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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簡行或許在內心深處是接受了簡言之的建議的,比起他的抱負,蘇陶的夢想似乎是顯得比較渺小,即便蘇陶很熱愛。所以,等蘇陶慢慢適應了高原反應,她在電話里恢復了活躍,簡行曾幾度想開口和蘇陶商量這件事情。 但簡行還沒有開口說出來,蘇陶那邊先不經意拋給他一個問題,她問他:簡行,你以后要從政,那你的政治理想是什么?你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你為什么忽然問這個問題?簡行停頓了會,問道。 以前沒有意識到我們都是活在政權體制下面的,感覺政治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今天拍戲的時候,盧老師給我說了很多文革時候的事情,那時候說錯一句話都會惹麻煩。盧老師以前被人批斗過,就因為他以前在戲臺上說過一句臺詞姓毛可不好。蘇陶告訴簡行。她在拍的電影叫《孤獨旅人》,但不是去西藏朝圣凈化心靈的電影。故事是說一個藏族老人撿到并收養了一個漢族女嬰,女孩長大又被父母尋回。女孩斗大的漢字不認識,但很想讀書,父母就用送孩子去讀書為條件誘惑女孩和他們走,女孩很心動又舍不得爺爺陷入了為難里。爺爺知道女孩的心事,勸走了女孩。但女孩回到父母親身邊生活的并不好,因為學習水平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紀。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去上小學,受到了同學嘲笑,和父母的語言也不通,異常孤獨。爺爺知道了這事,孤身一人踏上了探親的路。爺爺也不太懂漢語,沒有人翻譯,一路磕磕碰碰才見到女孩。但爺爺的到來也不能解決實質的問題,他不能幫女孩馬上融入漢族生活,也不能帶女孩再回去藏族,因為一路走來的爺爺看到了時代和社會的變化。融合和接受的過程,注定是要個人自己去獨立完成的。 這部電影核心內容是民族融合,蘇陶所說的盧老師說過一句話,他說人的言行舉止其實都是受政策影響的,只是有的人都不自知而已。盧老師的感受來自電影也來自文革時期人性的魔化??梢哉f,蘇陶每次在拍攝過程中都能學到和體會到很多,她都迫不及待想和簡行分享,她還想告訴簡行:我以前都沒有意識到你的從政理想很偉大啊,簡行。所以,你的政治理想是什么??? 消除偏見讓人生更公平。簡行告訴蘇陶。 蘇陶聽了簡行的話,很高興,她說:真好! 簡行卻不高興,因為當他在這一刻說出自己的政治理想的時候,他發現他自己也完全做不到,因為他正想要對蘇陶不公平。而這種不公平背后的實質原因就是他也對蘇陶所選的演員職業有所偏見,他覺得她的夢想不及他的理想偉大。而這想法本身和他的理想是矛盾的,但也是不矛盾的,一個是思想一個是手段。只是十八歲,年少清高的簡行是個崇高理想主義者,他到底不能容忍自己做出這種事情,尤其還是對蘇陶。 所以,簡行最終沒有說出來,他只是試探問了蘇陶一個寬泛的問題:蘇陶,如果不演戲,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現在只想演戲。蘇陶不假思索笑說道。 簡行沒說什么,他有一種無力感,也有一些痛苦。他再次感受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性,因為他一時分不清楚既讓蘇陶實現夢想也讓他自己實現理想,還要他們一直在一起這件事情,是貪心還是可以實現的夢想。 十九歲到二十一歲,簡行有一段很長的迷茫期。而那段時間,蘇陶正在飛快成長,簡行感到自己很緩慢,他有點失去信心,不知道怎么樣決定是正確的。尤其當簡行知道王翰林去找了蘇津南,企圖勸退蘇陶的時候,他感到憤怒和不滿,可他也只能如此。當面對為他以后從政道路上鋪路,擁有人脈和權威的外公,經過一番爭吵后,簡行發現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簡行會知道王翰林背后搞動作的事情,是因為李岳靈。李岳靈這個女孩就是李勤紐的女兒,王翰林心里比較中意的孫媳婦人選。 簡行和李岳靈雖然認識很多年,但在他九歲之后就沒有見過李岳靈,再見是在二十歲那年。李岳靈從加拿大回來,正趕上簡言之五十歲生日,她和李勤紐一起來參加簡家的生日宴會。 李岳靈再見到簡行很開心,因為她經常聽李勤紐提起他,也還記得小時候懵懂愛慕簡行的感受,所以她喜歡他就像再見鐘情。 李岳靈聰明自信,她知道簡行有女朋友,更知道簡家和王翰林對簡行戀情的態度,她也相信簡行和蘇陶走不長久,只是年少的戀情比較難以割舍而已。 李岳靈追簡行追的很緊,經常跟著他去圖書館學習。李岳靈一度以為自己很了解簡行,她見他沒有去探望蘇陶,蘇陶也沒有來見簡行,兩人的感情肯定在變淡,直到她開玩笑似地把王翰林去找蘇津南的事情學給簡行聽,她說:我看你和你女朋友也沒有什么聯系,為什么不直接分手?你是不是責任心特別強不想傷害別人,所以不好意思開口在等對方先開口?現在好了,我聽我爸說你外公去找你女朋友的父母了。直接說清楚就好了,兩個生活環境相差很大的人,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太幸福。李岳靈想象的簡行是表面高冷,內心優柔,和她的剛強正好互補。 簡行聞言臉色驟變,他回去找了王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