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沒錯
南區門內, 萊昂內爾一言不發地看著賈斯特斯帶著他的騎兵隊朝著他們靠近。 一百米,五十米…… 騎兵隊的馬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身上的盔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們腰間的銅劍, 跟金屬盔甲輕輕撞擊著, 發出清脆的響聲。 十幾匹馬奔騰起來的馬蹄聲, 讓整塊南門的地面都跟著震動起來。 這一隊騎兵, 擁有著整個辛加堡最高水準的武器配備, 也代表著辛加堡的最高戰力。 光是這樣看著,就已經給人充足的壓迫感。 守城人萊昂內爾卻是目光堅定, 他開口,聲音堅韌如冰,警告道:“任何人不許再靠近辛加堡半步!再往前者,死!” 賈斯特斯微微挑了一記眉梢, 緩緩地勒住了韁繩, 同時舉起手來, 手握成拳,示意所有人停下。 “噠噠噠……”一眾馬蹄聲都緩緩慢了下來。 賈斯特斯朝著南門的方向瞇眸一看,“萊昂內爾?……” 這聲音聽著是,身形看著也像。 他心底暗叫倒霉,怎么正好碰上萊昂內爾這條德斯蒙德公爵的忠犬。 “萊昂內爾, 趕緊給我們開門吧, ”賈斯特斯雖然有些不高興, 對萊昂內爾卻是沒太大的敵意, 他們二人也一起出生入死過好幾回, 勉強還算有幾分交情。 他好聲好氣地勸著萊昂內爾, “我也是看在我們曾經都是一個伍的兄弟的份上, 放心吧,開了門就沒事了,至于之前的那些誤會,一會兒我會替你們向雅各布公爵和大祭司解釋的?!?/br> 萊昂內爾沉默不語。 賈斯特斯無法理解萊昂內爾這條衷心的狗的腦回路,“你想想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哥哥和弟弟,你不希望他們趕緊從辛加堡離開?不想把他們送到神廟去,讓大祭司看看嗎?” “難道你對德斯蒙德的忠心比他們還要重要?” 萊昂內爾臉色鐵青,依舊一言不發。 賈斯特斯失去了耐心,他暗罵了一聲榆木腦袋,又看向萊昂內爾身邊的那些衛兵們。 “你們總不想陪著他死在這兒吧?” 衛兵們一片靜默。 賈斯特斯舒了一口氣,還好,總算還有人的腦袋是正常的。 “噌”的一聲,賈斯特斯抽出腰間的銅劍,“第五縱隊的衛兵們聽我號令,拿下萊昂內爾,打開南區大門!” 他這句話說完,現場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靜默。 賈斯特斯愣在了原地,他猶豫了一下,又道:“第五縱隊的衛兵們!聽我號令!……” 又沒有人應答他的命令。 氣氛從一開始的熱血,逐漸變得尷尬起來,騎兵隊和守門的衛兵們大眼瞪著小眼。 “噗嗤……” 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出聲來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循聲看去。 是萊昂內爾身邊的一個小兵,名叫約拿的。 賈斯特斯臉漲得通紅,已經快要被氣死了,“很好笑嗎?” 約拿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就是……你怎么會覺得你給我們下令,我們就會聽呢?” 賈斯特斯怔住,“你們不是都很厭惡德斯蒙德,說他給你們加的工作太多,又都埋怨那些活兒太臟太累太危險……” “這話是沒錯……” 那個錯字才吐了半截,約拿就被一旁的隊長萊昂內爾捂住了嘴巴。 萊昂內爾很是不悅地看著他。 約拿嚇了一跳,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說了什么,他扒拉下萊昂內爾的手,義正言辭地道:“我們怎么可能討厭大公爵大人?” 賈斯特斯:“……” 他徹底凌亂了。 他明明能感覺到這些人是真的討厭德斯蒙德了,也是真的不想做德斯蒙德派下來的這些活兒,也是真的怕的。 可是,他們怎么就不肯承認呢? “德斯蒙德是不是威脅你們了?” 約拿有些無語,“以前也沒發現賈斯特斯這家伙話這么多呀,到底還打不打?” 其他幾個衛兵也是滿臉的不耐煩。 “還要回去搞衛生呢?!?/br> “今天的食物還沒發下去?!?/br> “煩人的很,平時干活就夠忙的了……” 賈斯特斯怔怔地看著他們,“回去搞衛生?” “那不然呢?”約拿呸的一聲,吐掉了嘴里銜著的草根。 “當然是……” “當然是什么?你不會以為我們跟你似的,腦袋里頭進了水,學你從辛加堡里跑出去,跑去效忠那位雅各布公爵吧?” 都是在北境一地混的,只要混的年限少長那么一點點,誰不知道雅各布公爵是個什么玩意兒。 沒有莫娜大人,雅各布什么都不是。 而如今莫娜大人在哪? 幾個人心照不宣,都笑了起來。 賈斯特斯傻傻地站在原地,“都瘋了嗎?大祭司親臨,你們覺得、你們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在這場戰斗中活下來嗎?……” “大祭司?”約拿聽到這里,更想笑了,“你們這些人去康特得克城這么久了,見到大祭司了嗎?” 賈斯特斯一愣,他們回去怎么沒有見到?