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馬小樂覺得泥土已經到嗓子眼了,連口氣都不能喘。好在這時金朵趕了過來,死命拽著金柱不讓他掐馬小樂,可她那點力氣根本不湊效。情急之下,金朵張嘴就在金柱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金柱疼得“哎喲”一聲松了手,一腳蹬翻了金朵。金朵也一點不含糊,瞬間爬了起來抱住金柱的腿,“哥,我都答應你嫁給陸軍那瘸子了,你還要咋樣?” 金柱搓著手腕直咧嘴,“瘋了,瘋丫頭,幫著外人咬你哥!”不過金柱雖然暴烈,但對金朵這個meimei還是不錯的,他扭頭對馬小樂吼道:“今個看在金朵的面子上,我饒了你這條賤狗命!” 一個人感覺尊嚴要被摧垮的時候,往往考慮不到什么,就連生死大事也看得似乎不是那么重。馬小樂嘔吐著將嘴里、嗓子眼里的泥巴吐了出來,舌頭也被擠破了。他大口地喘著氣,此刻他有的只是灼熱的憤怒,他真想長出一張河馬的大嘴,一口把金柱吞下去,讓他慢慢變成屎。 “金柱,**你娘!干你妹子!日你全家帶rou窟窿的!”馬小樂張大了嘴巴,泥水夾著血水流了出來,就像一只剛從地下鉆出來的小鬼,“金柱你給我聽著,我罵你了,我就罵你這個***東西了,**你娘!干你妹子!日你全家帶rou窟窿的!來吧你,有本事就掐死我!哈哈哈……” 金朵望著馬小樂驚呆了,她完全沒想到馬小樂還這么血性。金柱也有點傻了,自小到大,他哪里挨過這樣的罵?不過他看著馬小樂的樣子有點瘆人,特別是馬小樂的眼睛里似乎也要流出血來了,心里也有點發怵??墒墙鹬吘故莻€暴烈的種,稍一猶豫,馬上就捋起了袖子,彎腰抓起一塊石頭,“好你個狗雜種,想死還不容易么!我今天倒想看看你腦袋有多硬!” “哈哈哈……”馬小樂依舊大笑,“來吧,你個狗日金柱,你才是狗雜種呢,我罵得痛快,死了也痛快!” 痛苦的金朵心疼極了,馬小樂雖然比她小,可她覺著眼前的馬小樂是那么有漢子味,就是喜歡他,喜歡被他揉搗成一灘泥!金朵一下撲向了金柱,死死抱住他的小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哥啊,你要是再打馬小樂,我就跳河,死了也不嫁!” 金柱雖然氣惱,但看看金朵好像也瘋了,想想自己以后還要指望陸軍攬工程賺大錢,可不能讓陸軍娶金朵的希望落空了,便踢開金朵,“你馬上跟我回家,要不我立馬砸死他!”說完,便扔了石頭往回走。金朵一看,連忙爬了起來跟著金柱回家了。 已經要崩潰了的馬小樂還在罵著,“金柱,你個***……” 直到罵得沒了半點力氣,馬小樂昏倒在河堤上。早已聽到動靜的村民已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馬長根,馬長根和胡愛英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河堤上,看到了幾乎沒有人樣的馬小樂,心疼的直落淚。 “***金柱,今番老子豁出一條命也得討個說法去!”馬長根抓起一塊石頭要去找金柱算帳,胡愛英死死拉住了他,“他爹啊,你惹得起金柱么,趕緊把小樂弄回家去,別讓孩子有了三長兩短的啊?!?/br> 馬長根惱憤地嘆了口長氣,眼角流出了兩行老淚,“**金柱他老娘的,干嘛下這么狠的手吶!”說完彎腰蹲下來,讓胡愛英扶著馬小樂到他背上,顫顫巍巍地把馬小樂背回了家。 馬小樂的事情很快在村里傳開了,人們都很同情他,可都畏懼金柱,所以只能悄悄地安慰安慰馬長根和胡愛英:碰上金柱這么個茬,能算就算了。 