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也不管訓練結沒結束。 “哎,我桌都定好了??!”高陽傻眼了。 何平早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湊上去道:“隊長,我可以??!燊哥不愿去就算了,我看那妹子挺可愛,我挺喜歡?!?/br> “那……行吧,叫上阿東一起?!备哧枱o奈道,“叫不來阿燊,好歹找你們兩個歪瓜湊數?!?/br> “不是,隊長,我怎么就歪瓜了?”周旭東也聽見了,十分不滿。 高陽連忙轉移話題:“你們說,阿燊到底怎么回事?從來沒見他找女朋友,他該不會是個彎的吧?” “隊長,你牛!”周旭東朝他豎大拇指,“回頭我就告訴燊哥,你說他是彎的?!?/br> “你說吧?!备哧柪湫?,“明天我就跟教練說,你主動要求加十組訓練!” 周旭東連忙抬手比劃個下跪的姿勢:“哥,我錯了!” “燊哥不能是彎的吧?”何平還在那兒琢磨,“我倆一個初中的,我記得他初二那會兒有幾個女朋友來著,就是談不長,每個沒幾天就散了。后來他就說女生沒意思,每天跟我一塊打球,跟我出雙入對的……嘶!” 突然倒吸一口氣,何平一臉危機:“他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周旭東和高陽扭頭就走,不能跟二逼在一起,白癡會傳染。 晚上訓練到八點多,直到最后一節晚自習才回教室。何平一回來就忙著抄作業,靳文燊連作業都懶得抄,直接趴桌上睡了,一覺睡到放學。 “燊哥,走了?!焙纹酵扑话?,“我叫司機來接,順道送你回去?” 睡眼惺忪地爬起來,靳文燊顯然沒睡醒,冷著臉一身低氣壓。撈起礦泉水瓶喝了一口,看到前面的紀瑟瑟已經收拾好書包,起身走了,他淡聲道:“不用了?!?/br> 說完他便起身,踢開凳子,拎著外套走了。 晚上的127路公交車,人不算多。只是后排的雙人座位都有人坐著,紀瑟瑟不想和陌生人同坐,便在最前面,司機背后那個座位坐下了。 后面又上來幾個學生,靳文燊也上來了。他大概也不想和別人同坐,索性便站在后車門邊,一手拉著吊環,一手從褲兜里摸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撥弄著。 因為低頭的姿勢,他額前的發絲落下幾縷,細密的睫毛在車窗外的橘色路燈映照下,遮出淡淡的暗影。青蔥的少年英姿挺拔,別有種勁松修竹般的氣質,他不過散漫隨意地站在那里,整個人卻像塊磁石一般引人矚目。 坐在他后面的兩個小女生不住地打量他,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紅著臉悄聲嘀嘀咕咕了一會兒,那個面皮比較白凈的小姑娘站起來,佯作不經意地走到靳文燊旁邊。 “那個……同學,可以加個微信嗎?”女生背對著車廂的人,悄聲問著,順帶搖搖她的手機,粉紅色的手機殼十分可愛。 撩起眼簾掃她一眼,靳文燊冷著臉理都沒理,轉過頭去,繼續看他的手機。 小姑娘鬧了個沒臉,一時間耳根都紅透了,連忙急匆匆回到座位上,再沒敢抬起頭來。 紀瑟瑟坐在最前面,別過頭去,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到了銀都花園站下車,她走到后車門,靳文燊已經下去了。兩個人在同一站下車,也不好裝看不見,紀瑟瑟擺擺手,跟他打個招呼,然后便自己回家了。 宋紜已經買好新的保溫杯,是按扣的那種,這下再也不用擔心擰不開水杯了。 第二天用著果然不錯,想什么時候喝水,就什么時候喝水,也不用再麻煩別人擰蓋子。 教室里的飲水機在最后面,紀瑟瑟趁著課間,去后面接水。一半涼水一半開水,兌在一起喝著正好。 她拿著杯子往回走,順便喝了一口,目光不知道怎么就對上了靳文燊,一口水沒咽好,差點嗆到。 他又在那里看她。 掩著口咳了好一會兒,咳得臉都紅了,待嗓子里的嗆感下去,紀瑟瑟已經回到座位上,問靳文燊:“你有事?” 話剛問出口,她便想起自己弄臟他的鞋的事。見他總盯著自己,大概是怕她忘了? “你的鞋,我還沒賠你?!彼遄玫?,“要不你送去店里清洗吧,我付清洗費?!?/br> “不用?!苯臒龅?,“已經送給何平了,他自己會清理?!?