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商信加大力氣又晃了晃明月的手。

    明月看了商信一眼，傻笑了笑，還是不動。

    “完了?！鄙绦排牧伺哪X袋，“這丫頭傻了?！?/br>
    陳景然在一旁強忍著笑也不敢說話，他自然看出了主公和明月之間的關系，作為一個臣子，他自然不敢亂說。

    與妖王的大戰在即，商信竟然還能如此淡定，陳景然不得不佩服，而看見主公和明月的樣子，他的心中也突然輕松了很多。從踏進迷霧森林的那一刻，陳景然的壓力一直都很大，畢竟，不管自己準備了多少年，在面對妖王的前提下，都沒有半點把握。

    現在有了商信，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陳景然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去想，一切只要聽主公的就好了。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可能很多人都有過，有的時候，面對一件很難辦的事情，會感覺很累?？墒且坏┯辛艘粋€人可以為你出頭，就算那人不一定會比你辦的更好，你心中的壓抑也會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景然現在就是這樣，現在就是商信讓他去單挑妖王，他也會一身輕松的沖上去，陳景然并不是怕死，只是要死的值得，若是可以為主公去死，那么對于陳景然來說是一種榮幸。何況之前商信還用性命去救自己，這一點給陳景然帶來的感動簡直無法言說。

    這邊陳景然很是輕松了，而商信卻好像很痛苦了，他掐明月的臉，拍明月的頭，拉明月的手，各種辦法都用遍了，明月還是沒有清醒，只是看著商信不停的笑。

    商信急得臉上連汗都出來了，也沒能讓明月恢復正常。最后情急生智，商信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他覆在明月耳邊，輕聲說道：“明月，我愛你?！?/br>
    商信對明月的愛，已達到了一種極端，世上再沒有任何一種愛情可以超越他們彼此之間的愛，但是商信卻從來也沒有對明月說出過我愛你這三個字。

    明月好像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可是，又有哪一個女孩子不喜歡聽到愛人對自己說出這三個字呢？又有哪個女孩子能真的不在意呢？

    明月突然怔住。

    明月突然清醒。

    明月的臉色突然鄭重起來，她說：“商信，你能再對我說一次嗎？”

    商信點頭：“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商信說了無數次，說到眼角濕潤，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深深的自責，這三個字，他早就應該說的。

    明月突然抱住商信，放聲大哭?！吧绦?，我變回前世的樣子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你知道嗎？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我們隨時都可以結婚，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鄙绦乓簿o緊的抱住明月，“等治好碧華的傷，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好?！泵髟卵壑杏袦I，臉上卻現出笑容，如含苞的蘭，頂著清晨的露珠綻放，這一瞬間，明月美到極點。

    心中充滿愛的人最美。無論他是哭還是在笑。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仿佛世間已只剩下彼此，已只剩下那一份nongnong的愛意。

    陽光和煦，有輕風吹過，陳景然的眼中竟也有淚光閃爍，他羨慕、他妒忌，他已經六十歲，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愛。

    他有三個美若天仙的妖妾，可是彼此間卻沒有愛。有的只是逢迎做戲，彼此算計。他們的結合就是一種交易，妖王要他的心，他要妖王相信，如此而已。便是有愛，也因為這初衷而變了味道。

    良久，良久后，已近中午，商信和明月終于分開。招呼著陳景然，兩個人手牽著手向著禁城走去。

    三個合神境的人，百里的距離需要多長時間？

    一刻鐘，不，連半刻鐘都沒有，他們便到了禁城，到了陳景然的家。

    這里商信和明月已經來過了兩次，可謂是輕車熟路。

    一直穿過四重院落，來到第五重。

    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商信剛剛進入院子便被人發現。出現這樣情況的原因卻并不是因為商信已經達到了合神境而對方沒有發現，此時的商信和明月根本就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便是連陳景然也沒有。正常來說，在百里外他們就應該被人發現才對。三個妖妾的實力都不簡單。

    而且不只沒有人出來，這第五重院落中，甚至連那從來沒有散過的妖氣都已不見。

    這樣的情況好像只有一種可能，三個妖妾此時并不在陳家。

    “怎么回事？”明月有些疑惑的對著陳景然道：“難道你的妖妾都有事情出去了？而且已經離開了禁城？不然的話，無論在禁城哪里，我們都應該能感應到妖氣才對?！?/br>
    遇到這樣奇怪的事情，陳景然的臉上卻是露出笑容，他道：“她們不可能離開這個院子，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們不知道妖王每年都會有三個月的時間躲進妖山，她們一直都認為，一旦離開這個院子，下場會很慘?！?/br>
    “哦？”聽得陳景然的話，商信的臉上也現出疑惑之色，“她們沒有離開，現在這里卻沒有一絲妖氣，難道她們已經遭遇了不測？”

