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嬸，怎么閑不??！”馬小樂上前奪過笤帚，“趕明找個鐘點工來掃掃就是?！?/br>
    “我不是閑著么?！绷缬⑸焓职洋灾阌帜眠^來，“住的地方也不在意點，瞧這邋遢的樣兒?！绷缬⑧僚锟戳笋R小樂一樣，從沙發底下掏出臟兮兮的紙團來，翹嘴一笑，“平常日里隨手帶帶把紙團扔了不好么?！?/br>
    馬小樂嘿嘿笑，摸著后腦勺去衛生間撒尿。衛生間也變了樣，不說別的，單說原先泛著黃漬的臭馬桶，現在已是光滑明亮。馬小樂搖頭談笑，“唉，真是個好女人！”

    尿過了，得沖洗一下，換個褲頭。馬小樂記得陽臺上有個晾曬的褲頭，就過去拿。到了陽臺，抬頭一看，晾衣架上掛滿了自己的褲頭和臭襪子，“誒呀，這也都洗了吶！”馬小樂嘖嘖地咂著嘴，他平時脫下來都攢到一起，襪子塞床底，一塞一大堆，褲頭扔盆里，一扔滿滿一盆。

    “阿嬸！”馬小樂沖洗完了，從衛生間出來，對著正在擦茶幾的柳淑英說，“你當我媳婦吧！”

    柳淑英聽了，放下抹布直起腰來，看著馬小樂呵呵地笑了。馬小樂看到柳淑英的眼神里帶著些羞澀，笑得特別迷人?！拔艺f真的吶！

    馬小樂走到柳淑英跟前，“帶回我帶你去買戒指，一人一個，就算咱倆是兩口子了！”

    “你還以為是小孩辦家家吶?！绷缬⒌难劾镉心敲袋c惋惜，但沒有欲求。

    “那你還以為有多復雜么？”馬小樂嘿嘿一笑，“不就是拿個證，小紅本本！你當初跟趙如意拿證難道還費很多事？”

    說到趙如意，柳淑英的笑有點僵硬，而且很快就不笑了?！摆w如意跟我離婚了?！绷缬⒄f這話，精神頭很不好。這倒讓馬小樂怎么也沒想到，趙如意竟然會跟柳淑英離婚！

    “阿嬸，咋了？”馬小樂急切地抓住柳淑英的膀子問，“趙如意怎么會和你離婚？他瞎眼了是不是？”

    柳淑英苦笑了一下，“離吧，離了也好，我就是擔心小康?！?/br>
    “小康怎么弄的？”

    “小康跟趙如意?！绷缬⒌?，“他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不夠聰明，但也談不上傻，現在跟著趙如意在店里忙活，還不錯?！?/br>
    “哦，那可好??！”馬小樂道，“小康好了就好！要是擱小時那樣看，還真不好說……”馬小樂這話沒說完，他不想說了，立刻轉了個話題，“阿嬸，你在那邊開的餐飲店，還可以吧?！?/br>
    “還不錯，前前后后一共開了三個呢?！绷缬⒌?，“不過現在兩個好的都給了趙如意，我留下個差點的，慢慢打理?！?/br>
    “我知道你是為了小康是不是？”馬小樂道，“不過趙如意這個人能不能守業？沒準他不多長時間就把兩個店給揮霍了！”

    “應該不會吧?！绷缬⒒卮鸬暮軣o力。馬小樂將柳淑英拉到衛生間，洗凈了手臉，又把她帶到臥室坐在床邊，倒了杯熱水給她?！鞍?，離就離了，說實在的，我還巴不得你離了呢！”馬小樂蹲在柳淑英膝前，給她脫鞋子，“你進被窩暖和暖和?！?/br>
    “阿嬸不冷，空調不是開著的么?！绷缬涯_別起來，不給馬小樂脫。

    “這破空調效果不好?！瘪R小樂扳過柳淑英的腳，把鞋脫了，“阿嬸，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這里得了，這樣我能天天見到你?！?/br>
    “再說吧，我那邊不是還有事么?！绷缬⒌?，“今年回來，就是想看看你，而且心里頭也有點憋得慌?！?/br>
    “有啥憋的？”馬小樂道，“不會就是為趙如意那畜生吧?！瘪R小樂說完，覺得有點不對，改口問道：“阿嬸，趙如意為啥要和你離婚？”

