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衣袂，飛揚的水袖，飄動的裙裾落下。

    歌罷，舞終。

    楊花靜靜的站在道路正中，竟是癡了。

    村人靜靜的站在路中，竟也癡了。

    楊金玉老淚縱橫，他終于知道，舞者和戲子的區別，戲子和舞妓的區別。

    世上沒有下賤的職業，只有下賤的人。

    “你跳的真好?！背聊税肷魏?，洛霞說道。

    譚學軍走過來，緊緊的摟住楊花，說：“我懂你的舞?！?/br>
    “我知道?！睏罨ㄍ蝗宦冻鲂θ?，如花兒般燦爛，“若是不懂我的舞，怎么能唱出那樣的一曲九張機?！?/br>
    老人突然走到楊花面前，道：“你果然經歷了大苦痛，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現在，你愿意跟我走嗎？”

    楊花搖頭：“我不走，哪也不走?！?/br>
    “你還沒有跳出來？”老人眼睛瞇起，“可還記得我當初說過，從大苦痛中跳出來，就是云淡風輕?！?/br>
    楊花笑，“我的苦痛都已過去，失去的也都已得回，楊花看向父親楊金玉，看向洛霞，最后看向譚學軍，“學軍懂我的舞呢，從此以后，我就只給他一個人跳舞?！?/br>
    老人搖搖頭嘆息一聲，轉身走去。不知是嘆息楊花，還是嘆息自己。

    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楊花的夢已找到，也已圓滿。

    世間事，世間人，世間情，都在一舞之中。

    ……

    既不屬于東村，也不屬于西村的青磚瓦舍中，王子銘探頭看著坑底的商信，滿臉驚喜的道：“封印消失了？”

    商信點頭：“消失了，現在我們要怎么做，直接從這里挖下去嗎？”

    “挖下去。下面應該是空的?！蓖踝鱼懸贿呎f一邊也跳了下來，和他一起跳下來的還有明月。

    “真沒有想到，守了數十年沒有結果，竟然就這么消失了?！?/br>
    “但愿下面能有魔珠?！鄙绦乓贿呄胫?，一邊用手中的劍向下挖去。

    不過又挖了幾米深，腳下一空，洞底突然坍塌，三個人隨著泥土向下跌去。

    這一落竟是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三人的身形才停了下來，雙腳終于再次踏上了實地。

    第327章 血河

    從那洞中落下，三人發現所站之處是在一條河邊。

    這里是地下，自然沒有日月星辰，能夠看見這條河，是因為周圍到處都是藍色的火焰，在空中跳躍移動，像是鬼火一般。整個空間所見之處都是鬼火，不密集，也不稀疏。

    朦朦朧朧的光芒，雖不透徹，卻也能照亮身周的事物，對于商信明月和王子銘來說，這樣的光芒已經足夠了。

    眼前是一條河，河的對面竟是一片山脈。四下望去，高山平原應有盡有，除了沒有看見能動的生物，這里竟像是商信曾經在歐陽世家去到過的地底世界。

    當然，商信知道這里和那地底絕對不是同一空間。那里有地底的人類，有動物，有樹木，甚至還有薔薇花。

    而這里絕沒有這些，在這里的都是死物。

    漆黑的土地，漆黑的河水，漆黑的遠山。

    河水并不流動，是一灘死水。絲絲魔氣從水面升起，擴散向四周。

    魔氣不濃，甚至可以說很淡。在商信以為，這里的魔氣應該很重才是，畢竟王子銘說過，這可是積累了成千上萬年魔氣的地方，而且還年年增長。

    可是現在，若非仔細感覺，根本就感覺不出一點氣息。若非他們就站在河邊，若是離得稍遠一些，估計就是這河中散發出的魔氣也感應不到。這里的空間太大，河水散發出來的魔氣很快就散發到那無數的鬼火中。

    想來這樣的情形，應該是那至情之淚的原因。

    商信閉上雙眼，讓意識擴散出去，轉瞬間便籠罩了方圓百里的范圍。

    范圍中的一切都感應的清清楚楚，這里確實是一片死地，除了眼前這條詭異的河水，附近再連什么都沒有，動物、植物，一點生氣都沒有。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商信皺著眉頭自語道。洛霞村的地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一片空間？

    王子銘也是皺著眉頭，蹲下身抓了一把黑土仔細的看了半晌，又放在鼻子下仔細的嗅了嗅，最后又來到河邊，捧起一捧漆黑的河水用舌頭舔了舔，沉思良久后才道：“這條河中的不是水，是血?！?/br>
    “血？”商信愣愣的看著王子銘，又看看那條河。這河足有數十里寬，長不見盡頭。雖然不知道深度有多少，但是就算只有淺淺的一層，那需要多少人的血？

    明月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中，石頭砸在水面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激起一片水花。