/br> 紀瑟瑟哦了一聲,心里琢磨著,那是不是就不用賠了? 不想,靳文燊又道:“不過,你還是要賠我的。因為你,我損失了一雙鞋?!?/br> “賠什么?”紀瑟瑟有些擔心,他該不會想訛她吧? 又一想,他作為校董家的兒子,家境那么富裕,應該不至于貪她那點錢吧?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靳文燊漫不經心道:“不用你賠錢,再說吧,我還沒想好?!?/br> 紀瑟瑟點點頭,正要轉回身去,卻聽他又問:“你今天早晨,坐的幾點的公交?” “六點五十?!?/br> “你不是坐六點三十五的車嗎?”靳文燊揚起眉峰,面色頗有些不滿。 “我那天有事,早走了一會兒,平時都坐五十的車?!奔o瑟瑟一邊說著,一邊詫異,“你管我幾點坐車干什么?” 第7章 007 這個男生是誰? 靳文燊撿起一只筆,有些不自然地拿在手上轉了幾圈:“我沒有公交卡,每次坐車還要先去換鋼镚,不太方便?!?/br> 似乎想清楚原因,他抬起眼簾看著她:“想跟你坐一趟車,你幫我刷個卡,我可以給你轉賬?!?/br> 原來是這么回事,紀瑟瑟了然:“我也沒有公交卡,用手機支付就行?!?/br> “現在公交車都這么高級了?”靳文燊有些意外,“怎么支付,微信掃碼?” “不是,用支付寶,上面有個‘城市交通’功能,你把那個功能開通就可以了。上車掃一下,自動扣款?!?/br> “城市交通?”靳文燊摸出自己的手機,不會用電子產品的老大爺似的胡亂撥弄著,一邊蹙眉,“在哪兒呢,我怎么沒找到?” 他說著,把自己的手機擺到課桌前面那一摞書本上,支付寶界面打開,已經點進“螞蟻森林”。 紀瑟瑟湊過去看,幫他點了幾下:“在這里,把這個開通。你輸入密碼,確認一下就可以了?!?/br> 她話音剛落,目光落到手機下面的本子上,只見那信紙上寫著一行行字,似乎是寫的《琵琶行》。 想起老姜讓他和何平把詩抄十遍的事,沒想到他的字竟然寫的很不錯,紀瑟瑟不禁多打量一眼。 只是那字曲畫彎鉤的,每一個豎筆都拉得挺長,怎么瞧著有些眼熟? 好像那張夾在她書里的紙條,上面的字跡也是這樣? 之前還覺得那字有些像衛坤寫的,這會兒又覺得,似乎更像靳文燊的筆跡? 發覺自己在想什么,紀瑟瑟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被那張紙條弄得神經兮兮的,看誰的字都眼熟。 輕輕搖了搖頭,她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畢竟男生寫的字都差不多,潦草起來張牙舞爪的,看起來都一個樣。 因為低頭的姿勢,兩個人距離很近。她纖細白皙的左手就落在他視線之下,食指上有一枚紅色的纖巧小痣。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水果香,靳文燊瞥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按照她說的,弄好手機,他抬起眼簾道謝。 “不客氣?!奔o瑟瑟坐直身子,轉回身去。 上午的課很快結束了,下午放假,這周末小休。 紀瑟瑟回到家,宋紜已經做好三菜一湯,等著她吃午飯。 蝦仁西藍花、地三鮮、南瓜焗排骨、紅棗銀耳湯,還有白米飯。簡簡單單,但是葷素搭配,用宋紜的話說就是有營養。 “先喝點湯?!彼渭嫿o紀瑟瑟盛了小半碗銀耳湯,“這周作業多嗎?” “還好,大部分已經寫完了?!奔o瑟瑟端著碗喝湯,熱乎乎的帶一點微甜,喝下腹中十分熨帖。 宋紜也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湯,又叮囑道:“下周四就要去省里參加復賽,你做完作業,趕緊再練幾套預測題。去年試題簡單,今年應該難了?!?/br> “知道了?!奔o瑟瑟放下碗,拾起筷子默默吃菜。 “你別光吃菜,排骨也要吃一點?!彼渭嫷?,“我燉了一上午,rou都燉爛了,味道應該不錯?!?/br> 紀瑟瑟夾起一塊排骨放到自己碗中,看到坐在對面的宋紜面前只守著一碗湯和小半碗米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媽,你也吃點rou吧,光喝湯哪有營養?” “早晨吃得晚,這會兒不餓?!