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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敬澤自然在金鑾殿上力陳清白。 李廣勝與高敬澤宿怨已久,肅安帝對此不過一笑置之,下了詔書斥責李廣勝,同時命唐遲和朱三泰速速平息此事。 豈料,西川之亂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 火光沖天,映照在夜色下,漆黑中透出血紅來,在半空中吞吐翻卷,如同詭異的兇獸。 節度使的府邸中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喧囂的喊殺聲,李廣勝赤著腳從房中沖出來,面色如土,厲聲大叫:“來人!快來人!怎么回事,我的人馬呢?都到哪里去了?” 一員心腹部將飛快地從外面跑進來,跪倒在李廣勝的腳下:“大人,陳武藝打過來了,我們的兵馬被唐遲將軍阻在城外進不來,眼下,這里已經被包圍了?!?/br> “唐遲?”李廣勝搖晃了兩下,咬牙切齒,“這狗賊,前頭攛掇我和陳武藝火并,果然別有用心,老子上了他的當了!” 他想起唐遲交給他的那些人證、物證,樣樣確鑿,指證高敬澤狂妄僣越、圖謀叛逆,他當日獲此證據,大喜過望,不疑有它,馬上就呈送長安御前告狀,如今想來,居然是中了唐遲的借刀殺人之計了。 事已至此,李廣勝也不及后悔,連家眷都不顧了,急急忙忙想從府中的暗道逃走,豈料,剛剛走了兩步,就被那心腹部將一把拉住,他還未及訓斥,一把刀子捅進了他的腹部。 “你……”李廣勝目眥欲裂。 “大人恕罪?!蹦遣繉⒄f得十分誠懇,“小人也是奉命行事,煩請大人先行一步了,大人還請放心,過些日子,高將軍就下去陪您了,九泉之下好作伴,您請吧?!?/br> 部將將刀子抽出,李廣勝的肚腸流了一地。 李廣勝仰面倒下,死不瞑目。 片刻之后,陳武藝率部打進了節度使府邸,節度使府中的親兵窮途末路,反而激起了血勇之氣,蜂擁著撲了過來,雙方廝殺成一處。 火光不停地躍動著,雕梁畫棟在熊熊的火焰中慢慢傾倒,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哀嚎,兩方的人馬在混成了一團。 正在爭斗中,突然,地面震動了起來,先是輕微的,而后慢慢地變得劇烈,燃燒中的屋宇簌簌地掉下帶著火的磚瓦木梁。 兩方的人馬都驚詫了,漸漸停下了手,互相看看,莫名所以。 節度使府邸的圍墻在晃動,越來越厲害, 轟然一聲,圍墻坍塌,磚石四濺,塵煙飛揚。 圍墻外,一群扛著滾木的士兵收手后退,在那之后,居然是黑壓壓的騎兵戰士,鐵馬重甲,強盾長戈,如同鬼魅。 騎兵們沖了進來,沒有任何言語,戰馬直接踏過人的身體,金戈揮舞,血rou橫飛,對在場的人開展了無差別的屠殺。 是的,并不是搏斗,只是一場屠殺,這群騎兵驍勇強悍,縱馬行兇,砍人頭顱如同割下韭菜,殘忍而無情。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這場中已然肅清干凈,只留下陳武藝一人孤零零地立在正當中。 陳武藝瑟瑟發抖,他尚有十萬兵馬駐守城外,此時卻毫無動靜,甚而至于,連這一座城都仿佛沉睡了一般,周圍空空落落,不聞人聲,哪怕這火焰已經燃燒過了這一條長街。 烈火中,那群騎兵分開兩側,他們的金戈還在滴血,而他們在馬上恭敬地彎下腰去。 一匹黑馬緩緩行來,馬上一人,身形英挺高大、容貌雋永剛毅,在夜色中、在火光下,臉上有一層似明非明的亮光。 陳武藝多年前跟隨高敬澤在長安,彼時,高敬澤與姬揚霆尚是摯友,他見過那位振武王世子,勇猛無雙、俊美無雙,有人言其為梵天、亦有人言其為修羅,就如同眼前這人。 “姬揚霆!”陳武藝脫口而出,倒退了兩步,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馬上那人笑了一下,連那笑容都是那么相似,冰冷而殘酷。 “不、不!”陳武藝喃喃地道,“姬揚霆已經死了十年了,你不是他,你是……你是、賀成淵!” 他大聲吼叫,“不對,你也死了!你們明明都死了!” “陳武藝?!蹦莻€面貌酷似姬揚霆的男人望著他,如同看著一只螻蟻,連那聲音也是沒有什么溫度的,“我這人沒什么耐性,我只問你一句話,要死?還是要活?” 陳武藝茫然地看了看周圍,他已經認不出他的下屬了,所有的人倒在一起,他們的頭顱在地上滾成一團,尸身被馬蹄踏成稀爛,已經看不出人形。 陳武藝打了個哆嗦,他是見識過這般手段的,無論是姬長河還是姬揚霆,他們的殺戮都是這般冷酷暴戾,連全尸都不給人留下。 他的腿越來越軟,終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愿乞命,求太子殿下恩典?!?/br> 火焰越來越大,卷上了云端,把夜空照得如同血色一般透亮。 —————————— 這是一個多事之秋,一切都陷入了動蕩流離之中。 高敬澤舊部陳武藝公然謀反,安慶節度使李廣勝匡扶正義,卻被其所害,西川大亂。 危急時,世人皆以為故去的前太子賀成淵忽至,以兇神之姿臨于戰場,鐵甲銀槍,率驍騎十萬,大破陳武藝軍馬。 是役,大火焚燒了戰場三天三夜,高氏軍部悉數化為煙灰。 雷霆氣勢,鐵血手段,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