    明月耳朵豎起，感受著水面之下的動靜，眉頭卻又皺越緊，良久才道：“石頭落下數百米深，還沒有到底?！?/br>
    商信使勁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著王子銘道：“你確定這是血？這樣一條河要都是血，那得多少個人的？一百萬？一千萬？還是一億？我估計就是把整個守護王國的人都殺了放血，也放不滿這一條河?！?/br>
    王子銘臉色也有些變化，聲音有些異樣的說道：“不只是這一條河，便是這腳下的土也都曾經被血浸泡過，之所以這里的一切都是黑色，是因為那是血的顏色?！蓖踝鱼懺秸f越心驚，到后來甚至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話了，商信說的沒錯，要多少血才能夠染滿這里的一切，最終匯成一條河？

    雖然心驚，但王子銘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是神醫，今年已經一百二十歲，只要是有生命的身上的東西，他都不會看錯。

    王子銘眼睛瞇起，輕聲說道：“傳說中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天地間生靈死傷無數。那時的世界遠遠比現在繁榮。據說那個時候，世上只有一個大陸，是天地間最為繁華之地。魔王帶著無數魔子魔孫從魔境殺來，經過無數年的戰斗之后，這塊大陸被毀的四分五裂，大部分的陸地被戰爭毀滅，形成了海洋，而我們所在的守護大陸，據說只是其中的一塊彈丸之地而已?！蓖踝鱼懙穆曇纛D了頓，繼續說道：“我想，這里應該是萬年前神魔大戰的一處戰場吧，這里一定死了無數的生靈，所以才會出現魔氣，而經歷萬年的時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這里封閉起來，在上面又形成了另一個世界，這里的秘密便被埋藏其中，不被任何人發現，若是沒有魔氣的外泄，相信永遠都不會有人找來這里?！?/br>
    商信靜靜的聽著，沒有反駁王子銘的話，若是商信從來沒有見過魔王，沒有去過鎖魔殿，沒有看見殿中長廊上的壁畫，他一定不會相信這些?？墒钱敵鯌馉幍膱雒嫔绦哦紡谋诋嬛锌匆娏?，那樣的戰場要形成一條血河并非不可能。除了王子銘的判斷之外，也確實想不出任何能夠造成這樣一處地方的原因。

    商信也沒有過多思考這種推斷可能性的高低，畢竟那已經是萬年前的事情，跟自己連半點關系都沒有。商信對王子銘的另一句話卻是產生了極濃的興趣，“守護大陸只是一塊彈丸之地？這世上還有別的大陸嗎？”商信問道。

    王子銘點頭：“有?！?/br>
    “哦。對！”商信突然想起，自己最初在清源鎮時用四個銅板買的，現在居住在地底的魔神所寫的奇異大陸上下兩冊，那里面便介紹過別的大陸。太長時間沒有看過那兩本書了，商信竟是一時沒有想起來。商信當初對那些也并沒有什么興趣，也就沒有怎么看，他唯一在意的便是上面所寫的絕域冰原，因為那里有能夠治療若離眼睛的月光草。

    若不是皇權，若是碧華沒有拉開毀滅弓，相信現在商信應該已經帶著若離去絕域冰原了吧。

    想起若離，想起碧華，商信自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緊緊的注視著眼前的這條河，商信道：“若是這里真的有魔珠的存在，應該就在這條河中吧？方圓百里，只有這條河才有魔氣?！?/br>
    “應該是?！?/br>
    “我們是不是要下河？”明月臉色有些變了，“這里面都是血啊?！?/br>
    “我有避水珠?！鄙绦乓贿呎f話，一邊跳入河中。

    一道藍色光罩升起，罩住商信，也罩住了隨著商信跳入血河中的明月和王子銘。

    “王神仙，你可以留下來的?！鄙绦趴粗踝鱼懻f道：“這是我的事情，我和明月兩個人去就可以了?！?/br>
    畢竟，王子銘現在已經和商信沒有什么關系，他也沒有必要為了商信去歷險。能夠孕育出魔珠的地方，魔氣必然濃郁無比，誰敢保證那里沒有危險？誰敢保證只是一顆魔珠在那里放著？

    誰也沒有見到過魔珠，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

    王子銘卻搖頭道：“能夠有幸見到魔珠這種傳說中的東西，自然要親自去看上第一眼。雖然我已經是個老人，但也有好奇心啊?！?/br>
    見王子銘堅持，商信便也不再說話，在避水珠發出的藍色光芒籠罩下，三人跟著那一絲魔氣，向著下方潛去。

    河的深處沒有鬼火，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而越向下方，河水就越粘稠，便是意識都被阻礙，只能感應到附近不遠處的情形。若商信不是天生的精神力者，恐怕現在已是寸步難行。

    那避水珠的藍色光罩本來也能起到照明的作用，可是現在，竟是一點也無法穿透那粘稠的液體，只能照出光罩之內的情景。

    三人的臉色都鄭重起來，王子銘道：“這里竟然能夠完全阻隔意識，我還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br>
    “完全阻隔？難道你一點也感受不到光罩之外的地方嗎？”明月好奇的看著王子銘道：“你不是合神境的強者了嗎？”