    “他和一個服務員好上了?！绷缬⒄f這話沒有多大反應，相當平靜，“他怎么就和那個小服務員好上了呢?！?/br>
    “那還用說，還不是看服務員年齡小，水靈！”馬小樂道，“阿嬸，你還有啥使不得的呢，他趙如意不是什么好人，有啥舍不得?！?/br>
    “我不是舍不得?！绷缬⒌恼Z氣有些委屈。

    “好了阿嬸，我告訴你件事吧?！瘪R小樂道，“趙如意在沙墩鄉小學教課的時候就不老實，經常去街上的理發店呢！后來為了安全，還把理發店里的女人帶到宿舍去！”馬小樂是胡說的，趙如意去過理發店給賴順貴找過女人，他自己有沒有找還真是不太清楚，只是現在要為柳淑英解解心里的小疙瘩，那就不管真假了。

    “真的??！”柳淑英果然吃了一驚，“那你之前咋沒告訴過我？”

    “告訴你干啥呢？”馬小樂道，“告訴你你心里不是難受么，我可不想，我只想你整天笑著?！?/br>
    “唉……”柳淑英嘆了口氣，“不說了，不說他了，再也不說了?！?/br>
    “好好好，我巴不得你不說！”馬小樂伸手去拿柳淑英的茶杯，“阿嬸，我給再倒杯水去?！?/br>
    “不了不了?！绷缬u搖頭，“喝那么多水干啥，喝得肚子漲漲的?！?/br>
    “阿嬸你是不是想尿尿呀！”馬小樂呵呵笑著，掀開了被窩，一股熱乎乎的氣息撲了出來，帶著股熟悉的香味。

    【446】 小雨夜

    “瞧你說些啥……”柳淑英紅著臉，抬腿下床，真的去了衛生間。馬小樂心里頭癢癢，跟在她后面。不過柳淑英不讓，“小樂你別跟來?！?/br>
    “我就看看，不說話，更不動手?！瘪R小樂還想爭取一下。

    “不行，你看著，我尿不出來?！绷缬⒙曇艉苄?，堅決將馬小樂推在門外。馬小樂咧嘴笑了，這個柳淑英還真是，看著尿不出來？還沒憋急！

    “嘩嘩颯颯”的聲音，那是細流擊在水面上的撞擊聲。馬小樂聽著這聲音，悶喜著回到臥室，一陣快速脫解，赤溜著鉆進了被窩。

    柳淑英從衛生間出來，沒看到馬小樂，到客廳里瞅瞅沒有，臥室里也沒有。不過定睛一瞧，被窩里鼓鼓的，忍不住笑了，“小樂你出來，這么早就鉆被窩，才幾點吶！”

    馬小樂拉開被角探出頭來，“阿嬸，你不知道，跟你拱被窩，能多一秒是一秒！”

    “誒，你說你，還跟個淘氣包似的?！绷缬⑼嶙诖策?，隔著被子和馬小樂靠在一起，“小樂，你準備啥時回村去？”

    “那不是要看你么?！瘪R小樂道，“你啥時回去我就啥時回去，到時去我果園的房子，我天天伺候著你?！?/br>
    “瞎說，那臉還朝哪兒擱！”柳淑英道，“其實我現在回不回去無所謂，只是想回娘家一趟看看?！?/br>
    “哦，那好說?！瘪R小樂想了想，“要不這樣，明天我借輛好車，把你送到娘家去，當天就回來，咋樣？”

    “過兩天吧?！绷缬⒌?，“我想了，怎么著也得過兩天?！?/br>
    “要不這么著?！瘪R小樂道，“后天我送你回去，讓后年二十九去接你過來?！?/br>
    “你不回去過年了？”

    “不回了，陪阿嬸在這里過年不是更好么！”馬小樂說得起勁，掀開被子開始穿衣服，“阿嬸，走，先吃點飯去，然后去超市買點年貨?！?/br>
    “現在就備年貨，太早了點?！绷缬⒌?。

    “早啥啊，也就這幾天了，你看大街小巷還有商場超市，年貨早都打出來了?！瘪R小樂道，“后天你回去，我一個人也不想辦，也辦不了，就今明兩天嘛，把年貨全備了?！?/br>
    辦年貨是最有生活味的事，柳淑英心頭蕩起一陣暖意。馬小樂坐到床邊的時候，柳淑英蹲下來，幫他套上鞋子。馬小樂腦袋一熱，拉起柳淑英翻滾到床上，“阿嬸，我想跟你睡一下再出去！”