除了馬長根和胡愛英,最心疼的要數柳淑英了,自打被馬小樂在玉米地里按倒了,這個外冷內熱的良家婦人就將馬小樂當成了自己的小男人看了,特別是后來幾次被馬小樂弄得神魂顛倒之后,柳淑英覺得馬小樂就是她命中的小漢子。馬小樂進村部的時候,她真是為他高興,她想讓馬小樂有出息。 柳淑英心疼馬小樂,不是因為他身體上的傷,而是擔心他精神崩潰。柳淑英也是有點文化的人,她家老一輩都是私塾先生,她知道馬小樂被金柱這么一打擊,心理上肯定受不了,搞不好一蹶不振,那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張秀花也心疼馬小樂,人都是有感情的,這么長時間的接觸,她對馬小樂也有點感覺。但本性決定一切,張秀花生性放蕩,雖然她也擔心馬小樂,可和柳淑英不同,她擔心多一點的是馬小樂的身子會不會被打壞,今后還能不能讓她欲仙欲死。 這兩個女人都想去看望馬小樂,其實作為莊鄰,去看看也沒啥??墒撬齻冃睦锒加悬c虛,覺著那樣很不自在。尤其是柳淑英,她平日里跟馬長根和胡愛英他們來往就不多,怎好去登門看望,因此只好把心事放在心里,默默地祈禱馬小樂安然無恙。 張秀花還好,畢竟是村長的女人,和村里哪家都能多說上幾句??墒撬睦锕碜畲?,不太好意思過去,而且還有馬小樂的對頭金柱,金柱也把請柬送到她家了,她怕去看望馬小樂會引起金柱的不滿。張秀花便通過賴順貴問話,探探馬小樂到底咋樣了。賴順貴也說不清,說這兩天村部也在商量這事,馬小樂畢竟是小南莊村村部的人,出了事村部應該去看望看望,以村部的名義去看,估計金柱也不會有什么意見,即使有意見也得去,這小南莊村做主的畢竟是村委會,他金柱再有能耐也不能作小南莊村的主啊。 張秀花一聽,便問賴順貴,“啥時去看馬小樂???” “明天吧?!?/br> “我也跟著去瞧瞧?!?/br> “你瞧個屁,我們村部去看望,你算個啥?!?/br> 張秀花很掃興地拉了下臉,“我不是看馬小樂這孩子挺不錯的嘛,前陣子幫咱家忙活了那么多?!?/br> “那也得以后的,明天不能去?!辟図樫F翻了一眼,“明天,你要是去了,那金柱能沒意見么?” 張秀花想想也是,便擺擺手說:“去去去,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還當真啊?!?/br> 【067】 集體看望 第二天上午,小南莊村村部里陸續來人了,支書范寶發、村長賴順貴、會計劉長喜、婦女主任顧美玉、民兵隊長高得勝、副村長丁建設還有計生專干徐紅旗,他們頭一天下午就商量好了,今個大家都得來,以村部的名義去看望同事,人多力量大,他金柱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馬小樂家出發了。民兵隊長高得勝手上提著幾條黑魚、母雞,范寶發說馬小樂是民兵副隊長,直接屬于隊長管,所以隊長該拿東西。顧美玉作為村部的女性,拿點東西也說得過去,手上提著點餅干、麥乳精和雞蛋糕什么的,這些都是徐紅旗特地去鄉供銷社里買的。 馬長根對范寶發他們的到來很感動,甚至有點誠惶誠恐了,嚷著要胡愛英趕緊把雞欄里的公雞殺了,做幾個菜中午請吃飯。范寶發堅決不肯,說既然是來看望馬小樂的,別的就不要費事了,等以后有空的時候再來吃。其他人也都附和著說等以后的,其實他們是擔心吃飯時金柱趕過來砸場子,等以后金柱不在家的時候,那就隨便了。 