    “??？”王子銘愣了愣，“你的意識還起作用？”

    “那當然，不然我們現在怎么會走的這么快?！?/br>
    王子銘恍然，他現在已經一點也感應不到那絲魔氣了，本來還在納悶，商信為什么一點也沒有猶豫過往哪里走呢？王子銘還以為商信是在碰運氣的亂闖。

    “你是天生的精神力者？”王子銘問道。

    “我也算是吧?！泵髟孪肓讼胝f道：“反正商信是，我就是?！泵髟乱泊_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精神力者，從蛋中出來就一直和商信在一起，商信有的能力她都有，誰知道這是誰的啊。除了在大青山脈石室中傳承的血脈例外。

    就在王子銘和明月說話的時候，光罩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我們到了嗎？”王子銘問道。

    商信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前方的魔氣多了一些?！?/br>
    “那為什么停了？還不去看看？”

    商信道：“我們一直追尋的魔氣還在，只是前面又多出數道魔氣?！鳖D了頓，商信眉頭突然皺起，道：“那些魔氣移動了，正在向我們接近?！?/br>
    “什么？向我們接近？”王子銘眼睛瞇起，“魔氣，魔氣，古籍上記載，魔氣就是魔身上發出的氣息。接近我們的會不會是魔？從戰場上遺留下來的魔？”

    “數萬年前的戰場上遺留到現在？他們不會死嗎？”明月突然問道。

    “魔也可以繁殖?！蓖踝鱼懻f道：“如果真的有到了現在還不死的魔，那么我們就完了?！?/br>
    “他們來了?！鄙绦耪f道。

    右手向著左手的乾坤戒指一拂，商信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劍，透明的細劍。

    第328章 河中遇險

    劍才出現在商信手中，劍身上便凝結一層白色寒霜。

    冰火決水火兩種靈氣可以隨意轉換，以前的戰斗，商信的劍上都是白色的火焰狀，可是在這血河之中，火屬性的靈氣卻是消弱許多，而水屬性靈氣卻是增強數倍，來不及想其中的原因，商信連忙把體內靈氣全部轉化成水靈氣。

    此時，避水珠的光罩已產生了劇烈的震動，好似有無數重物撞擊在光罩之上。

    商信揮出手中的劍，一道白色的劍氣隨著揮動的劍飛射到光罩之外，商信所處的方位撞擊立時輕了許多。

    而就在商信揮劍的時候，明月的右手也同時向著商信的左手戒指拂去，一柄和商信相同的劍出現在明月手中。

    這也是高階靈器，是商信用在獸人王國得到的黃金棒改造而成的，在亂石城商信得到了十二根黃金棒，還有搶那個鳥人的，在大青山脈殺死的。商信除了給柳莽打造了一把刀，為云子軒打造了一柄大劍之外，其余都煉成了這種透明的細劍，當然，為云子軒打造的那柄大劍廢了不少棒子，這樣的細劍商信也只鍛造出了五柄而已。

    “實力不是很強，但是很多，隨意攻擊?！鄙绦胚@話是對著王子銘說的。

    明月當然不需要叮囑，她和商信一樣能夠感應到周圍的情況，雖然在這粘稠的血河之中，意識已不能極遠，也有些模糊，甚至不能清晰的感應到攻擊自己的是什么東西。但是附近的數量和那東西的強弱明月還是知道的。

    王子銘聽得商信所說，連忙揮動雙掌，也不管前面什么情形，就一掌一掌的向著前面轟去。三人在光罩之內呈三角形站立，一人負責一個方位。

    避水珠藍色光罩所受到的撞擊立時變輕，已不再有什么危險，只是偶爾有從三人的聯手攻擊縫隙中穿進來的東西撞上，在三人隨手揮出的靈氣補充到光罩上之后，一點也不能帶來什么危害。

    只是，僅僅這樣卻并不能代表已經脫離危險。

    半個時辰后，王子銘眉頭已經皺起，雖然他感應不到光罩外的情形，但是不斷的攻擊卻能感覺到對手的強弱。

    王子銘感覺到對手并不強大，但是數量卻極多，這么長時間也沒有一點減少的跡象。

    “商信，外面還有多少？”王子銘終于忍不住問道。即便自己三人都是巔峰的強者，但是若一直這樣下去也不行，再強的實力，體內的靈氣也是有極限的。

    商信又是一劍揮出，張口道：“不清楚，感應到的范圍都是一道道魔氣，而且好像還越來越多?！?/br>
    明月的聲音也有些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好像殺不光似的。我們會不會被困死在這里啊?！?/br>
    “不行，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蓖踝鱼懸贿呁普?，一邊說道：“商信，我們得繼續向前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