    “不了，先出去，這都幾點了，呆會超市關門就不好了?！绷缬⑼浦R小樂。

    “好吧，那就先出去?！瘪R小樂起身，拉著柳淑英走出門外?！鞍?，我背你下樓?！瘪R小樂走到柳淑英前面，屈腿，后抄手，兜住柳淑英的屁屁，把她背了起來?！靶纺惴畔挛?！”柳淑英又急又羞，不斷晃著馬小樂的肩膀。

    “咋了阿嬸，背你下這么激動了？”馬小樂嘿嘿直笑。

    “我，我都多大的人了，哪里還能跟你這般鬧騰?！绷缬⒆еㄆ?，掙了下來，“小樂，別讓我難堪了?！?/br>
    “好吧好吧?！瘪R小樂拉起柳淑英的手，兩人纏著膀子，“這總歸可以吧?！?/br>
    柳淑英覺得還是有點難為情，但沒說啥。

    簡單吃了點東西，馬小樂和柳淑英來到縣城最大的超市，好一番選購。結賬的時候，柳淑英堅決不讓馬小樂掏錢包，馬小樂笑笑，說行，不愧是家里的，能當個好家，說得柳淑英臉上一陣紅暈。

    回到住處，柳淑英一臉的興奮，一會拿著“喜”字比劃著該貼在哪兒，一會兒又拿著“?！弊?，說到底該不該倒過來貼。馬小樂覺著這一刻很溫馨，想讓時間凝固在這里。

    夜已深了，柳淑英又把房子仔細收拾了一遍，很滿意，像個家的樣子，新家。馬小樂已經鉆進被窩睡了，他陶醉了。

    柳淑英洗漱后，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脫了衣服，慢慢掀開被子移進去。雖然動作很輕，但馬小樂還是醒了，不過他裝作沒醒，要不柳淑英會失望。

    或許是真的累了，柳淑英很快就傳出細勻的呼吸，氣息是暖暖的，落在馬小樂的脖子上，很舒服。

    窗外，下弦月，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淡淡月光。

    慢慢轉過身，馬小盯著柳淑英的臉，依舊那么令人著迷。當然，不僅僅是著迷，還有一絲不可褻玩的敬意。此刻，所有欲念都化為思緒，飄飄悠悠地彌散開來，整個房間都沉浸在柔曼的快慰之中，清心，無雜念。

    一年多了，時間被思念劃打了很多扣，分分秒秒，只要想起柳淑英，馬小樂心里就有點發堵。

    看看柳淑英靜謐的臉龐，再凝望窗外的彎月，馬小樂忍不住擁住了她。月亮瀉下的是的柔情，以安詳征服了世界。柳淑英就像那一彎明月，靜謐，素雅，端莊，恬淡，俘虜了他，讓他這輩子難以逃脫，他也不想逃脫。

    夜很深了，依舊無法入睡。

    馬小樂掀被下床，走到窗前，點了支煙。抬頭仰望，透過窗欞，夜空黑云漸繞，月兒漸漸隱去。馬小樂想著和柳淑英的點點滴滴，竟陡然生出些許悲傷。

    窗外的塑料雨搭子，傳來“刷刷”聲，越來越密。

    下雨了，細細的雨絲，化成淡淡的愁緒，在馬小樂空幽的內心深處拂掠著。開了臺燈，柔和光彌散開來。馬小樂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柳淑英，想著這個年后的幾天她又將離去，失落涌了上來，蒼蒼茫茫，致遠方寸，揮之不去。

    良久，一股莫名的煩躁在軀體里沖撞起來，馬小樂咬了咬牙根，猛地掀開了被子。柳淑英夢中驚醒，睜開朦朧的眼睛，“小樂，你怎么了？”

    “阿嬸，你能留下來么！”馬小樂使勁端起柳淑英的肩膀，“留下來，不回去！”

    “睡覺吧，睡醒了再說?！绷缬⒈еR小樂的后背，“這都幾點了，瞧你身上冰冷冷的，趕緊進被窩來?！?/br>
    “你不想回答我？！”馬小樂似是氣呼呼甩開衣服，鉆進被窩，“我不但要進被窩，還要進你！”情緒有點失控的馬小樂，讓柳淑英在極限承受的能力下，嘗盡透入骨髓的快味……

