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
胖子值了一晚上, 被換去睡覺,夏夏裝作漫不經心瞥了眼唯一的大門。 孫峰打著呵欠,捧著手機坐在門口的馬扎上玩斗地主。 他感受到夏夏的注目,回視她。夏夏剛一接觸他的目光, 就紅著眼睛肩頭顫抖把視線挪開,孫峰很看不上她這模樣,冷笑:比起你來,陳曼希倒算是個有種的。 夏夏驚懼不止:陳、陳曼希是誰? 陳曼希你都不知道?孫峰不可思議,隨即嘲諷道,你不認識她,她倒是認識你,如果不是她,我們都還不知道謝淮帶他女朋友回家過年了。 一整天,夏夏沒精打采,她不吃不喝懨懨窩在墻角。 孫峰打了一天游戲,二條睡醒了,喝了兩罐冰啤酒坐著和他聊天。 從他們的談話里夏夏得知,她所在的地方是漳市郊區的一棟廢棄民房,周圍五公里內都是工廠和拆遷村落后未完工的工地,荒無人煙,就算她能逃離這棟房子,也不可能從這里徒步跑回市區。 胡書榮和他的心腹躲在別的地方,就連三人也不知道在哪。 那是一個更隱蔽也更安全的處所,哪怕警察真的找到孫峰他們的藏身之處,胡書榮依然可以逃得游刃有余。 胡書榮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懂不能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能將買賣做得這么大,還敢在警察眼皮子下回漳市要債,夏夏絲毫不感到稀奇。 老大的人剛從謝淮舅舅家出來。孫峰看著手機,忽然說,他舅勸謝淮報警他還不敢,借完錢就走了。他打了二十多個電話借錢,沒有一個電話是打到警察局的。 他言辭不無可惜:這他媽還是當年的謝淮嗎?孬種一個。 二條耷拉著眼皮:他借了多少。 一百萬。孫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鐘,剩七個小時,還有三百萬。 他呵了一聲,捏起夏夏的下巴:我已經忍不住想一會要用什么姿勢cao.你了,我們這么多人,希望你體力別太差。 夏夏捂著小腹,干嘔吐出一口酸水在他手上。 孫峰: 對不起。夏夏弱弱地說,我孕吐嚴重,不是故意的。 孫峰作勢要打她,胖子拎著一兜飯店打包來的米飯小炒進來:先吃飯。 二條啐了口:年夜飯就吃這個? 難不成你還想吃滿漢全席?胖子在地上鋪了兩張報紙,飯菜擺上去放好,快點吃完,晚上還要干活。 他單獨給夏夏買了炒飯,沒讓她湊到他們面前一起吃。 夏夏餓了一天,撲鼻的香味從飯盒里飄出來,讓她忍不住分泌口水。胖子給自己點的菜都是重油鹽的rou菜,給夏夏點了份青菜炒飯,上面蓋著蘸著鹽巴的水煮牛rou和鹵蛋。 夏夏把飯端在手里,沒動筷子。 毒不死你。胖子嘴里嚼著rou,含糊不清道,運氣不好,這可能就是你最后一頓飯了,吃不吃隨你。 夏夏動了筷子,她吃得很慢,吃一會就停下來捂著胸口,一臉難受。 胖子給她遞了瓶水,夏夏接過,抬頭看了他一眼。 日落已經很久了,暮色深深垂著,一望無際的黑夜籠蓋無垠的大地。 除夕夜的煙花從七點陸陸續續開始,天幕被轟染成斑斕的彩色,混在月色和星光里,模糊絢爛。 夏夏貼墻邊坐,漫無目的看著窗外的煙花燦景。 一整個夜晚,她心里想了很多事情,有小時候吳麗抱著她在院子里數星星,有讀書時平嘉澎帶她去海邊踏浪,但最多也最清晰的還是謝淮,那幾乎占據了她思維與記憶的全部。 夏夏將認識至今,謝淮同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點一滴,一絲不敢漏地仔細回味。 美好而清晰,是她人生僅有和全部的甜蜜。 夏夏腦袋貼著墻,汲取瓷磚上的涼意,好讓一天一夜沒睡的自己保持清醒。 一朵粉紅色的煙花炸在遙遠天邊,也許是精神太過疲憊,她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樣沒什么不好。 如果就這樣死了,或許會有遺憾,或許會有點疼,但死在謝淮最愛她的時候也沒什么不好。 謝淮會記住她最漂亮的模樣,說不定還會記上一輩子。 夏夏反應過來時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呆了,連忙晃晃腦袋坐直,將那想法趕出腦海。 還是要好好活下去,她想,該體驗的世界她才只觸摸到小小的一角,該看的風景謝淮也還沒有陪她去看,如果就這樣死了,那她大概不會瞑目。 她又想到謝淮。 謝淮現在該在做什么? 她發揮全部的想象力,想他拼了命四處籌錢的樣子,想他無助又絕望的眼神,眼角忍不住泛酸。 * 萬家燈火璀璨通明,十字路口燒紙的鐵桶燃燒著熊熊火光。 路上行人稀少,店鋪漆黑一片,只有煙花爆竹的小店生意興隆。 謝淮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他身上依然穿著那件染血的衛衣,颯颯寒風一吹,衣服裹緊,現出他瘦削的身形。 沒有處理的傷口已經結痂,臉上的創可貼失去了粘性,上揚著翹起尾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