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劍骨乃是奪天地氣運所生,三界難得一尋的至寶,但凡身懷劍骨之人,無一不是天縱奇才,最終都必然得證大道。所以即使阿與的情況有些特殊,可結局本應也該差不多的?!?/br> 容與僅剩一塊劍骨都已如此之強,要是劍骨齊全,又該如何? 只可惜在展現鋒芒前,他便被折斷了翅膀。 “守一是你的師父,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比莓悜┣械?,“但是若任由事態嚴重下去,容與必將徹底為他控制,后果不堪設想?!?/br> “我知道了?!比~知瑜點頭,“咱們現在就出發吧?!?/br> 大概沒想到葉知瑜這么干脆,容異下意識道:“你不懷疑我的話么?” 葉知瑜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早就想干掉師父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于是她垂下眼,輕聲道:“關于師父那里,我持保留意見??蔁o論如何,及時喚醒容與這件事都不會有錯。所以先救他,別的事見面再說?!?/br> 這番話就顯現出十二分的深明大義。 時間緊張,她能想通這里容異已是非常感激,心中更是連連點頭。 難怪阿與對她情根深種,葉知瑜確實是個好姑娘。 容異是寄生于容與識海中的殘魂,這里由容與心魔構成,因此他這特殊存在才可自由活動,甚至對地形更熟悉些。 說到底,他生前也是容家人。 這里也是他的家。 “不過還是有差別的?!壁s路時,容異也會低聲解釋些必要情報,“這里更像是容與概念中的容氏族地?!?/br> 冰冷、詭異,惡意隱藏在笑臉面具背后,活人卻與厲鬼無異。 這便是容氏族地在容與心中的印象。 這里一切的詭譎現象,都因容與對族地的印象而生。 葉知瑜吐槽道:“這根本就是活在地獄吧?!?/br> 這句話顯然戳到容易內心痛處,他面色微微黯然,卻沒有接話,只是嘆息道:“是我的錯?!?/br> 他聽到少女果決的聲音響起:“不,是那群畜生的錯?!?/br> 容異這么說的理由葉知瑜大約能猜出來,無非是些苦大仇深誤會狗血之類的……畢竟好人會自責,理由不就那么些。 但葉知瑜一直不喜歡聽這種主動背鍋的話。 畜生就該付出代價。 每個人自有自己應當承擔的那份責任,畜生犯的事,哪里輪得到人來擔責? 容異張了張口,看著少女冷漠的側臉,有些錯愕。 委實說見面以來,葉知瑜一直在刷新他對她的認知。 最初他以為這是個柔弱善良的小姑娘,因此才治愈了容與那顆冷酷冰冷的心。 可接著坦誠真相后發現,這小姑娘不但善良,還性情堅韌,極明事理。 而現在多聊了幾句才知道,這姑娘不僅明事理,還是個祖安人。 簡直就像洋蔥,一層剝開還有下一層。 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但不得不說,這種近乎蠻橫粗魯的直白言語,極大緩和了他愧疚焦灼的內心。 “謝謝?!比莓愂嬲姑佳?,感謝道。 “不必,事實如此?!比~知瑜警戒四周,言簡意賅道。 容異有和容與之間的感應,因此一路上并沒有遇到類似之前那樣龐大的鬼潮,只是他們接下來面對的事情,并不比鬼潮來得更麻煩。 陳意鶴謹慎地在容氏族地中行走。 他在這試煉中呆了七日,斬殺的鬼影不下數百,早便發現了自己靈力無法恢復的事實。 他歷練經驗豐富,猜到靈案上的食物不能輕易入口,因此靈力消耗被他降低到了最低,行事非常謹慎。好在他已經修煉至金丹,心法清風訣六重,靈力利用效率極高,倒也不至于失控。 然而即便如此,茍延殘喘的事實也令他無能狂怒。 要知道他可是天玄宗首席弟子,即使葉知瑜被大陣認為天賦更勝于他,他目前的修為也是冠絕全門,所以這次試煉時的心理姿態很高,純粹將自己當監考官,監視容與來的。 結果現在他反倒與平時最底層的弟子表現無異,在這試煉中擔驚受怕小心翼翼,哪里有領隊的樣子! 這究竟是誰的心魔,竟如此詭譎邪異。 連他這個金丹期修士在這里都僅能自保,更不要說葉知瑜他們。 想到師弟師妹,陳意鶴不禁頭痛,他清楚自己的能耐,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可能去庇佑三個菜雞。 可他要是庇護失敗,眼睜睜看著后輩在自己面前陷入心魔,修為受阻,前途盡廢,那又會如何? 進入幻心石前,他率領的小隊被廣泛認為成功率和安全性最高,無數人擠破腦袋也想進。 現在他卻只能蹲在墻角,抱著腦袋無能狂怒。 