馬小樂的精神很差勁,兩目無光,還有些發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靠著床頭,不過他還沒有傻掉,見范寶發他們來了,也起身表示感謝。范寶發趕緊讓他不要起來,安慰他說要看開點,啥大事都不如身體好是大事。隨來的人也都三言兩語地插著話,一時滿屋里都洋溢著熱忱的話音,雖然不是那么真切,卻也夠感人的。 馬小樂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做不到,一口惡氣在心里呢。他靜做了一天多就是考慮該如何報復金柱,豁出小命也得搏一下,要不這一輩子都活得憋屈。 不過馬小樂也還沒糊涂,想想眼前是個好時機,何不抓住利用一下呢?!胺吨?,你說得對,我以后的路還長著呢,不會有事的,這只是點小事而已?!?/br> “哎呀,這就對了!”范寶發拍著馬小樂的肩膀,“就跟跌跟頭似的,誰一輩子不跌幾個跟頭的,跌倒了再爬起來唄,有啥大不了的!” “對對對……”大家都應和著。 馬小樂揉了下鼻子,抬眼問道:“范支書,你說我那入黨的事,得需要多長時間?” “哎呀,這個好說,你到村部時間不長,可事情卻干得很好,大家伙也都刊載眼里了?!狈秾毎l轉身對賴順貴他們使了個眼色,“大家伙說對吧?” “對,就是的……”賴順貴帶頭響應,立刻引來一片附和。其實也不用范寶發使眼色,事實的確如此。 “回去我就開個支部會議,就把你的名額報上去,你呢再找個時間,把入黨申請補上就行了,估計明年就能是正真的黨員了!”范寶發說得鏗鏘有力。 這讓馬小樂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些安慰,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好了好了,你看,小樂笑了,一切都好了?!狈秾毎l對大家伙揮揮手,“行了咱們都回去吧,讓小樂靜一靜,休息幾天再到村部去上班?!?/br> 范寶發他們走了,馬長根走了進來,“小樂,你看范支書都允你明年是黨員了,多好了,別想金柱那個***了,咱好好過咱的日子。至于那個金朵啥的,也別想了,那丫頭是不錯,可你和她沒緣分。再說了,你還小么,以后找個更好的姑娘做媳婦,那也不虧啊?!?/br> “干爹,我知道了,你別為我擔心?!瘪R小樂強堆著笑,一副樂觀的樣子。 “行,你想開了就行?!瘪R長根松快了一下,“那我下地去割稻了,你好好在家呆著?!?/br> 馬小樂一個人坐在床上,想起在河堤上差點被金柱掐死的事還是一股熱血上涌,沖得腦袋發暈。不管咋樣,這口氣還是要出的。 馬小樂走到院子里,秋日的陽光很溫和,照在身上暖暖的。他不想呆在村子里,覺得渾身難受,他決定還是到果園子的屋里,那里他才覺得舒服。 鎖了大門,馬小樂由小路趕往果園,他沒走村南的小橋,那里人來人往的,他覺著臉上難看??墒亲咝÷芬膊荒鼙荛_鄉親們,農忙時節,地里都是人。他們都想跟馬小樂說說話,順便表示下同情,可馬小樂不想說話,應一聲就悶頭走開了。 走到村南的淌水渠南側的電灌站旁,馬小樂拐到了河堤下,河堤上的人太多了。剛走沒多遠,堤坡上柳淑英的影子出現的視線里,馬小樂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走了過去,“阿嬸,收秋花生呢?!?/br> 柳淑英聽到馬小樂的聲音一驚,這河堤坡上只有她一家種了秋花生,所以旁邊沒有人,一直是她一個人在忙活,猛地聽到個聲音哪能不吃驚,況且還是馬小樂。 “小樂,你……”柳淑英站在原地沒動,深情地望著馬小樂,眼里透出一股母性的關愛,讓馬小樂很舒服。 “我沒事?!瘪R小樂接過了話,“阿嬸,要幫忙不?” “不,不用?!绷缬⒁婑R小樂回答的很輕松,臉上露出了笑容,“小樂,一直見不到你,也不好意思去你家看望你,不生氣吧?” “不,生啥氣呢,不就一點小事么?!瘪R小樂勉強地笑了笑,“阿嬸,那沒事我先走了,我到果園子里?!?/br> “唉,小樂,今晚我回去把家里的蘆花雞殺了,給你頓雞湯,晚上你在果園嗎?”柳淑英很認真地說。 這話聽得馬小樂心里暖暖的,一暖就有股熱流要從眼里出來,禁不住哽咽道:“阿嬸,你咋對我這么好呢,我看出來了,你是對我真的好!” 馬小樂的哽咽讓柳淑英鼻子也酸酸的,“傻樣,這么大了還哭鼻子,男子漢那這么輕易掉眼淚?!绷缬⒆吡诉^去,把馬小樂攬在懷里。馬小樂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實在是忍不住了,無聲地落下了兩行熱淚,將柳淑英的前胸濕了一大片。 離開柳淑英時,馬小樂對她說雞湯不用弄了,干媽胡愛英已經燉了,晚上他可能要回村里住,不在果園里。柳淑英有些失望,馬小樂說,等以后有時間再燉,他好慢慢品嘗。 馬小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其實他是在騙柳淑英,因為他不想讓柳淑英晚上到果園里,現在他只想一個人好好想事情,不想被打攪。 馬小樂一個人走向果園,身影孤單。 【068】 那條腿正常就行 到了果園屋子的院門口,馬小樂覺得尤其親切,才兩天沒來,就有很漫長的感覺。馬小樂摸摸門鼻子,掏出鑰匙打開了鎖。在推開門的剎那,感覺是真的到家了,不管怎么說,一個人在這里已經住了兩三個年頭了,感情深著呢。 院門內的阿黃精神很好,馬長根每天都來喂它。院子里的雞鴨也很有活力,沒少了半口吃的。馬小樂喜歡看著院子里的雞鴨狗活蹦亂跳的樣子,聽著院墻外果園里果樹葉子被風吹起時“沙啦啦”的聲音。 馬小樂找個凳子坐在院中,感覺這才是他的窩。其實這兩天根本用不著在村里住的,可馬長根非要他在村里,說一個人在果園里,萬一***金柱要過去找事也沒人知道,那還不知會發生啥事。 金柱才不會去找事呢,馬小樂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一道菜,他正忙著為金朵張羅出嫁的事呢。請了幾個匠人把家里收拾的嶄新,墻壁上刷了白灰,雪白雪白的,還用自家的柳木和楊樹木打了新桌椅,說到時迎親的隊伍來了,不能讓他們看著寒酸。 金柱的爹娘一切看在眼里,也高興不到哪兒去??伤麄儗鹬矝]啥法子,管不了他,就拿金柱打馬小樂的事情說吧,老兩口執意要去看望看望,可金柱說不能去,要是去了,他就在家一把火把房子燒了。老兩口相信這事金柱能做出來,哪里還敢去看望呢。 其實金柱要是金柱不攔住他爹娘去看望馬小樂,興許就沒下面的事了。馬小樂不是沒有眼色的人,他覺得金柱這樣的狂妄之徒,該不惹還是不惹為好,如果他家里人來看望看望,道個歉,說點好聽的話,他也就沒啥想法了??墒撬诖謇镒×藘商?,啥動靜也沒有,所以他才下決心要做一番讓金柱意想不到的動靜。當然,馬小樂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也就是他真正的磨難。 一個星期后,金朵出嫁。日子很好,找人掐算過的,農歷十月十二,見雙。 迎親的隊伍是浩浩蕩蕩的,對小南莊村來說是史無前例的。來了六輛轎車,一輛紅的,車身扎滿了花,是新娘子金朵的坐的。其余的都是黑色的,從縣城里帶來了很多東西,讓小南莊村的鄉親們都看得眼紅。