    陳景然搖了搖頭：“妖王不在，獅妖虎妖和鹿妖也沒有找上她們，禁城中再沒有人能夠給她們帶來危險。如果我估計的不錯，她們現在應該是躲了起來，正在做一件事情?！?/br>
    “哦？”明月四處看了一眼，雖然你家院子很大，建筑也很多，但是要躲起來也并不容易吧，這里好像沒有什么地方能夠讓我們感受不到妖氣?！?/br>
    “有?！标惥叭徽f道：“其實很簡單，她們只要挖一個洞，只要這洞達到足夠的深度，便能遮蔽住妖氣，不被任何人發現?！?/br>
    “挖一個洞？”聽得陳景然的話，商信和明月竟是同時想起了胡玖薇。胡玖薇當初就是被她的母親藏在了數百里深的地下，用了幾年的時間才爬出來。

    她的母親就是陳景然的妖妾之一，用出這樣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有一點讓商信和明月不明白，于是明月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她們為什么要躲起來呢？”

    陳景然道：“很可能她們之前感應到了我們和三個妖的戰斗，她們自然知道我回來了，一定是以為我和妖王之間發生了矛盾而打起來，她們也一定會想到這一戰我必敗無疑。因此她們會躲起來做她們要做的事情。如果沒有那場戰斗的話，我想她們應該會等我回來，拿到仙草之后才躲起來的?！?/br>
    “哦？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呢？”明月忍不住問道。

    陳景然笑笑，“因為這個計劃我已進行了很多年，就等著這一天，她們躲起來，證明我的計劃很可能成功了。若是只有她們三個，我想是不會躲起來的?！?/br>
    “嗯？難道還有別的人嗎？”明月越聽越是糊涂。

    “應該是的?！标惥叭徽f道：“現在就讓我們找找看，我的猜測是不是真的吧?！?/br>
    陳景然一邊說，一邊邁步向前走去，商信和明月連忙跟在后面，明月還是有些不相信陳景然能夠計算的這么準，她很好奇，想看看陳景然到底能不能找到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洞口。

    走進這占地極廣的建筑中，陳景然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她們真的藏在地下，那么洞口一定在她們自己的房間中。

    很快，幾人便來到一間房前，“這是狐妖的房間，“陳景然推開屋門，在屋中搜索了一番后，并沒有發現什么。

    走出來，又到了不遠處的另一間房中，道：“這是豹妖的房間?！?/br>
    這一次沒有費什么功夫，陳景然很快就在床下發現了一塊空著的地板。如果只是想在地面上找一個洞，那么絕不會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只要屋中有洞，都會很容易被發現。

    明月把床搬開，上前敲了敲，道：“還真是空的啊，陳景然你果然厲害，不止能算出她們挖洞，而且連洞在哪里都能算出來。

    陳景然卻是嘆息一聲，道：“只可惜她們出來的時候，恐怕會變成另一番模樣了，是我對不起她們?！?/br>
    陳景然聲音放低，輕聲說道，“我們就在這里等著吧。若是明天之后還能活著，這輩子我就陪著她們三個了?！?/br>
    狐妖、蛇妖、豹妖，雖然是妖王送給陳景然的禮物，雖然她們是妖，但是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陳景然未必就對她們無情。她們出來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子？陳景然心中清楚，她們會變成三個小妖獸。

    而這樣，他還能說出要陪著她們一輩子，可見陳景然也是一個重情之人。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三個人靜靜的坐在洞口，收了合神境的氣息，看起來就像是三個普普通通的人。

    此時，他們誰也沒有想過要進入洞中看看，無論是商信明月還是陳景然，都沒有把三個妖妾當做敵人。

    第369章 人與獸

    豹妖的床下，是一個深達上千米的洞，這條洞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曲曲折折的向下延伸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道彎，有多少轉折，總之就算不封上洞口，里面的氣息也不會輕易的傳出去。

    挖這樣一個洞，三個妖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沒有人知道從洞中取出的土被三個妖妾弄到了哪里。

    胡玖薇早就被狐妖派人接到了這里，本來，她們是要等到陳景然回來，偷到仙草再進來的?，F在沒有等，確如陳景然所說，她們都感覺到了之前那場戰斗的強大氣息，以為能夠發出那么強烈波動的戰斗，一定是妖王親自出手。因此她們沒有再等，三個妖妾認為，陳景然很可能已經回不來了。于是她們便提前進入洞中，開始了內丹的傳承。

    洞的最底部，是一個數里大的空間，胡玖薇坐在最中心，三個妖都在她的對面。

    最先是狐妖張開口，一顆散發著淡淡藍光的內丹被她吐出，直飛到胡玖薇的面前，胡玖薇張口輕吸，內丹便被她吸入口內。

    隨即，胡玖薇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光，光芒一點點變濃，又一點點變淡，持續一個時辰后，光芒才全部消失，胡玖薇睜開眼，卻沒有看見自己母親那張美麗的容顏，只看見一只雪白的小狐貍臥在自己腳邊。