    天亮了，小雨也歇了，但沒有太陽。

    一覺醒來的馬小樂，伸手摸摸，柳淑英不在，知道她早晨睡不住。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媳婦！”

    柳淑英在外面聽到了，推門進來，笑吟吟地說道：“小樂你醒了，別亂喊?！?/br>
    “我咋亂喊了呢?！瘪R小樂扒著眼角，“我就認你是我媳婦了！今天和你去市里，買一對戒指！”

    “不去?！绷缬u搖頭，“今天我再把你房里收拾收拾，干干凈凈過大年?！?/br>
    “早呢?！瘪R小樂嘿嘿一笑，“小年還沒到呢，明天才是！”

    柳淑英呵呵笑了起來，“小樂你不回家？官三民四，你這都當官了，咋不今天回去？”

    “我爹讓我回去的，但我沒答應?！?/br>
    “為啥？”

    “這不是你來了么！”馬小樂道，“阿嬸，你來了，我啥都不管！”

    “那可不行！”柳淑英臉色一沉，“小樂你應該回去，耽誤了你拜祖，那我可擔當不起這個罪。還有，過年你不是不回去了么，小年你再不回，也說不過去?！?/br>
    馬小樂琢磨了一下，也是這個事，“阿嬸，要不這樣，今天我就把你送回娘家，過兩天我再把你接回，提前兩天過來！”

    柳淑英想了想，說可以，而且這樣也好對家里人說離開有事，要不臨到年二十九，還不好開口了。

    事情就這么定了，馬小樂開著奧迪去找岳進鳴，換了他的專車，把柳淑英送回她娘家村去。

    “阿嬸，過兩三天我就來接你！”到了村子，馬小樂在車里死死抱住柳淑英的腰，在她脖子里拱來拱去。柳淑英給癢的不行，連說好好好，掙脫了馬小樂，整了整發髻和衣服，走下車來，微笑著向馬小樂揮揮手。

    馬小樂滿心歡喜，鳴著喇叭走了，反正過兩天就來接人，到時再好好把她給捂??！

    不過馬小樂的算盤打得太簡單了，他沒有想過，年前年后那幾天，好幾個人在念叨著他呢。范棗妮，那是沒的說，回老家小南莊村過年，那是天經地義的借口，她早就想著要趁那機會和馬小樂好好熱乎熱乎，平常忙工作不方便就得了，這大過年的，都閑著了，還有啥不可能的呢。譚曉娟，她倒沒什么大的盼頭，不過也想著多少能見那么個一兩次，歡喜大年，少不了點刺激的活兒。鄒筠霞，更不用說了，一直想著藥材種植基地西邊的別墅，到時既看基地又看別墅，那可是都得馬小樂陪同的。

    當然，馬小樂也還有自己的打算，簡單計劃了一下，還不少：通過岳進鳴，向周生強書記和鄭平安縣長意思意思；還有分管農業的副縣長錢奮發，也得表示表示；局長伍家廣，那也少不了的；匡世彥自然是要感謝的，到時通過徐紅旗來辦這事；譚曉娟在工程上幫了不少忙，也要答謝，當然，這個不用費什么心來，估計花點體力就可以；類似的還有鄒筠霞，那可是要花些大氣力的；魏小夢，挺可憐的孩子，也得去看看，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還有金柱和工人們，年底了，怎么說也得打點打點，就當是派發紅包吧……

    計劃來計劃去，最后馬小樂有點煩了，“啥幾吧玩意的事，咋就這么多事呢?！瘪R小樂搖頭擺腦地嘆著氣。也不怪馬小樂煩，要想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到，咋能輕松了呢，像甄有為、岳進鳴、莊重信啥的，那還都沒考慮進去呢。

    “算了，今年不管那么多，啥都不弄?！瘪R小樂牢sao了一下，“我就陪阿嬸過個年！”

    牢sao歸牢sao，事還是要坐的。馬小樂決定在兩三天內，趁著柳淑英沒回來，把該辦的半妥。

    馬小樂先打電話給徐紅旗，問匡世彥過年回不回來。徐紅旗說沒消息，按照以往的情況，一般不會來。

    “那行，就給他家里買點年貨?！瘪R小樂道，“以我的名義啊，照兩千塊錢的樣，一定要把年貨給他們家辦好！”

    “兩千塊？！”徐紅旗一愣，“兩千塊吶？！”

    “咋了？”

    “太多了！”徐紅旗道，“夠買幾頭豬崽給他家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