小孩子們尤其高興,因為他們可以揀到很多五顏六色的糖果,還有他們從來沒見到過的夾心糖。 金朵家剛好在大街邊上,迎親的車隊就停在大街上,豎一字排開,煞是氣派。車上的人下來了,抱著好幾盤大鞭炮,理在街邊,足有百十米長。 金柱笑得合不攏嘴,忙前忙后地招呼著。金朵躲在里屋,一身大紅,心里忐忑不安,有點向往,又有點不安,還有點心酸。 村里的人幾乎都來看熱鬧了,從老一輩開始,這村上還沒有人嫁到過縣城里呢,這排場是非看不可的。 鞭炮炸響的時候,做新郎的陸軍從紅花車里走了出來,在金柱的陪同下,手拿鮮花一歪一歪地走進了院子。圍觀的村民們心里一陣好笑,原來新郎是個瘸子啊,怪不得要跑到鄉下來娶媳婦呢。但是誰都沒敢說出來,他們怕金柱聽到了過來打掉他們的門牙。當然,也有人認為瘸子也沒啥,只要中間那條腿正常就行了,因為人家的父親是縣里當官的,有能耐。 陸軍一臉猥瑣的樣子,眼睛四處亂瞅,“金柱,金朵呢?” “在閨房呢?!苯鹬桓泵墓堑臉幼?,“不過你不能進去,按照咱農村的規矩,你在外面等著,我們把她送出來,然后你接走?!?/br> 看來陸軍對金朵是相當的中意,按照平日的脾氣,管他啥規不規矩的就徑直闖了進去,可現在他滿臉帶笑,“好好好,我等著,等著老婆穿紅戴綠地從閨房里出來!” 閨房這兩個字,從陸軍嘴里出來可真是有些損了他。那金朵和馬小樂不知痛快地云雨了多少次了,哪里還能叫閨房呢。 按照習俗,陸軍進了正屋,和伴郎及前來的幫前幫后的人在大桌子周圍坐了下來。金柱作為大舅哥,也帶著自家的幾個兄弟坐了下來,陪新郎官喝高茶,喝完高茶,就可以帶金朵走了,自此也就以女婿的身份成為金家的高貴人了。 高茶喝完了,陸軍在金柱的指引下來到院子中間站定,等著金朵出來。 當金朵頭蓋大紅布,踏著撒了草的路走出來的時候,陸軍盯著金朵的一對跳跳的大奶子舍不得移開視線,心里早想著扒開她的紅旗袍,亂拽一通肯定過癮。隨來的伴郎戳了戳陸軍的腰,陸軍意識到了,馬上咳嗽了一聲,舉著鮮花迎了上去。 金朵接過鮮花,心里愈發跳得厲害,她這么一踏出家門,那可就是真的嫁出去了,就是天塌下來也改不回頭了。要說金朵對陸軍的看法倒也還沒什么反感,他們見過面,是金柱帶金朵到城里去見的面。那天陸軍一身西裝,領帶筆挺,頭發梳得滑滑溜溜的,看起來很干凈很有派頭。見面是在一個咖啡廳里,金朵了很多沒有見過的東西,覺著縣城就是好?;貋淼穆飞?,金柱問金朵,“想想吧,以后就到縣城的醫院上班了,你還啥不同意的?”金朵沒說話,紅著臉低著頭,算是默許了。 帶著難以名狀的復雜心情,金朵手捧鮮花走出了院門,在陸軍的牽引下鉆進了紅色花車。金柱請來的嗩吶班子頓時奏起了更為歡快的調子,和著前來看熱鬧的人的叫喊,場面煞是壯觀。 迎親的車隊緩緩移動,帶著金朵向村外離去。金柱作為貴賓,帶著金家的嫡系兄弟們也坐進了汽車,前往縣城參加隆重的婚宴。 小南莊村通往縣城必經村子東面的河,河面上有一座水泥板橋,橋不怎么高,但在小南莊村算是最大的橋了,人們都習慣稱之為東大橋。 車子還沒行到東大橋,橋上已經有兩個人等在那兒了。 【069】 爺倆去衛生院 說是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這個人是馬小樂,另一個人是個戴帽子的草人。前兩天馬小樂想到被金柱搞成那個樣子,是越想越氣,最后氣昏了頭,他決定無論如何要給金柱點顏色瞧瞧。所以他早就開始準備了,專門到鄉里找了扎紙草的人,要他扎一個草人,像一點的,而且還是一條腿的。扎紙草的笑了,說這么多年還頭一次碰到要扎一條腿的草人。