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度甜
衛染毛茸茸的腦袋蹭在他身邊, 眼皮撐不住地掉下來:“困了……” 音調是撒嬌似的軟糯, 透出真實的倦意。 然而這回答完全不在重點上吧? 沈硯無奈地重復一遍:“我是說,你要在‘這里’睡?”這次額外注意了重音。 “不行么?” “……” 衛染迷迷糊糊之間道:“你病了, 我不怕你?!?/br> “……” 沈硯無語了片刻,咬著牙好心提醒她:“我這病已經快好了?!?/br> 可是他的好心絲毫都沒有贏得感激。 “那你有本事就快點好啊?,F在不還是病人?!?/br> “……” 沈硯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看走眼了,這姑娘明明是長大了以后更淘氣。 ……偏愛折磨人的那種淘氣。 仗著他不會來真的是吧? 他深吸一口氣,作為一個自制力有限的正常人, 再這樣下去, 他可保證不了就不會有什么擦槍走火的事情發生。 某些方面,其實他—— 一、點、都、不、病…… 他正要警告某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的時候,衛染又輕輕往他懷里蹭了蹭, 在閉目睡過去之前說了最后一句話。 小姑娘的聲音柔柔軟軟,像玫瑰花味的棉花糖,明明沒有刻意撒嬌, 卻自然而然能甜進人心脾里。 她說的是。 “我要保護你?!?/br> * 衛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第一個念頭是床怎么變得這么硬—— 然后她睜開眼睛,房間里那些粉粉嫩嫩的裝飾都不見了, 映入眼簾的一切都變成了純凈的黑和白。 好像一覺醒來, 就突然看不見顏色了。 她怔了片時, 才想起來, 昨天晚上, 哦…… 她那長度能繞地球轉八圈的反射弧, 終于后知后覺地醒悟過來, 昨天晚上她在迷迷糊糊中干了什么沒羞沒臊的事情。 硬賴在沈硯床上睡覺? 還睡得那么……香。 她忍住一聲嗚咽, 只想把羞燙的小腦袋鉆進被子里藏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整張被子現在都裹在她一個人身上,沈硯安靜地躺在旁邊還沒醒,身上什么都沒蓋。 所以,她不僅霸占了沈硯半張床,還搶走了他所有的被子?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屋里開了空調,夜里還是有必要稍微蓋一下的,尤其是,沈硯昨晚還生病了。 衛染頓時憂心起來,她會不會害他病得更嚴重了? 早知道就不賴在這里了…… 還說要保護他呢,一點都不靠譜。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又去試沈硯的額頭。 她松了口氣。 好在已經不燒了。 沈硯依然沒有醒。 他睡著的樣子不像清醒時那樣冷峻凌厲、高高在上,反而神態安靜祥和,仿佛正在做一個靜謐的夢。 竟然,非常的脆弱無害。 這樣的他簡直讓人看不夠,甚至生出一種特別想去親近的沖動。 于是鬼使神差地,衛染明明已經試好了溫度,卻沒有把手拿開,纖細柔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撫過他立體的眉骨,英挺的鼻梁,感受形狀,一路往下,停留在他削薄潤澤的唇上。 在做這些的時候,她大腦中沒有思考,只是完全憑借本能,近乎虔誠地描摹著他過分完美的五官,似乎是要把有關他的所有細節,都儲存進觸感記憶的資料庫中。 等她忽然回過神來的時候,頓感心驚—— 所以,沈硯只是單純躺著不動,就把她給迷惑成這樣了? 和失了魂似的…… 這也太可怕了吧。 她嚇得一下子縮回手,心虛不已。 同時萬分慶幸,幸虧沈硯不知道。 嗯,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否則還得了? 她戀戀不舍地把視線從他的睡顏上移開,又落在他半散開的衣襟上。 他身上只有這一件,衣襟之下半掩半現,露出了堅韌緊致的肌rou。 身材真的好。 衛染的第一反應是,這樣會容易著涼的。 于是小手又本能地探了出去,要替他把衣襟攏好——是的,她本來的計劃就是這么純潔。 脫離掌控的是,觸碰到他的那一刻,那種莫名失魂的感覺又捕獲住了她。 雖然她之前已經把他看光過了,但是那個,手感嘛,還從來沒試過呢。 這好像……是個機會? 她屏住呼吸,又觀察了沈硯一會兒,看起來還是睡得很熟。 巨大的誘惑就擺在眼前,終于讓她抵擋不住。 衛染烏溜的眸子盯住目標,緊張地咬緊下唇,反正他也不會知道的,就小小的試一試,應該沒關系吧? 蠢蠢欲動的小手最終還是不安分地伸了出去…… 同時,她莫名其妙地,自動閉上了眼睛,不去觀察自己喪失節cao的行為。 大概這就叫做掩耳盜鈴? 不管了。 空氣都緊張起來…… 一分鐘后,在她已經心虛到極致,決心撤離的時候。 一股強大的勁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能地一掙,當然沒有掙開。 在瘋狂的心跳聲里,她睜開了眼睛。 那個她以為還處在熟睡中的人,視線正目不轉睛盯在她臉上。 