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被踩傷。剛才哨兵那一句“殺了所有人”，等于是威脅了宋撿的安全。

    “我會殺了你?！鄙倌陮ι诒f，“只需要一槍。你們雖然強大，但身體仍舊是人類?！?/br>
    “沒錯，只要一槍我就死了?！鄙诒⒉缓ε?，“現在我打過向導素，很平和，我很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br>
    “不需要你的感謝?！鄙倌赀€沒忘記正事，“把移動基地和你們的戰區告訴我們?！?/br>
    “可以，我休息好之后就全告訴你們?！鄙诒哪樕€是不好，“等我體力恢復，我會走，離開你們的營地，回屬于我的地方?！?/br>
    少年仍舊好奇，在他看來，無論是野軍還是聯盟軍，都是讓哨兵送死的地方?！澳悴幌胩?？”

    哨兵搖搖頭：“逃兵是會被處決的。再說，沒有向導素，我會狂化，最后也是死亡。我們需要向導，可是我們永遠得不到他們?！?/br>
    “他們？”少年想了一下，“向導不需要哨兵？”

    “不，他們也需要?！鄙诒芸隙ǖ卣f，“他們的大腦太強大，一個向導，能感受到你們整個營地這么大的區域里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所以他們也需要哨兵，把那些精神負荷發泄在哨兵的精神圖景里，或者他們直接躲進圖景里，斬斷和外界的鏈接，短暫休息?！?/br>
    “我并不覺得他們需要你們?！睆埬聊贸龅貓D，打算讓他指出戰區的方向。

    “不，他們也需要?！鄙诒忠淮斡每隙ǖ恼Z氣，“只不過……向導是寶貴資源，基地不會允許他們和哨兵過多接觸，私下綁定?！?/br>
    少年越來越聽不懂這些規則了，狼群雖然也有等級，但從來沒限制過等級之間的接觸?！盀槭裁?？”

    “向導都很驕傲……切，那幫家伙，只有發泄情緒碎片的時候想到我們?！鄙诒f，“可是……也有向導很好，但私下接觸過多，一旦產生了哨兵向導間的精神依賴，就完了?！?/br>
    少年越聽越懵?！笆裁唇型炅?？”

    哨兵看向他?！爸囟纫蕾囍?，哨兵會想完全霸占向導，向導也不會再給別的哨兵進行加強或安撫，他就只屬于這一個哨兵了。兩個人……會變成共同體，死掉一個，另外一個也會因為精神崩潰死掉。向導的死亡，對基地而言是巨大損失。所以一旦發現開始依賴向導的哨兵，下場是即刻銷毀?！?/br>
    “銷毀？”少年聽說過這個詞，可這個詞，只用在物資上。

    “處決?！鄙诒浔馗嬖V他，“殺死這個哨兵?！?/br>
    宋撿正在聽張靈和張藝聊天，他們是姐弟，好像總有聊不完的話。

    自己偶爾能插上幾句，相比說話沒輕沒重的張藝，他更喜歡張靈。頭發軟軟的，又長，又香，宋撿沒見過女人，但他想，女人可能都是這樣。

    自己頭發短，不香，和她差好多。

    “等咱們再長大，一起騎馬去找掩體吧！”張藝碰了碰宋撿的手，“我家有馬?！?/br>
    “我也有?！彼螕觳环獾卣f，“小黑跑得也快，我騎著它，就能跟上我哥?！?/br>
    “你們快別說了，指著你們找掩體，大家非要害怕死?！睆堨`一邊說，一邊笑，手里還忙著手工活兒，“找掩體和看天氣是最難的事，要學好幾年呢?！?/br>
    宋撿嗯嗯點頭?！笆?，我小狼哥就學了好多年?！?/br>
    剛說完，他被人拉了起來，嗅出了辣辣的香味。

    “哥?！彼螕鞗_著旁邊笑，等著哥帶他回家。

    “聊什么呢？”少年提防張藝。

    張藝躲到jiejie身后，還把jiejie推出去，幫自己擋著。

    張靈放下手工，臉比剛才更紅?！八麄兞尿T馬的事呢……那個哨兵，醒了嗎？”

    “醒了?！鄙倌昕床怀鲆粋€少女的心情，只看出她的辮子和自己差不多，“張牧會問出基地的位置，可能兩個星期后又會轉移?！?/br>
    “小撿哥，等轉移的時候你來找我?！睆埶囋趈iejie后面悄悄地說，“我用我家的木板車帶著你，你記得來找我啊……”

