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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唐太監急急上前想要扶住肅安帝:“陛下,請保重龍體?!?/br> “滾!”肅安帝推開了唐太zwnj;監,怒斥道:“汝居心叵測,亦想謀害于朕嗎?” 連多年跟隨身邊的宋太監都都背叛了他,他現在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 但是,推開了唐太監,他覺得眩暈的感覺更嚴重了,難道,他真的已經老了嗎? 不,沒有,他年富力壯,他還要在這個位置上長長久久地坐下去,他絕不服輸。 肅安帝厲聲道:“傳王宗和,率羽林與金吾兩衛應敵,不得有誤?!?/br> 兵部尚書張鈞令出列,恭恭敬敬地道:“啟奏陛下,王宗和今日一早,就已經率部出城去了?!?/br> 肅安帝心中倏然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他死死地瞪著張鈞令,臉上抽搐了一下:“你說什么?” 但是,這個時候,問什么都已經來不及了。 地面隱約震動了起來。 一些臣子面面相覷,相顧茫然。 震動聲越來越大,原來是鐵甲士兵的腳步,整齊而沉穩,疾速地向著這邊推進過來。 外面的宮人驚叫了起來,四散逃竄。 “皇上!”金吾衛統領陳尹奔跑進來,披頭散發,滿面血污,凄厲地大叫,“太子打進宮里來了!皇上!”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支利箭如流星般射來,力透金石,直直地從他的后背貫入。 陳尹大叫一聲,被這支箭的力量帶著向前踉蹌了兩步,而后倒地身亡。 時,太子賀成嵐亦侍立在肅安帝身側,見了此景,兩股戰戰,飛快地鉆入了龍案底下,躲了起來。 那打進來的太子又是誰? 金鑾殿的大門轟然倒下,陽光直直地落了進來,帶著鐵甲的寒光和兵刃上的血色。 賀成淵著鐵甲、提銀槍,槍尖猶在滴血。 他的身形是如此高大魁梧,影子被陽光拉得長長的,印在金鑾殿上,一如當年,巋然如山岳,震懾四海來使。 王宗和恭敬地立于賀成淵的身側,其后,數十萬士兵刀陣成列。 肅安帝吐出了一口血,跌坐在龍椅上,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賀成淵,目眥欲裂:“你、你、你這畜生,如此大逆不道,喪盡人倫,你對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嗎?” 賀成淵冷冷地望著上面的父親,連話都不愿意多說。 王宗和上前了一步,對左右眾臣道:“太子殿下匡扶正義,長安軍民人心向之,自動開了城門迎入太子,百姓不驚,民生依舊,無大妨礙。諸位大人請勿慌張,此,天子家事,無關社稷,諸位在此,請共做個明證?!?/br> 肅安帝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他環顧左右,眾臣本在相互私語,觸到他的目光都慢慢地收住了口,一個個低下了頭,如同鵪鶉一般,噤口不語。 “你們……你們都要附逆謀反嗎?”肅安帝聲音發顫,簡直不能相信。 這個時候,宗正寺卿站了出來。 肅安帝心里一喜,還未發話,只見宗正寺卿手里拿出了一樣東西,卻是一封明黃色的圣旨,肅安帝心里又是一沉。 宗正寺卿歷來為皇族宗親中德高望重者所擔任,這一位宗正寺卿論起來乃是肅安帝的堂叔,這老頭當初還奉命主持過賀成淵的大婚。 宗正寺卿捧著圣旨,對著賀成淵一躬身,然后展開圣旨對殿上諸人念了起來。 這乃是肅安帝的罪己詔,上有言:“朕德不修,往日愚惑,為jian人所欺,使民生愁苦、國運不昌。時亥月辛未,現流星于郊野,欽天監占之曰彗,大災焉,此余之罪,無及社稷,今引咎而退,傳位于長子淵,以應上蒼之昭?!?/br> 黑壓壓的士兵涌了進來,刀劍出鞘,煞氣凜冽。賀成淵立于殿前,氣勢如劍刃逼人。 殿上眾臣再無遲疑,一個個跪下:“臣等恭候陛下退位、太子即位,此,天下之幸、黎民之福也?!?/br> 肅安帝手腳冰冷,又吐出了一口血,胸口劇痛,再也不能出聲。 賀成淵此時卻開口了:“父皇無慈父之心,兒臣卻不能棄孝子之義,父皇退位,當頤養天年,父皇往日曾有言,明鏡臺處山景清靜,正宜修養心性,兒臣便請父皇居于明鏡臺罷了?!?/br> 他頓了一下,微微地笑了起來,語氣溫和:“可惜明鏡臺毀于大火之中,不復舊日風貌,兒臣稍加修繕,時間倉促,有所不周,請父皇將就一些?!?/br> 他略一抬手,立即有士兵上來,不由分說,將肅安帝拖下去了。 彼時,肅安帝破口大罵,全無帝王風范,但殿上諸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只做未見未聞。 半日后,肅安帝連著馮皇后一并被送到了明鏡臺的舊址之處。 時,明鏡臺已毀,浮玉山焚于大火,滿目瘡痍,放眼望去,周遭皆是焦黑的山石與沙土,荒無一物。 明鏡臺的殘垣斷壁還未收拾,一片狼藉,只在空地上搭起了一座矮仄的木屋,如同豬圈一般,四面透風,唯頂上有棚,聊以避雨。 肅安帝渾身發抖,瘋狂地大叫:“這個孽障,他居然敢這樣對朕!他居然敢這樣!” 馮皇后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明鏡臺的四面豎起了高高的鐵柵欄,堅固結實,不可攀越。 肅安帝撲過去,死死地抓住了柵欄,拼命搖晃著,絕望地喊叫著:“去、把太子叫過來,放朕出去,阿狼、阿狼,你忘了小時候朕是怎么疼愛你的嗎?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