彼渭嬘纸o她夾一塊南瓜,“我在家里零打碎敲的,隨便吃點就飽了,你不用管我。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快吃吧,吃完去寫作業?!?/br> 大約從去年開始,宋紜十分注重養生,下午六點以后就不吃東西了。早午飯也吃得不多,說是要少食多餐,有利于健康。 她不僅自己注意,同時還要求紀瑟瑟飲食要清淡。平時的飯菜都少油少鹽的,追求健康,自然就沒什么口感。 紀瑟瑟沒滋沒味地吃著菜,忽然想起跟她爸約好下午見面的事,便跟宋紜說了。 “你爸不知道你下周要考試?還帶你出去?”宋紜忍不住埋怨,不過看到紀瑟瑟眼中的期盼,還是同意了,“早去早回,別跟你爸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知道了!”紀瑟瑟開心地笑了,快速吃完飯,跑上樓去做作業。 下午四點鐘,紀均山的車準時停在門口,滴滴按了兩聲喇叭。 紀瑟瑟早已經換好衣服,背著小背包跑下樓,邊穿鞋邊跟宋紜擺手:“媽,我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宋紜正倚在沙發上看書,頭也不抬道:“你自己去吧,早點回來?!?/br> 紀瑟瑟應了一聲,快步跑出門。 院子外面,紀均山的牧馬人停在那里,他已經下車,拉開副駕駛門。 “爸!”紀瑟瑟笑著撲過去,抱住她爸的胳膊。 “上車吧?!奔o均山揉揉她的頭,替她關上門,然后自己坐上駕駛位,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媽最近怎么樣?” “還好,就是吃飯比較少?!奔o瑟瑟自己系上安全帶,一邊抱怨,“我媽做飯越來越難吃了,連點油花都沒有,除了水煮就是清蒸,我快被她養成出家的和尚了!” “你媽也是為你好,吃著健康。別太挑剔了,你媽伺候你不容易?!?/br> 紀瑟瑟抱著胳膊,忍不住哼道:“我哪敢挑剔?她不挑剔我就是好事了?!?/br> 紀均山笑著搖了搖頭:“想吃什么?爸爸帶你去?!?/br> “必勝客!”紀瑟瑟早想好了,中午故意留著肚子,“我要吃榴蓮披薩,還有炸雞和冰淇淋!” 父女倆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去了萬隆廣場。終于吃到可口的美食,紀瑟瑟心滿意足。 只是紀均山太忙了,連續接了好幾個電話,都是他手頭上的案子。 以前的時候,紀均山和宋紜一樣,也是大學里的教授,教法律的。他們夫妻兩人本是大學同學,后來一起進海城大學教書,一教就是十多年,雙雙評上教授,又有個學習好又漂亮的女兒,一家人生活十分和樂。 只是大學教授的薪水,到底有限。眼看著周圍的親戚朋友們紛紛買豪宅開豪車,送兒女出國留學,紀均山便坐不住了。最后不顧宋紜反對,他毅然辭去大學里的工作,下海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紀教授的聲名,在律政界廣有盛譽,聽說他下海了,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專門找他打官司。他的事務所蒸蒸日上,賺的錢也越來越多,但是難免的,在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經常大半夜喝得爛醉才回家。 宋紜為此生了氣,屢番溝通無果,最終她以“道不同不相為謀”,堅持和紀均山離了婚。 紀瑟瑟那時已經讀初二,心思也敏感。她能理解父母之間那個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縱然心下難過,也沒有反對。 如今父母離婚已經三年多,除了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其它似乎沒什么變化。紀瑟瑟能夠感覺出來,其實她媽還在意她爸,她爸更是心里眼里只有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