    少年什么都沒說，拉著宋撿離開了張牧的帳篷。一路上，那個哨兵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震撼。

    “哥，剛才那個人說什么了？”宋撿被繩子牽著，“他真的是哨兵??？我也想當哨兵，當哨兵，我就能看見你……”

    拉著他的人，突然不動了。

    宋撿感受到繩子變得很軟，小狼哥停下來，他也停下來。

    少年緊緊攥著麻繩的一端，小臂上的血管因為用力也遒勁股凸出來?！安恍??！?/br>
    “??？”宋撿聽不明白。

    一雙手臂抱住了他的肩膀，宋撿笑笑，趕緊伸手回抱，趕緊貼貼?！案?，你說什么??？”

    “不行，你不能當哨兵?！鄙倌晔强謶至?。

    他受不了，宋撿將來去那種地方，打針，開戰。他也受不了，自己的小狗將來會被向導素迷惑，會因為想要精神安撫，就去親近什么向導。

    去親近一個不是自己的人。

    不行。

    “你不能當哨兵?！鄙倌険У煤芫o，“等營地轉移，咱們離他們越遠越好，咱們去沙漠里，帶著狼群。你也不能給別人編辮子，張靈也不行，你不認識她。你只認識我?！?/br>
    “嗯，那我不當哨兵了，我喜歡當小狗?！彼螕熘蓖νΦ卣局?，等著哥繼續抱他。

    作者有話要說：將來他倆在移動基地里，肯定是偷偷摸摸私下接觸那啥的。

    周允：晚上9點，來我房里，低調些（超小聲）

    撿撿：好?。ǔ舐暎?/br>
    第38章 好奇心

    一個哨兵的到來,轟動了整個營地，也打亂了宋撿的心。哥不讓他當哨兵，那就不當了,可他還是會對這些事產生好奇。

    小狼哥最近變懶了，睡到中午才醒，又下了兩場大雨，宋撿捧著盆盆出去接水，在雨里,把兩個人的臟衣服洗干凈。

    經歷過上次狼的犧牲,下雨已經是宋撿最開心的事了，他恨不得天天下雨,只要聽見雨水聲，就感覺到一陣nongnong的幸福。

    可天空為什么會下雨？宋撿不知道。他沒讀過書,營地里有專門教小孩兒學習的地方,他沒去過。就算去了，自己也是沒辦法融進同齡人的異類,眼睛看不清楚又怎么能識字呢？

    但哥是認識字的，宋撿知道,哥還會看地圖，會通過太陽辨別方向。

    隔了一天,宋撿又跟隨小狼哥去張牧的帳篷了，張牧和副手們在詢問移動基地的事情，好像在畫一張又大又精準的大地圖。

    “小撿哥,你想什么呢？”張藝又過來找宋撿了，大人們忙大人的，他一點都不關心，“你腕子上這個是什么??？”

    宋撿把腕口一藏?！把?這是狼牙，你別碰?！?/br>
    張藝是想碰一下看看的，但是怕宋撿生氣，再加上他有個更厲害的哥，張藝就更不敢惹他?！拔也慌觥?，你在干什么??？”

    張靈正給弟弟縫褲子，一眼沒看住，褲子又弄破了?！澳闶裁磿r候能安靜些，學學大人的事？營地里來了個哨兵，你不好好和爸學畫地圖，將來怎么當領頭人??？”

    “我將來肯定是最厲害的……”張藝嘟嘟囔囔地去了，跟在爸爸身后，離宋撿的哥哥遠遠的。

    張靈耳邊終于安靜，不一會兒，她的mama過來了。

    羅小蘭希望女兒和那個少年多說說好，用胳膊碰碰女兒，用眼神示意她。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找到能夠托付一生的男人，對流民來說，找一個強壯聰明的男人就是生活安穩的保障。

    可張靈不理會，情愿把這份剛萌芽的愛慕藏起來。她偶爾會抬起頭，看一眼那個少年，又快速低下頭來。

    這些，宋撿都看不到，他只覺得張靈很香，慢慢坐過來，伸手摸她頭發。

    “你是女人?！彼螕焱低得卣f，“你頭發好軟，比我哥頭發軟多了?！?/br>
    “女人的頭發就是比男人軟?！睆堨`最愛惜的就是一頭長發，烏黑濃密垂到腰間，“你哥……他和女人不一樣，當然不軟?！?/br>
    “我哥也香?！彼螕旃诛@擺似的，“他涂了荊棘花的汁子，很辣，我哥說，荊棘花很難摘……是嗎？”