…… 是沒有…… 可大祭司本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見到的,除了出席一些極其重大的場合,大祭司其余的時間幾乎都是留在神廟中的。 他雖然也是貴族子弟、伯爵親子,可哪怕是他的父親,也沒有到能夠隨意見到大祭司的地步。 約拿這樣說,他根本沒法反駁。 賈斯特斯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他眼底也流露出一絲無奈。 對這些曾經的戰友們,他也算盡力了。 可是他們自己站不起來。 “既然如此,騎兵隊所有人!……” 賈斯特斯身后,騎兵隊的隊員們齊齊怔了一下,不過也迅速抖擻了精神。 “聽我號令,拿下南門,闖入辛加堡,圣戰首功就是我們的!” 不等賈斯特斯下達最后的號令,年紀最小的埃蒙德忍不住問道:“大人,就我們這些人?沖進辛加堡?” 他雖然沒上過戰場,卻多少也知道德斯蒙德公爵大人的厲害。 騎兵隊雖然是德斯蒙德公爵手下衛兵中的精銳,可人數畢竟太少,根本就不夠德斯蒙德公爵大人咬上一口的。 賈斯特斯有些煩躁地看了埃蒙德一眼,每次就這小子事多。 “沒看到后方的大部隊嗎?后方有援兵策應的!” 整整一萬多人呢。 這個埃蒙德是不是傻? 知道他從來沒上過戰場,卻沒想到上了戰場后如此茫然不知所措,經驗如此匱乏。 他搖了搖頭,舉起銅劍,“騎兵隊跟我沖!” 50米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不過倏忽之間可到。 而騎兵隊一旦發起沖擊,為了形成整齊劃一的雷霆萬鈞之勢,中間是不可停頓的。 南門口,萊昂內爾帶領的衛兵們臉上戲謔之色盡去,所有人嚴陣以待,緊張地看著騎兵隊的動向。 可是在賈斯特斯下達命令的那一刻,騎兵隊中就有人跟隊伍脫了節。 還是年紀最小的埃蒙德。 他雖然是第一個,卻不是唯一一個。 隨后,平日里最照顧埃蒙德的那位老騎兵也逐漸拉住了韁繩。 再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總共就十幾個人的騎兵隊,一下子落下了半截在后頭。 賈斯特斯這會兒都快沖到萊昂內爾的眼前了,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抽空那么回頭一瞄,這一看,差點氣得他直接從馬背上摔下去。 這都是怎么回事? 騎兵隊的隊形早就已經散了,繼續沖過去也沒什么好結果。 他不得不勒住了韁繩。 “你們怎么了?也被約拿他們傳染了嗎?” 說實在的,約拿等人其實也是比較懵的,他們都準備好要作戰了,身體都興奮起來了,戰斗莫名其妙就結束了。 他們還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覺呢! 賈斯特斯瞪起眼睛看埃蒙德,“是不是你?” 他覺得,這場圣戰他能把埃蒙德帶上完全是出于好心,當然也是看在埃蒙德的父親菲利克斯大公爵的面子上。 參戰的時候表現得心不甘情不愿也就算了。 到了戰場上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掉鏈子? 賈斯特斯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觸怒了神明,導致他現在做什么都這么倒霉。 遇到萊昂內爾這伙忠犬也就算了,自己的隊伍里還混進了埃蒙德這種就會使絆子的! 他策馬上前,“你給我下來,說清楚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壓低了聲音,明顯壓抑著怒火。 埃蒙德“吭哧吭哧”從馬上爬了下來,“我、我……” “你什么?” “就是您剛剛說,大部隊會策應我們?” “是??!要不然雅各布公爵帶那一萬人過來干什么!”賈斯特斯已經完全耗盡了耐性,看在菲利克斯大公爵的份上,他才勉強忍住了沒有直接一刀把埃蒙德捅死。 埃蒙德被雅各布瞪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旁邊的老騎兵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隊長,雅各布公爵大人好像并沒有準備策應我們?!?/br> “什么?”賈斯特斯楞愣了一下。 不遠處,南門后的第五縱隊的衛兵們也察覺到了異狀。 約拿驚奇到聲音都變了調兒,“雅、雅各布公爵大人這是準備扎營了?!?/br> 扎營? 賈斯特斯聽到這個話,只覺得約拿在開玩笑。 這怎么可能? 他扭過頭,朝著大部隊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在看到遠處大部隊的情況后,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大部隊確實已經停了下來,就在三公里開外。 似乎已經停了不少時間了,他竟然還看到了幾縷篝火。 “他們這都做上飯了?”又是約拿不敢置信的聲音。 賈斯特斯感覺自己腦瓜中,某一根根神經終于“嗡”的一聲,徹底崩斷了。 ※※※※※※※※※※※※※※※※※※※※ 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