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度甜
沈文山神色一凜:“染染, 怎么了?” “沒、沒什么, ”衛染羞窘地漲紅了臉,匆忙道, “就是不小心咬到舌頭了……” “哦,”沈文山松了口氣,“不嚴重吧?” “不嚴重,不嚴重……”衛染努力擠掉因疼痛而產生的生理性淚水,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 又在剩下的半片藕上小心地咬了一口。 與此同時,她很懷疑自己在余光中瞥見沈硯那張淡漠冷峻的臉上,閃現了一絲繃不住的肌rou抽搐。不過她沒有用正眼去求證。 她也不想。 神奇的是, 經她這樣無意間一打岔,這頓飯接下來的氣氛竟似沒有那么嚴峻了。沈硯還是無話可說,安靜吃完就自己上樓去了;不過至少沈文山像往常一樣和她閑談起來。 甚至衛染覺得沈文山比平時還要心情愉快一點, 比如晚飯過后, 他很自然地招呼衛染一起過去看電視。 然而衛染瞅了一眼沈文山指著讓她坐過去的那張沙發,清楚記得, 那不在沈硯為她圈定的活動范圍之內。 她不敢再多往那個方向挪, 只能婉拒沈文山的好意了。 沈文山卻皺了皺眉:“又要回去學習?今天不是才剛考完試?” “其實考完試之后也還有新內容需要預習……” “誒, 學習固然重要, 也應該勞逸結合, ”沈文山語重心長地勸道, “喬喬前兩天還囑咐過我, 別讓你太累了?!?/br> 衛染眉眼一彎, 抿出淺淺的小酒窩:“沒事的,我不累啊?!?/br> 她真誠的笑容不見絲毫勉強,沈文山不由感慨世上居然真有這種孩子——你推她去玩都推不動。人比人,這中間差距還真是……大啊。 他也不再勉強衛染了,倒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要是我那個臭小子能有你十分之一,哦不,百分之一省心就好了?!彼猿暗剜土艘宦?,“不要求別的,只要他哪次考試能不交白卷,我都得燒高香?!?/br> 衛染不由得想起來下午數學考試的那一幕,當時沈硯應該是真的在寫什么,所以他應該是沒有交白卷吧?可她畢竟不確定,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怕害得沈叔叔空歡喜一場。 說真的,作為家長,沈叔叔的要求實在不算高了。衛染難免有點為他難過,她不知道沈氏父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導致他們現在的關系如此淡漠,可是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盼自己的孩子好呢? 至于沈硯……衛染總覺得他在內心深處其實也并不像表面那樣冷淡,或許,他們只是缺少一個彼此理解的契機吧…… 沈硯靜靜站在樓上,向下俯視著這一幕,當看見衛染畏懼地停下來,不敢靠近沙發那邊,他不由好笑地挑了挑眉。 還真是乖孩子啊。 在衛染上來之前,他及時一閃身,消失在了陰影中。 * 沈硯就在隔壁。 這個認知說不得讓衛染有點心神不安。 尤其是想起白天沈硯問過她的那個問題…… “……你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幾次在沈硯面前的古怪表現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但她真的不愿去想——既然明知有些恐懼是注定一輩子不能克服的,為什么還要去想呢?只能徒增痛苦而已。 所以她努力想把這些事情給忘掉,希望沈硯也已經忘了這個問題吧…… 衛染又做了一會兒題,企圖轉移注意力,可惜這次受到頭疼的影響不太成功。開始只是太陽xue周圍隱隱作痛,到后來,附近大片區域都突突疼得厲害,讓她實在沒法再繼續忽略下去。 她無奈之下只能合上書,深呼吸按住太陽xue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減輕。 以前她在壓力大的時候也犯過這個頭疼的毛病,覺得不是大事,怕嬸嬸會擔心就一直沒有說出來,自己也不敢胡亂吃藥。不過按照她以往頭疼時的經驗,這時候喝杯咖啡或許能緩解一下……只是前兩天她已經把帶來的最后一包速溶咖啡喝掉了。 時候已然不早,她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姜姨,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到附近的便利店去買。 * 衛染匆匆下樓,晚間別墅里大部分燈光都熄了,只留下昏黃柔和的壁燈用于照明。 她只顧低頭看腳下的路,一不留神差點撞上前面一個不明物體,不由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然后她聽見那個不明物體說話了: “這么晚了,出去和誰約會?” 衛染定睛一看,只見沈硯站在樓梯中間,斜倚著墻,漫不經心地瞟過來,語調諷刺。 她怔了怔,明明她站在比他高的臺階上,可依然沒有他高,還是需要微微地仰視他。 不見她回話,沈硯呵了一聲:“你還真是要去約會?” “不、不是的,”衛染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澄清,“我要出去買點東西。麻煩……請讓一下吧?!?/br> “讓?”沈硯挑眉,好像她剛提了什么很過分的要求。 以至于衛染自己也頓時有點不確定了,興許……是有那么一點? 畢竟要不是形勢所迫,她肯定也是沒有那個膽子讓校霸大佬讓路的。 而且還是在校霸大佬自己家里。 但是…… 衛染沒有辦法,此刻只能硬著頭皮小小聲地提醒他:“是你說的,我只能走靠墻的這半邊樓梯……” “是?!鄙虺幫耆?。 “但你把這半邊都擋住了……” “哦?!鄙虺幉⒉环磳?,但仍然一動不動。 衛染:“……” 明明他一個字一個字回答得十分干脆,卻半點要讓開的意思也沒有,讓她實在很無語,連道理都不知道還能怎么講了。 沈硯偏頭觀察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昏暗的光線映在她奶油般雪白的肌膚上,調和出柔軟的暖色調,愈發襯出那種細膩如凝脂的美。此刻她垂眸默默咬著唇,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楚楚可憐,足以令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同情心大發。 但偏偏另外一種沖動壓制了沈硯的良心發現,他眸子里閃爍出幾分促狹,倒是若無其事般反問:“那你打算怎么樣?” 衛染更加無語,她當然看出來了,沈硯這又是在戲弄她。 她深吸一口氣,忽視自己還在一下下作痛的額角,然后語調平板而干脆地回答:“那我回去了?!边@就是她的打算。 說罷,不再理沈硯,轉身自己重新上樓。 畢竟這是在沈硯家里,她又欠著沈硯很大的人情,當然不能怎么樣。但一直以來沈硯對她的要求,她都一絲不茍地做到了,這時候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像實驗室里的小動物一樣,供他心血來潮隨時耍弄。 所以,此路不通,大不了就不走了,有什么了不起。 在她背后,沈硯的黑眸微瞇了一下。 在下一刻,衛染身后不遠處一聲輕微的“咔嗒”聲響起,回蕩在安靜的別墅里,卻似格外響亮。 衛染在驚嚇中顫栗了一下,足下一步沒有踩穩,剎那間已經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瞬間失重的感覺讓她整個大腦中都是懵的,本能的驚呼聲從唇邊溢出,她伸手想要找到支撐,然而在虛空中什么都沒有抓到。 就在她最為恐懼的時候,整個人卻落到了一張堅實的墊子上。 還是有溫度的墊子…… ……墊子? 充斥著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噴在衛染發間,拂亂了她的發絲,而眼前近在咫尺處便是男子散發著干凈清香的白色襯衣,衣領處的紐扣解開,性感的鎖骨若隱若現。 衛染茫然眨了眨眼,在動如狂奔的心跳聲里,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