眼神十分清醒。 幽深沉黑的眸底,仿佛有一道危險的深淵,能直接把她吸進去,體會一把那種無休無止的失控墜落。 衛染:“……” 這次她想說“我不是,我沒有”了。 可惜的是,面對他這樣的眼色,她唇瓣只能微小的蠕動而已,暫時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所以,只有在心驚膽戰中,等待發落。 不過奇怪的是,沈硯除了抓著她力道越來越緊之外,半天都沒有別的動作,也沒有語言上的奚落和調侃。 似乎不太正常? 事實上,他整個人怎么都是僵住的,好像比她還適應不良的模樣…… 這種困惑的心情緩解了衛染的一部分心虛,她終于又知道舌頭可以怎么用了。 既然已經被抓包,那不如就來個……先發制人? 當然,是比較慫的那種“先發制人”。 于是她非常非常乖地垂下腦袋。 然后非常非常乖地擺正態度。 像個認錯的小學生一樣: “沈硯,我是不是過線了呀?” 軟軟糯糯可憐兮兮的小奶音,能讓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心朝她發火。 卻只能讓沈硯渾身繃得更緊。 因為,他被她勾起來的,是另一種火…… 所有的忍耐在這一秒到達了極限。 他終于忍無可忍,驀然一翻身,同時攥緊衛染手腕的那只手加力一拽。 衛染根本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經被變換了位置,后背又摔在那不怎么柔軟的床墊上,在他的壓制下動彈不得。 暈眩中能感受到他—— 衛染驀然睜圓了眸子,在那一剎那心跳都停了半拍。 “你——” “你才發現?” 從未經歷過的驚悸讓衛染本能地畏縮、想逃。 只是無能為力。 耳邊只能乖乖聽著他沙啞的調侃。 “這可是你自己勾起來的,還想逃?” 她沒有機會后悔反思,他發狠的親吻已經落了下來。 那種恨不得要把她整個人吞咽入腹似的吻。 沒有節奏,沒有試探,只有發自原始的沉迷。 無休無止。 讓她也完全隨著他徹底失了智。 她明明聽見自己發出那種令人羞憤欲死的古怪喘息聲,卻也無力去遮掩。 不知過去多久,她瞳孔放大渾身癱軟地躺在床上,依然沒從那個可怕的吻中抽離出來。 缺氧的大腦迷迷糊糊聽見沈硯低啞的耳語。 “沒過線,命都是你的?!?/br> 衛染呆住。 曾經無情警告她不許過線的那個人,現在用這種極端的措辭告訴她,她怎么樣都不算過線…… 她身體顫栗起來,任他緊緊擁住自己。 忐忑,卻沉默地等待。 似乎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反正,早晚,也要…… 沈硯貪婪地嗅了一會兒她頸間的香氣,戀戀不舍松開手。 衛染眼睜睜看著他整理衣服準備起床,還不太靈光的腦袋傻乎乎問了出來: “你要去哪兒?” “我先去……”他在衛染看不見的地方眸色變幻了一下,“沖個澡,你自己下樓去吃早飯吧,乖?!?/br> 他吩咐得這么正常,衛染更覺得傻了。 “你、你不是要……?” 沈硯要下床的動作頓了一下,轉回黑眸來意味深長地看她:“我要做什么?” “……” 玩味的桃花眼瞧瞧她羞怯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由蕩開瀲滟的笑意。 便也不裝傻了:“剛才嚇唬你的,當真了?” “……” 衛染水靈靈的大眼睛睜得更圓,譴責地瞪他。 “還是……”他微舔了下唇,故意仔細打量她的臉色,“被我美色迷惑,迫不及待了?” “才、才沒有?!毙l染急于否認,可是結結巴巴的,毫無氣勢。 沈硯下了床,一邊道: “其實我這個人思想比較傳統,總不能名不正言不順的就開始辦事兒,對不對?” “???” 衛染是發自內心地驚奇,她萬萬想不到,像沈硯這種任性妄為不計后果的人,竟然會遵循這種原則。 要名正言順,所以…… 結婚? 那至少還得等好幾年的時間吧。 她忽反應過來不對,她為什么會產生這種類似于遺憾的感覺,就好像真的迫、不、及、待、了一樣…… 她不敢再看沈硯的眼睛,生怕被他看透她那些不該存在的心思。 卻聽沈硯繼續道: “不過如果真的迫不及待了——” 不等衛染反駁這句話,他俯身勾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進他眼睛里。 “——那你答應和我訂婚,就算名正言順?!?/br> 衛染懵住,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此刻心底炸開的種種滋味。 所以他急于想訂婚,是為了……那個? 她那種難言的神色讓沈硯清了下嗓子:“當然也不只是為了這個?!?/br> 他走到浴室門口,又回過頭,斂了下眸子:“這只是福利之一,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br> 福,利? 誰的福利? 某個臉皮已經厚到極致的人,一本正經解答了她問不出口的話:“當然是你的福利?!?/br> * 衛染倒沒覺得餓,只是那種渾身癱軟無力的感覺還沒完全散去,結果自己又懶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最后再被沈硯叫起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 沈硯無奈地笑著看她:“怎么這么能睡了?!?