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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開口催促他說話。 岳寧的目光落在那支鋼筆上,那支筆是午夜藍色的,平心而論, 對岳秋洋來說有些太鮮艷了,他身上的顏色太多是灰和黑, 岳寧鮮少看到他身上出現彩色。 這支鋼筆不像是他的東西。 岳寧不知道它的來處,因為從他有記憶起, 這支鋼筆就擺在父親的筆筒里了。 二十幾年, 他從沒換過。 岳寧想著那支鋼筆的時候, 岳秋洋開口了,他的聲音像是在冰水里泡過。 “喜歡她的人多了,不止你一個?!痹狼镅笳f:“你覺得自己有什么優勢?” 岳秋洋就像在面試應聘者的HR一樣,神色平靜,目光里帶著審視,從上到下地掃視了岳尊幾眼,就像在掂量他有幾斤幾兩。 兩兄弟早已習慣了這種不帶感情的目光打量。 “我……”岳尊開口,發現自己說不出什么優勢,他絞盡腦汁想了一會,說:“她哥哥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還有你和岑叔,你們想要兩家聯姻,我是最好的人選……” 岳秋洋輕輕放下了筆,終于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岳尊。 “你聽過一句話嗎?”他沒什么大動作,始終都保持著文雅的外表,說得卻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你現在就是那只癩□□?!?/br> “岑念被湯老收為關門徒弟,不是你高攀得上的了,我最近幾次提起這回事,岑家的回應已經不是那么明確了。她若是看得起岳寧,那也算皆大歡喜,就怕她一個都看不上,有自己的想法?!彼D了頓,說:“目前看來,她的確很有自己的想法?!?/br> “而你,以前沒岑念的時候還知道哄哄岑琰珠,后來岑念出現了,你就被美色沖暈了頭腦,迫不及待地和岑琰珠說開了?,F在哪怕你回頭,岑琰珠恐怕也嫌棄了?!?/br> 岳秋洋冷靜地分析著岳尊的現狀,無視他越來越差的臉色。 “你還有臉生氣?”岳秋洋平靜地說:“我不是沒提點過你,你從沒放在心上?!?/br> “是??!我哪有你這么厲害,我就不配當你兒子!”岳尊怒聲說。 這就是個沒用的東西,岳秋洋在心里評價道。 白生了,浪費時間。 他說:“你能娶到岑家兩姐妹里的哪一個,全憑你自己的本事,岳家幫不上忙了。如果你誰都娶不到……” 岳秋洋說了“如果”,卻沒有把“那么”說完。 他停了一會,轉而說道:“你享受什么待遇,取決于你是什么價值,這是岳家的家訓,你好自為之?!?/br> 岳尊滿臉鐵青地沖走了,沒人攔他。 留在書房里的兩個人都很平靜。 岳秋洋說:“你去查查,岑念身邊有沒有走得比較近的男生?!?/br> 岳寧領命,剛走到門口,岳秋洋把他叫?。骸澳隳赣H在家嗎?” “在畫室?!痹缹幑ЧЬ淳吹卣f。 岳秋洋點了點頭:“你走吧?!?/br> 岳寧的腳步卻停在原地沒動。 岳秋洋抬眸朝他看去:“還有事?” “父親,我有些疑問……”岳寧停頓片刻,岳秋洋沒打斷他,他就鼓起勇氣繼續說了下去:“岑溪有異心,沒有繼續聯盟的誠心,我們為什么還要容忍他在私底下搞小動作?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和岑家聯盟的必要,我們不在一個行業,能夠互相幫襯的地方微乎其微,退一萬步來說,這些年來,我們給岑家提供的人脈關系比他們給我們的幫助更多……” 他看著岳秋洋無動于衷的眼神,不敢說下去了。 父親對其他事都很淡然,唯獨對岑家特別執著,這么多年了,岳寧也沒搞懂這是為什么。 他害怕父親發怒,岳秋洋剛過五十,在醫療技術發達的現代來說,這個年紀還算壯年。 他不敢惹怒正值壯年的雄獅。 然而,他沒有想到,岳秋洋竟贊同了他的說法:“你說得對。岳岑兩家沒有同盟的必要,但是——” 岳秋洋說:“聯姻是有必要的?!?/br> 岳寧心中疑惑,不由追問道:“為什么?” 岳秋洋避而不答,說:“你擔心的事是不必要的,只要我和筠連還活著,岳岑兩家就不可能發生根本上的沖突,至于我們死了以后你們要爭要搶,那都不關現在的事?!?/br> 岳寧知道再問也沒有更多回答了,他識趣地附和,然后離開了書房。 書房里只剩下岳秋洋一個人了。 他瞇著眼望了會陰沉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張鹿皮小心地把剛剛摸過的鋼筆擦拭干凈,放回了象牙的筆筒里。 做完這一切后,他邁步走出了書房。 岳家很大,光面積就是岑家四層別墅的十幾倍,這塊地皮還是從他某位做過宰相的祖宗手里傳下來的,就在紫禁城邊,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地方。 姓氏的重量幾何,看得從來不是賬上那些數字。 這樣的岳家,又怎么會非要獲得岑氏的聯盟不可? 岳秋洋走進畫室的時候,他那位出身名門望族的妻子正在對著窗外的紫禁城作畫,畫得是磚紅色屋脊檐角,栩栩如生的騎鳳仙人身后跟著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押魚、獬豸和斗牛。 她不像侯婉那樣愛購物愛搓麻將,最大的愛好也就是畫個畫,喝個下午茶,岳秋洋欣賞她的安靜和傳統,所以才會選擇她作為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