沉思之際,白霧愈發濃重,甚至漸漸逼近了他的肩膀,觸碰到他的發冠。 而陳意鶴對此一無所覺,只覺得溫度似乎降低了幾分。 思索了不知多久,陳意鶴縮了縮衣領,心中不再猶豫。 夫妻在大難來臨前尚且要各自飛,他是天玄宗前途最為光明的弟子,理應以保護自身為最優先級。 是的,既然無法庇佑全員,那為他名聲考慮,索性一個都不救好了。 甚至葉知瑜天賦卓絕,功力也不弱,連她都為心魔重創,更能說明試煉的兇險。 而他只需要賣個破綻受點傷即可,到時只會有人驚嘆他們遭遇心魔的厲害,甚至遷怒構建心魔之人,唯獨不會怪他。 這種手段他早就玩得很熟練,再玩一次也未嘗不可。 不過想起師妹看他時的溫柔眼神,陳意鶴稍稍有些猶豫。 其實他知道葉知瑜喜歡他。 可那又如何呢?葉知瑜又不是他的道侶。 所以陳意鶴很快便理直氣壯起來, 喜歡他的人那么多,難不成他還要一個個負責過去? 喜歡他那是葉知瑜的事,和他有什么關系。 頂多日后要是葉知瑜修為再難有寸進,他收她做個紅顏知己算作補償。師妹天真單純,便是天賦盡廢,也依然是難得的美人。 一念至此,陳意鶴自認仁至義盡,畢竟他既沒有要后輩性命,也做好善后準備,那還要他如何? 他起身向霧氣深處走去。 陳意鶴手持本命劍,警戒地在白霧中行走,他準備先去探查一個目標點。 那里他之前遠遠探查過,是個破敗祠堂模樣的建筑,他猜測可以從祠堂中推斷出這處邪地的身份。 同時他也需要尋找自己的隊員。 能通過祠堂找到粉碎幻心石的方法固然好,找不到那邊只能執行他的后備方案。 找到三名后輩,親眼目睹他們受創,再以受傷的保護者姿態出現。 這番姿態做足,他才會聯系外界的師尊。 就在他逐漸靠近祠堂時,他隱約聽到了鎖鏈輕輕碰撞的響聲。 這是什么?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可金丹期的修為終究給了他底氣,他決定遠遠看祠堂內里一眼,再迅速脫離。只要距離保持適當,即使驚動怪物,他也該有從容脫身的余地。 于是陳意鶴運行心法,再度接近十步。 隨著距離接近,白霧漸漸散去,他終于看到了掛在祠堂門口的大白燈籠上寫著的字樣。 【容】 這是一個名為容的家族的祠堂。 這個姓氏叫他瞬間想起了自己小隊中的容與。 聯想到掌門說他是藏有心魔的天生邪種,陳意鶴頓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不少。 而既然確定了目標是誰,陳意鶴便不再恐懼。 心魔固然詭譎,然而心魔主人的實力可遠遠不如他。 那么只要斬殺容與,其他人基本也就能夠脫身。 這是最粗暴的破壞心魔幻境的方法,通常會對心魔主人造成不可逆的致命傷害,但還是那句話,容與只是個卑賤的旁聽弟子,還是天生邪骨。每多活一日,都是掌門對他的仁慈,殺了便殺了,還需要什么理由么? 想到這下能保下兩名師妹,陳意鶴心情松快了不少。 他幾乎是愉悅的躍上外墻,向祠堂內部看去。 然后,他的目光凝住了。 巨大的白月緩緩升起,被遠處群山遮住半個月輪,蒼白月色逐漸勾勒出了一個單薄人影。 風聲送來鎖鏈孤獨的響聲,越發顯得寂寥。 年少的怪物單腿曲起坐在祠堂屋脊上,破碎衣袍染血,斷掉的鎖鏈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隱約脆響。他目光寂靜疏冷,眺望著遠處的某一方,好像在等什么人。 更恐怖的是,地上散落的詭異面具,竟然堆了厚厚一層。 他到底殺了多少?! 陳意鶴下意識的一個哆嗦,右手不自覺的摸上了劍鞘。 聽到拔劍的動靜,怪物虛虛將目光投了過來。 其實陳意鶴是想揮劍的,可是對上那異質的,仿佛死物般的目光,他便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般,瞪大眼睛,難有動作。 后悔與恐懼如潮水般涌出,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一個絕不該招惹的敵人。 這種絕對碾壓的氣勢,根本不是旁聽弟子所應有的。 容與略顯嘲弄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堆死rou。 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叫陳意鶴張大嘴,他想喊出聲求饒——他真的不能再死了,要是再死一次,他的靈力很可能難以為繼,徹底失控吃下那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