/br> 衛染有點不好意思,她一開始感覺沈硯的床太硬,不舒服,可為什么一旦睡起來就覺得特別安心呢? 也許……是這上面有他的味道? 她暗自臉紅,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免得被他看穿過來,又要給她推銷什么“福利”了。 她抓緊起床,和沈硯一起下樓去吃午飯。 進餐廳的時候,陸行川正好也從另一個方向過來。 沈硯看見他的第一眼立刻警告:“昨天晚上我剛發過燒,你離我遠一點?!?/br> 衛染之前聽沈硯說過,陸行川因為體質特殊的緣故,一旦生病反應會特別強烈,一場普通的感冒都可能要去半條命,所以必須盡量遠離各類潛在的傳染源。 她好心補充了一句:“也離我遠一點吧,我昨晚一直在照顧他?!?/br> 陸行川在最遠的位置坐下,淺色的眸子掃了他們每人一眼,平靜無波地抓重點: “所以是,昨晚一直到今天中午?” 衛染:“……” 她為什么要好心,為什么要多話? 少年看向沈硯,帶著科學客觀的好奇問:“表哥,你病了精力還那么旺盛?” 沈硯瞪他一眼:“未成年人,請注意對自己進行思想管理?!?/br> 陸行川:“所以真的是十八禁?!?/br> “……閉嘴,吃飯?!?/br> * 衛染說要學心理學,本來只是一時興起,不過多了解了一些之后,她發現自己對這方面確實挺有興趣的,而且t大的心理學也是優勢專業。 以前她很排斥被心理治療,不愿意正視自己的問題,以至于這么多年仍然沒有克服那種莫名的恐懼,生活種種方面都受到限制。 她一度以為自己不會有勇氣去正面這件事了,但現在閱讀了一些相關書籍之后,卻下了一個決心。 “書里的建議是,我可以一步一步逐漸嘗試去接觸自己害怕的東西,直到克服為止?!?/br> 沈硯的第一反應是皺眉:“那在過程當中,你不是會很難受?” “或許吧?!毙l染想了想,“不過我想,如果你來幫我的話,可能會好一些?!?/br> “你是讓我拿你害怕的東西嚇唬你?”沈硯苦笑,“我怕我下不了手?!?/br> “沈硯……” “不過,”他嘆了口氣,“如果真的能幫到你,當然?!?/br> 衛染望了他一會兒,慢慢靠進他堅實的懷抱里,感受那種別樣的安心。 不知不覺喃喃地道:“有你在,我不怕?!?/br> 不是夢,不會醒來以后就突然消失掉。 現在的他是真實的。 而且,會一直屬于她。 她何必再害怕呢? 一個纏綿不盡的深吻,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 她在迷離中聽見他低低的笑聲:“技巧有提升,想要獎勵么?” 衛染被他夸懵了一下,圓圓的眸子定在他臉上,說不出“想”,也說不出“不想”。 沈硯似笑非笑望著她:“你手里是什么?” “?” 衛染怔了三秒,打開手掌。 她明明記得剛才手里并沒有東西,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放進來的。 這人大概還有當神偷的潛質吧…… 沈硯悄悄塞給她的是一條精致的項鏈。 項鏈上的掛墜……是一枚戒指,上面鑲嵌著漂亮的粉紅色寶石。 她對珠寶首飾缺乏了解,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也看不出價值,但這粉粉嫩嫩的色彩讓她不由得喜歡,有種溫馨可愛的感覺,和廣告上那些一眼看去就高貴冰冷的首飾不一樣。 沈硯見她懵懂,只是笑了笑,也沒告訴她這是價值連城的粉鉆,絕非一般鉆石可比。反正他本來也不是看價格買的,不過因為這是衛染喜歡的顏色而已。 “喜歡么?” 衛染點頭,又遲疑地抬眸看他。特意把戒指串到項鏈上,這是什么意思? “求婚當然要有戒指對不對?” 衛染本能地驚顫了一下。 明明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這回事,但她還是覺得突然。 她在無措中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又怕自己回應錯了,會讓他不開心…… 她有一萬種顧慮,可沈硯那雙深情而蠱惑的桃花眼,始終只是靜靜望著她。 他輕聲道:“但是決定權在你?!?/br> 他捏起那枚作為吊墜的戒指,比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等你準備好了,讓我知道,我會親自為你戴上?!?/br> “現在這樣就好?!?/br> 在他幫她戴上那條項鏈的時候,衛染在后頸感覺到他灼燙的指尖,不由顫栗。 其實不管怎么戴,她都有種一輩子被套牢的感覺。 而那個套牢了她的人,還是一如既往能看穿她的心思。 他寵溺的笑里有極致的溫柔。 “我不也一輩子被你套牢了?” ※※※※※※※※※※※※※※※※※※※※ 大綱就到這里了,后面接《失控寵溺》的時間線(預收求支持吖(*╯3╰)) 嗯,正文里沒有寫高三的故事,可能再補一兩篇高三那年的番外,撒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