    “媽？”胡玖薇輕喚一聲，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她本來可以不接受這種傳承的，但是內心深處長久以來的渴望，使得胡玖薇無法拒絕如此深的誘惑。做了二十年沒有一點能力的妖，誰不希望擁有強大的實力呢？而且這些年來，胡玖薇其實是有些恨自己的母親的，恨她把自己藏了起來，卻不管不顧。若不是遇到了那個人，想來自己根本就不會有辦法再出來。因此她要變強，要擁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所以，她選擇了接受傳承。

    那只小小的白色狐貍，聽得胡玖薇的聲音，竟是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那雙眼中滿是溫柔。

    “現在到我了?！北龔澤?，抱起那只小狐貍，輕輕的把它放在身后，道：“等一下jiejie就來陪你?！?/br>
    ……

    兩個時辰后，胡玖薇站起，在她的身前，是一只狐貍，一頭豹子，一條蛇。

    “我們出去吧?！焙赁陛p聲說道。

    三只小獸竟是同時點了點頭，很有默契的，狐貍和蛇都爬到了豹子的身上。

    胡玖薇笑笑，當先向著上方的洞口處走去，她走的很快，那只豹子全力奔跑都有些跟不上。

    ……

    已經在豹妖的房間中坐了很長時間的三個人，突然同時站起，商信瞇著眼睛道：“好強的妖氣?！睆膩淼矫造F森林，商信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妖氣，他無法想象洞中發生了什么，但是商信知道，這洞中即將有妖要走出來。

    也就在三人站起后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里，他們前方的那塊空地板突然碎裂，隨即，就見一個人從下面走了出來。

    “胡玖薇？”商信和明月大驚，他們一點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了失蹤一個多月的胡玖薇。

    “商信？明月？大叔？你們怎么會在這里？”看來吃驚的人不止商信和明月，便是胡玖薇也驚訝不已。

    而且聽胡玖薇的語氣，她好像也認識陳景然，雙方好像還有一些關系，不然一個妖應該不會叫一個人大叔才對。

    就在胡玖薇說話的時候，商信和明月又看見一頭豹子馱著一只小狐貍和一條蛇從洞中鉆了出來。

    這三只獸上來后，仔細的打量了在場諸人一遍，那三雙眼中帶著人的感情，在它們看向陳景然的時候，商信和明月清晰的感覺到，那眼中先是一驚，隨后又一喜，再然后竟是有了一絲愧疚。

    凡是生活在迷霧森林中的獸都叫妖獸。

    商信心中暗道：“這是三只妖獸應該有的眼睛嗎？”隨即，商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轉頭看著身旁的陳景然，道：“它們是？”

    陳景然苦笑道：“它們應該就是我的三個妻子了?！?/br>
    聽見陳景然的話，三只妖獸三雙眼睛同時看向陳景然，眼中竟是都有淚水流出。

    妻子，四十年來，她們從來也沒有聽見過這樣的稱呼。

    妻子，它們又何嘗不想得到這樣的一個稱呼？幾十年在一起，又怎么會沒有一點感情？

    只是可惜，他們一個是人，三個是妖，雙方無形中就有了一道隔閡。若不是她們現在變成了獸的模樣，恐怕這隔閡永遠也無法消除，恐怕陳景然永遠也不會說出妻子這兩個字。

    陳景然突然蹲下身來，對著三只妖獸招手道：“你們來?！?/br>
    三只妖獸乖乖的來到陳景然面前，伏在他的身邊。

    陳景然道：“若是明天我們都還能活著，以后我就天天陪著你們，我們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三個妖獸同時點頭，眼中淚水卻流的更多。它們都不會想到陳景然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這樣的話能夠早說出幾十年多好？

    如果在以前，能夠好好的愛一場，便是此時死了，又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她們都沒有愛過，她們不知道，若是真的轟轟烈烈的愛過了，遺憾只會更多。

    胡玖薇。

    胡玖薇一直靜靜的聽著，此時，她終于明白了自己口中大叔的身份，“你，你是陳景然？”胡玖薇驚訝的問道。

    她只認識大叔，并不認識陳景然。二十年前，是陳景然把胡玖薇救出來的。若沒有陳景然，恐怕胡玖薇永遠都無法從那個數百里深的洞中爬出來。一個沒有一點實力的妖，和普通人完全沒有什么區別，試問，一個普通人，又怎么能夠憑著雙手挖開數百里的洞呢？便算那洞有一半是空的又如何？

    當年，狐妖出去那一次，三個妖妾都以為已經引起了陳景然的懷疑，她們并不知道，陳景然不是懷疑，他根本就已經知道了一切。她們都不清楚陳景然的實力，狐妖以為自己隱藏行跡，不會被發現，可是那個時候，陳景然便已經接近了合神境，又怎么可能發現不了狐妖的妖氣？

    狐妖沒有再回去，陳景然卻是在不久后挖開了那個洞，救出了胡玖薇。便是進入禁城也是陳景然安排的。不然，一個即將臨產的孕婦怎么會走出禁城幾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