊照應。見到柯柔過來，她十分熱情地帶唐袖過去打招呼：“貝貝，這位是sr品牌的首席設計師，也是咱們合作的公司負責人，柯柔小姐?！?/br>
    她拉著唐袖的手，又轉過來給柯柔介紹：“這位是唐貝貝，sr簽下的代言人模特?！?/br>
    “……”

    唐袖一點準備都沒有，她眸色一深，悄不可見地瞥了virola一眼，但一切的不確定都在virola自信的目光中被證實。

    柯柔率先伸出手，語氣官方禮貌：“你好，唐小姐?！?/br>
    柯柔不意外，是因為翟嗣已經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但唐袖不同，她一波一波的在承受驚訝。

    但鑒于職業道德，唐袖緩緩伸過手，和柯柔虛握了一下，微微頷首：“你好?！?/br>
    骨氣這東西是小孩子才會信奉的，而不適合經歷過挫折和絕望的成年人，那太夢幻，不切實際。

    打光期間，唐袖主動和柯柔閑聊：“你現在和翟嗣在一起？”

    柯柔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算是吧?！?/br>
    是在一起，但并非心甘情愿。

    “你還喜歡別人？”唐袖問得很隱晦，不知道是自己不愿提，還是不想說給柯柔聽。

    聞言，柯柔側過臉，鎮靜的面容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兩秒后，她目光幽深地淺笑，說著不知真假的話：“誰知道呢，反正五年沒見了?！?/br>
    兩個人雖然曾勢如水火，但如今再見面，都添了幾重沉穩。她們倆有一個共同的默契，那就是誰都沒有提宋珹的名字。

    仿佛曾經再炙熱的感情，再難忘的情懷，都于今日今時放下，或者看淡。

    “唐袖?！笨氯嵬蝗怀雎?，“真是對不起?！?/br>
    virola去和服裝組溝通，柯柔沒什么避諱地提起高中：“當初去找你談判，我以為翟嗣是因為你才欺負我。但時間證明，并不是這樣。所以對于給你造成的傷害，我真心向你道歉?！?/br>
    柯柔說的確實是真心話，她現在都快忘了宋珹長什么模樣，沒有結果的期盼她早就死心了。

    癡心一死，理智就會回歸。

    現在再想起過去種種，她就是錯了，無法反駁。

    ……

    她主動提起當年的事，唐袖緩緩轉過臉，目光淡淡地看了柯柔一眼，突然心態有些釋然：“小時候不懂事，一旦覺得自己討厭誰，就變著法想欺負她。追根到底，我確實對你的身心造成了傷害，讓你高中過得并不輕松?！?/br>
    她并不想再責怪誰，自己當年有錯，柯柔也有錯，仔細論的話，她才是最先開始挑釁的那個。

    而且，她倆以后的交情并不會深，互相給個態度就算了了。

    “不論怎么說，我的錯我會負責?！笨氯嵝睦镉凶约旱拇蛩?，也算是給這個事情一個結束。似是想到什么，柯柔多嘴一句：“sr是翟嗣的，我只是給他打工的。你們是好朋友，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不看好sr?！?/br>
    既然當年的事已經解釋清楚，柯柔也不想再因為自己讓翟嗣和唐袖之間有隔閡。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翟嗣對她的好吧。雖然這以她的自由為代價，但他確實為她付出很多。

    畢竟翟嗣和唐袖有多好，她看得最清楚。

    聞言，唐袖微微愣住，她睫毛輕輕顫動，有感而問：“喜歡翟嗣？”

    這一問或許有些唐突，讓一向鎮靜的柯柔情緒瞬間緊繃，她倏地沉默，心尖似被什么東西抓撓著，奇癢無比。

    見狀，唐袖輕哼一笑，語調拉長：“你喜歡他?！?/br>
    語氣肯定至極，唐袖看得透徹。

    “不喜歡?！痹S是被她的話揣測真心，柯柔一口否認，她搖搖頭：“我倆還談不上這個問題?！?/br>
    既然柯柔不想承認，唐袖也沒心思硬和她掰扯。她意味不明地看著眼前女人，眸光流轉間一字一頓：“希望你對我朋友好一點，他當年可是為你挨了我一頓臭罵，一聲沒吭。你也不想想，大少爺什么時候受過這委屈?！?/br>
    “……”

    柯柔本就混沌的心思更加昏沉，她腦中一圈亂線，擾得她有些不安，一時捕捉不到由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去拍廣告了?！碧菩潼c到為止，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柯柔，轉身去和virola換衣服。

    ……

    柯柔留在原地，心底泛起波瀾。

    正在糾結的時候，兜里的手機振動?？氯崛鐗舫跣?，拿出手機。但就在她看清名字的一瞬間，臉色猛地一變。

    振動聲有些刺耳，吵得柯柔迅速接起：“阿嗣？”

    “在哪兒呢？”

    翟嗣不僅占有欲強，他的控制欲也不弱，柯柔早已習慣他的追問。

    她如實回答：“在片場，跟進唐袖的廣告和宣傳照拍攝?！?/br>
    “臥槽?！钡运貌蛔越龃挚?，隨后聲音難掩笑意：“柔柔公主真聽話，現在都知道主動改善姑媳關系了？”

    “……”

    柯柔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無力地糾正他：“我只是想給我高中的錯誤畫個合理句號，也奢望過得心安理得一點?！?/br>
    “……”

    電話里的翟嗣突然安靜，過了一會兒，他收起笑臉，嗓音沉了下來，很嚴肅：“我會讓你倆都心安理得?！?/br>
    “……”

    柯柔心跳漏拍，拿著手機的手指倏地握緊，聲音變得急促：“那個……你要來嗎？”

    “結束之前告訴我，我有事找她?！钡运镁芙^了來現場，只是安排柯柔一句話，很快掛了電話。

    ……

    ＊＊

    唐袖業務能力強，幾張宣傳照和廣告一下午的時間就搞定了。

    virola回了公司，唐袖自己結束工作。拎著包出來，翟嗣站在極其明顯的地方等人。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以為翟嗣是來接她。但現在不同，她判斷不清他在等誰。

    唐袖也沒躲，她大大方方地走過去，語氣颯爽：“在等人？”

    翟嗣點頭：“等你啊?！?/br>
    “……”

    確實有那么一秒鐘的愣神，但很快，唐袖莞爾一笑，終于能和他開玩笑：“你是大老板，我是小模特，要是被有心之人拍到，又罵我靠美色上位了?！?/br>
    晚風微涼，唐袖邊笑邊縮了縮肩膀，她穿著粗帶及膝黑裙，渾身有些顫栗。

    翟嗣嘖了一聲，迅速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沒說什么溫柔多余的好話，一把丟在她身上。

    唐袖靜靜地俯下目光，隨后淺笑嫣然地穿好衣服。暖了暖身體，她一拳打在翟嗣胸前，聲音泛著淡淡的哽咽：“cao，死男人，你他媽為什么對我這么好?！?/br>
    “不好?！钡运梦兆∷氖滞?，硬生生又在自己胸前捶了幾拳，唇角勾著笑：“我錯過了唐貝貝?！?/br>
    “……”

    翟嗣體貼地幫她整理衣服，雙手拎著領子，唐袖直接將頭抵在了翟嗣胸前。

    她哭的次數很少，這是她第一次在翟嗣面前哭。

    她當初為什么罵他罵得那么狠，一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二是因為她想讓翟嗣離開她，他對她太好，而她當時和柯柔無法共存。

    只有那樣，才能解決三個人糾結的局面。

    而這輩子遇上翟嗣，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