    “嗯，荊棘草扎手，我弟就總被扎，扎破了還回來哭?！睆堨`又看少年一眼，臉更紅了，“你哥哥喜歡……荊棘花的味兒？”

    “他沒說?！彼螕鞂堨`好奇，對女人的一切都好奇，“他說讓我聞那個，認他用。聞著那個味兒我就找不錯人了。你家那個……哨兵，他還在嗎？”

    張藝又跑回來了，覺得大人商量遷移的事太無聊，還是這邊有意思。

    張靈看了一眼小隔間里的床?！斑€在，我爸媽說，他和咱們不是一樣的人，危險……誒，你別過去?！?/br>
    “我過去看看?！彼螕焱低嫡酒饋?，對張藝說，“你帶我去看看，哨兵長什么樣兒??？”

    張藝自然是樂意的，他也想過去看。趁大人不注意，他帶著宋撿往隔間鉆。本來以為腳步聲夠輕了，誰知剛一靠近，哨兵立刻驚醒。

    “啊?！彼耐蝗惑@醒，嚇張藝一跳，“你怎么醒了？”

    哨兵習慣性想要摸武器，才想起來自己的武器被沒收?！爱斎恍蚜?，我根本就沒睡著。帳篷里太吵，你們腳步聲這么大，大象似的?！?/br>
    “大象是什么？”宋撿問。

    “是一種……動物?！鄙诒此麄兪切『?，沒防備，“我們的精神體各種各樣，有一種動物就叫大象，沙漠里是看不見的?！?/br>
    “大象大不？”宋撿想象，“它兇不？和狼比，哪個兇？”

    “比狼大許多，跑起來也很兇，能把人踩死?！鄙诒f。

    “??？”張藝不敢相信，“把……把人踩死？你在騙我們吧？哪兒有動物那么大？”

    宋撿也不信，最大的動物應該就是頭狼，自己摸過一次，還是哥拉著手帶他摸的。摸的時候，自己的頭低低的，必須要表示臣服。

    “你們見過的動物太少了?！鄙诒床怀銎渲幸粋€少年的眼睛有問題，“精神體什么都有?！?/br>
    “那你的呢？”宋撿迫不及待地問，“你把你的動物放在哪兒？”

    哨兵指了指旁邊?！霸谶@里，一頭花豹?！?/br>
    張藝一愣?！皼]有！你騙人！”

    哨兵也一愣，才發現其中一個少年的眼神沒焦點，仿佛看不見。

    “沒覺醒的人，看不到它?！鄙诒靼琢?，這是一個小瞎子，“平時我們把精神體收在精神圖景里，隨時可以叫它們出來，也可以把它們收回去，關禁閉，或者保護起來。只有兩種情況下，它們會脫離我們的意志，偷偷跑出來?！?/br>
    宋撿認真地聽著，同時幻想花豹什么樣。

    “在我們深度睡眠時，人的意志減弱，它們可以偷偷溜出來?！鄙诒f，“還有，在我們受重傷瀕臨死亡時，人的意志也很微弱，它們就收不回去，或者直接跑出來?！?/br>
    “怎么樣才能當……哨兵？”宋撿終于還是問了，“什么是精神圖景？”

    即便答應了哥不去當，他也想知道。

    哨兵倒是笑了一下。

    “精神圖景，是我們大腦里的小世界，是一個哨兵或向導最愛惜最重要的地方。我從小在移動基地的軍校里長大，我的精神圖景，就是小時候的學校。但我只是a級，所以精神圖景不夠強大，s級的哨兵，他們的精神圖景又大又堅固，只有s級的向導才能進入，弱一些的向導沒得到允許根本進不去。至于怎么當哨兵……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br>
    “他們……向導……怎么進入？”宋撿不太相信。

    “他們用精神力?！鄙诒o兩個小孩兒講，“他們的精神力可以實體化，你們感覺不到的，但哨兵感覺得到，像透明的絲，無數根，我們叫它們精神絲。他們用精神絲接觸我們的身體，就能進行精神鏈接，進入我們的圖景?！?/br>
    宋撿更不相信了，人怎么可能有絲呢?！澳沁M入的時候，你疼嗎？”

    “我不知道?！鄙诒鴵u搖頭，“我從覺醒只注射過人工向導素，沒有被向導進入過。也沒有資格，只有s級的哨兵才能被他們加強或安撫，如果頻繁進入圖景，還會產生依賴……這些，你們不用明白?！?/br>
    “你覺醒后，看得清楚嗎？”宋撿問最后一個問題，“眼睛，是突然好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