末了,馬小樂還讓他糊了一定高帽子,足有兩米高,綠色的。 現在,馬小樂靠在橋欄桿上,把戴有兩米高綠帽子的一條腿的草人放在橋欄桿上,目不斜視地看著看著迎親車隊的到來。 這情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個八九分吶。馬小樂就是在譏笑陸軍是帶大綠帽子的人唄。馬小樂是萬不得已才這么做的,因為他不能把金柱怎么著,只有通過羞辱陸軍才能達到懲罰金柱的目的,他知道金柱在巴結陸軍,在陸軍面前,他就像一條搖尾乞食的狗。不過,馬小樂忽略了這一招的嚴重性和造成的后果,本來他以為金柱肯定不會要了他的命,至多打他個半死,那也沒什么,因為無論從精神上還是rou體上,已經有過一次了,他已經能接受了,再多一次又何妨?只是馬小樂沒有預料到,還有另一種結果,讓他無論在rou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不能承受之重,他要是知道會有那種結果,是絕對不會那么做的。 果然,陸軍和金朵乘坐的紅色花車經過時,陸軍就火了,他有心讓司機停車,但又覺得不妥,只好當作沒看到,可心里實在是忍不住,就搖下車窗探出頭,對這坐在第二輛車喊了起來,“***金柱,這是怎么搞的?” 其實不用陸軍吆喝,金柱就已經看到了,但是他來不阻攔。無奈之下,他下了車,讓車隊先走,到前面拐過彎停下來等他。 車隊后面跟出來看熱鬧的人看了這場面,也都驚呆了,他們隱約感覺到,馬小樂這次是死定了,有幾個好心人趕緊跑回村里去喊馬長根。 金朵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切,真是又急又氣,可是她不能下來,她一下來,事情就不叫事情了。 車隊走遠了,金柱咬著發青的牙根向馬小樂走去。馬小樂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用勝利的眼神看著金柱,一言不發。 “***,你真是活夠了!”金柱一聲大喝,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馬小樂的臉上。馬小樂跌倒在地,戴綠帽的獨腿草人落到了橋下,在河水里漂浮著。 馬小樂慢騰騰地爬了起來,擦著嘴角的血,狠笑著對金柱說道:“金柱,你個***,看陸軍怎么收拾你吧,你把破鞋當寶貝送給陸軍,他一準不會讓你好過!” 金柱的烈性子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嘴里“哇哇”地沖了過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氣一陣拳打腳踢。馬小樂被打在橋欄桿下面蜷縮著,似乎閉過了氣。但金柱仍然不肯罷休,一把又將馬小樂拉起來,靠在橋欄桿上。馬小樂耷拉著頭,沒有反應。金柱又掄起拳頭,“嗵嗵”地擂在馬小樂的肚子上。 這場面,看得鄉親們頭皮發麻,著金柱咋這狠的呢,馬小樂都昏死過去了,怎么還打的呢,這樣還不活活把人給打死了啊。 幾個膽大點的鄉親走上了前,“金柱,算了吧,別再打了,你看小樂都沒氣了?!?/br> “我就是要打死他!活活打死他!這個小***是活膩了,今天我就成全他,讓他去見閻王!”金柱打得氣喘吁吁,停下手又喝道:“你們少啰嗦,誰在啰嗦,一起打了!” 沒人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