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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有原因的,岑溪也有過錯。 不是他的問題。 他在心里反復安慰自己,直到聽到一聲離開座椅的聲音。 岑溪站了起來,仿佛沒有聽到剛剛岑筠連不留情面的怒斥一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岑筠連一愣,沒想到他真的要走,剛要板著臉斥責,岑溪已經收起桌上的紙筆,輕聲說:“爸,那我就先走了?!?/br> “你給我坐……” 岑溪打斷他的話,笑著說:“……我會替你帶束花給mama?!?/br> 岑筠連剩下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大會議室里瞬間更靜。 他看著岑溪的身影走出大會議室,厚重的橡木門完全阻斷了他和岑溪之間的聯系。 岑筠連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后,低頭按亮了桌上的手機屏幕。 今天是4月4日,星期四,清明節的前一天。 ……也是她的忌日。 一輛純黑色的布加迪威龍踩著危險的超速線,在皇冠大道上一路沖刺,無數普通或不普通的轎車紛紛被它甩在腦后。 “趕著投胎??!” 一個被驚險超車的路虎車主按下車窗,氣勢洶洶地對著布加迪威龍的黑色影子怒罵。 坐在車里的岑溪雙手握著方向盤,右腳踩著油門不放,后視鏡里映出的臉面無表情,冷得如同結霜。 十幾分鐘后,布加迪威龍在一條平平無奇的街道邊停下。 岑溪開門走出,徑直走到路邊一家有著冷灰色招牌的精致花店前推開了門。 “歡迎光臨——”一個親切的女聲從店鋪里屋響起。 岑溪等了幾秒,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從工作間走出,手上還沾著幾枚細長的葉片。 她看見岑溪,露出熱情的微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來,阿姨沒關門,特意等著你呢!” 岑溪笑著說:“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br> “這是你要的花?!迸藦囊慌缘蔫F皮盆里拿起一個白色花束遞給他:“你看行嗎?” “你挑的花,mama一定喜歡?!贬χf。 “快去吧?!迸诵χf道:“記得告訴你mama,我明天再去看她?!?/br> “好?!?/br> 岑溪和母親讀書時最好的友人告別后,拿著花束走出了花店。 女人看著他今年也一樣孤獨的背影,嘆了口氣,重新回到里面的工作間。 岑溪回到車上后,將白色的花束放到了副駕駛上。 白百合、馬蹄蓮和梔子花組合起來的幽香慢慢充斥著寂靜的車廂,岑溪發動汽車,將豪車駛回大路后重新踩下油門。 布加迪威龍再次不要命似的飛馳起來。 岑溪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飛馳來到墓園。 他拿著白色花束下車,一步步沿著熟悉的道路走向山頂,兩旁的樹木在晚風吹拂下沙沙作響,仿佛是在陪伴這個獨自赴約的青年。 母親的墓碑還在原來的位置,四周的鳶尾花已經含上花苞,可以預見不久之后在這里盛開的那片鳶尾海,這些帶著淡淡藍色的花苞環繞著孤獨而冰冷的墓碑,陪伴著他獨自一人長眠于地下的母親。 岑溪走過花叢,站到了墓碑面前。 他彎下腰,將手中的白色花束輕輕放在已經先一步出現在墓碑前的向日葵花束旁。 風越來越大。 他直起身時,有冰冷的雨滴親吻了他的嘴唇。 岑溪一動不動,安靜地望著墓碑上年輕女人的照片,冰冷的雨滴稀稀落落地從灰蒙蒙的天空上落下,漸漸打濕了他身上的黑色正裝。 十七年了。 他不會忘記,也不會讓他們忘記。 雨滴從他烏黑的發絲上滑落,打顫纖長柔軟的睫毛,岑溪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照片上母親熟悉而陌生的笑容。 他微微張口,啞聲說: “……我回來了?!?/br> 在人人都趕著回家,就連馬路上飛馳的車輛都變得稀疏時,仍然還有一個黑發的少女筆挺地站在六中校門前。 春雨的冷意跟著濕氣一起向她的身體內部侵襲。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因為下意識相信他會來,所以她連時間都沒看過,光是數著路上飛逝的車輛就等到了現在。 現在,車已經沒了。 行人也沒了。 她抬眼看向昏暗夜空中那片越來越近的烏云,明白他不會來了。 伴隨著校園中鐘樓發出的聲響,馬路兩邊的路燈在同一時間亮起了昏黃的燈光,讓夜空中漫天的針雨無處遁形。 它們像毛茸茸的雪花,飛舞在風中,調皮地反復觸碰她冰冷的臉頰。 八點了。 岑念無聲地呼出一口氣,目光從夜幕轉到大門內的舊鋼琴。 就像岑溪遺忘了她一樣,這架鋼琴也被人遺忘了。 她在這里等了多久,這架鋼琴也就等了多久,不過和她不同的是,等待它的命運已經注定。 岑念不由自主地朝舊鋼琴走了過去。 她揭開琴鍵蓋,輕輕撫摸著冰涼的琴鍵,許多過往的記憶從她的記憶海中浮出。 她學鋼琴不是自愿,就像岑琰珠有個出身音樂世家的母親一樣,她也有個同樣出身的母親,從她記事起,母親就在為她投身音樂而做著準備。 不知什么時候起,練琴就成了仿佛吃飯一樣自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