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你覺得會有嗎?”諸宜看向岑念。 岑念移開目光,假裝沒有看見橘子頭期待的目光。 有也只會在他平滑的腦溝里吧。 “我真是服了你們男生!”諸宜說:“要不是我準備得多,你們就準備餓死渴死在山上吧!” “諸小姐,我就在這里等你,如果你們要提前下山就給我打電話?!彼緳C說。 “行,你去車里休息吧?!敝T宜擺擺手。 一行四人,帶著各異的裝備開始往山上進發。 路都走了一半,諸宜才發現受騙,莊輝所謂的“櫻花”是隨處可見的櫻桃花,雖然也是花,但要說好看,那還差了不少差距。 為此莊輝在山腰上不得不提著大包小包和諸宜展開了一場“大逃殺”。 岑念雖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櫻花,但勝在今天天氣不錯,即使沒有櫻花也不失為一次良好的春游體驗。 她心情平和地無視周遭的爭執,專注于一步步拉近和山巔的距離。 不知不覺,爬山的隊伍分成了兩撥,橘子頭自然而然和她走到了一起,莊輝則拉著諸宜打打鬧鬧地在一邊。 岑念看了眼抱著滑板,哼哧哼哧跟在她身旁的橘子頭,不知為何想起了上輩子養過的上京犬白蕓豆。 那只狗沒發現玻璃門,一頭撞掉了門牙后發出的哼哧聲就和橘子頭現在的聲音有點像。 出于這種理由,岑念看他的目光帶了一絲憐憫。 “跟不上就歇歇吧?!彼f。 “不、我不累……我還可以……”鄔回喘著粗氣回答。 岑念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還有心情關注身旁的橘蕓豆,等她爬過一段陡峭的上坡路,她就連口都不想開了。 而續航能力驚人的橘蕓豆還牢牢跟在她身旁。 “我、我不行了……我休息一會……”落在后面的諸宜雙手撐在腿上,彎著腰大口喘氣。 “老子才要死了……” 滿頭大汗的莊輝放下手里裝滿飲料和零食的口袋,一咕嚕躺到了干燥的泥地上,胸口急劇起伏著。 “念念,要不我們就停在山腰上?”諸宜問。 岑念同樣感到力不從心,但她露出了堅定的神色,堅定地說:“我要上去?!?/br> 岑念抬起腳步,繼續往山上攀登,鄔回連忙抱著他的滑板跟上。 “那我和諸宜在這里休息一下,過會再去山頂找你們!”不等諸宜說話,莊輝大聲喊道。 鄔回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岑念,說:“……你真的不休息一會?” “不?!贬罨卮鸬脭蒯斀罔F。 “你的臉色很蒼白……” “不?!彼€是同一個答案。 鄔回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再勸。 在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酷似白蕓豆的哼哧聲中,岑念用灌鉛的雙腿終于爬上了這座山開闊的山頂。 微風吹來,拂過岑念蒙著細密汗珠的臉龐,她跨出沉重的雙腿,一步步走到了視野遼闊的山崖邊。 “小心一點!”橘蕓豆又追了過來,他的腳下已經踩著滑板。 平心而論,岑念覺得他一不注意就會沖出懸崖的行為更加危險,就像她的白蕓豆因為蠢而失去門牙一樣,橘蕓豆也會因為蠢失去性命。 她冷冷地瞥了橘蕓豆一眼,說:“從滑板上下來?!?/br> “???”鄔回一愣,看著她毋庸置疑的目光,片刻后,不情不愿地踩起滑板抱在手里。 岑念重新將目光投向開闊的山巒之間。 薄紗一般的云霧籠罩著連綿的翠綠山巒,世界如此之大,個體的存在如此渺小,他們的喜怒,對世界而言就如同這過眼的云煙一樣,留不下絲毫痕跡。 她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昨天那個問題。 “我要如何減輕痛苦?” 她在這一刻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答案。 “絕對的幸福是不存在的,絕對的痛苦也是不存在的,我根本不必尋求減輕痛苦的方法。我應該接受痛苦,正面痛苦,絕不臣服于痛苦?!?/br> 絕對記憶,沒有體會的人無法明白她肩負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拋棄舊回憶的人才能前行,而她無法忘記舊回憶。如果只是回憶倒也罷了,每份記憶都帶著專屬的情感,那些名為孤獨和痛苦的情緒,如同蜘蛛的蛛絲,將她的靈魂密不透風地包裹其中。 如果有人能清楚記起十年前一次偶然切破手指的痛苦。 如果有人能清楚記起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每一個挫折和背叛。 如果有人每天閉眼后,一天發生過的事情都會如走馬燈一樣在腦中清楚播放,其中包括父母或他人的每個眼神,大腦如同一臺高效率的計算機,自動解析這些帶著滿意或失望的表情—— 如果這些情緒都如沉重的水銀那樣,在一個人的血液里循環往復,那么這個人應該能體會她的感受。 除此以外,沒有人知道她浩瀚的記憶海真正代表什么。 時間是傷口最好的解藥,可是她卻患上了不治之癥。 絕對記憶,這是她的天賦,也是她的枷鎖。 “追求幸福的人生沒有意義,我應該追求的是不后悔的人生?!?/br> 榮耀、財富、權勢,對她來說都說都不是最寶貴的東西。 岑念閉上眼,感受著微風吹拂過她的面龐。 自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