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泵的引擎聲震耳欲聾，雖然水管被抽掉了，但是水球用線連著，還在不斷的被從井里抽上來，一個接一個，眨眼就掉得滿地都是，白家的工人看傻了，阿sir也看傻了，師爺坐在旁邊，我看到他的臉色變了一下，然后就指著白家的兩個領隊說：“這是怎么回事？我請你們過來幫德叔修水井，你們他嗎的，居然敢搞這玩意兒，你們都想死了是吧？”

    “阿sir，誤會，一切都是誤會，這些都是他們干的，不關我事啊……”師爺哭喪著臉，舉著雙手朝陸清婉走過來，一副急著辯解的樣子，陸清婉有點警惕，但還是安慰說：“趙先生，別擔心，你在江州市是有身份的人，別反抗，配合我的工作，要是不關你的事，我們一定會還你公道……”

    “別抓我，真不關我事，這他嗎都是白家干的啊，白鶴，白鶴你死哪去了，嗎的，肯定你是陷害我……”

    師爺居然崩潰了，哭得很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實話，這么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師爺哭，在我陰險中，這個氣質陰陰沉沉的中年男人，永遠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他非常聰明，而且懂隱忍，德叔對他極為看重，他并不是四大天王，但是名氣卻比四大天王要響亮得多，連曾經的肥豬馬、王老板等狠角色，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切，原來師爺也是個廢物啊，看這滿地的水球，要是里面全部裝著白面，那你這次十條命都不夠死，還他嗎不關你事，誰信??？”林斌很不爽的說。

    師爺這時候已經走到了陸清婉的面前，他把雙手伸了出來，哭喪著臉說：“長官，銬我回去吧，我一定配合調查，真不關我事的，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個監工，對了，這個溫泉店是林懷德的產業，肯定是他叫人干的，真他嗎不關我事啊?！?/br>
    陸清婉的臨場反應極好，她見師爺情緒激動，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所以右手全程按在腰上的槍把子上，結果師爺主動投降，還一副誠懇懺悔的樣子，讓在場所有阿sir都松了口氣，陸清婉也是，右手慢慢從搶把子移到了旁邊的手銬上。

    說時遲，那時快。

    師爺突然間蹲了下來，陸清婉下意識去扣他的手，打算施展擒拿，結果卻扣了個空，師爺一把抓住地上的繩子，狠狠拽了一下，陸清婉立即仰面摔倒了。

    原來地上積水很多，坑坑洼洼的，那條連接水球的細繩在不知不覺中，飄到了陸清婉的腳下，這才給師爺創造了殊命一搏的機會。

    “所有人退后！”

    師爺掐住陸清婉的脖子，順手把她的手搶拔了出來，朝周圍晃了幾晃，登時把所有人都嚇退了幾步。

    那些阿sir很緊張，紛紛勸師爺別亂來，結果師爺砰砰就朝他們腳下開了幾搶，他們立即閉嘴了。

    就在這時，林雪突然從餐廳門口走了出來，好像是專門來招呼我們去吃宵夜的，結果等她來到面前，立即被眼前發生的事嚇傻了，師爺拿搶指著她，冷笑說：“大小姐，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林雪很生氣，說趙明你在干什么，你居然敢在我爸爸的地方賣貨，他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少他嗎廢話，給我舉起雙手，過來！”師爺紅著眼大吼。

    林雪沒辦法，只能乖乖走到師爺面前，師爺讓林雪把陸清婉的手銬摘了，再用手銬分別銬住她們的一只手，這才對周圍的阿sir說：“你們所有人把搶放在地上，雙手舉高，退后……”

    “趙明，你別亂來，你跑不掉的，現在主動投案或許還能從輕發落?！?/br>
    有個年輕的阿sir耐著性子勸說。

    結果師爺抬手就是一搶，直接打在了他大腿上，那個阿sir立即跪倒在地，痛苦的慘叫起來。

    “我不說第二次！”師爺這次把搶抵在了陸清婉的頭上，臉色變得很瘋狂，一副隨時都會同歸于盡的樣子。

    那些阿sir沒辦法，只能將各自的手搶放在地上，然后舉起雙手后退，師爺罵罵咧咧的，回頭沖那些白家的工人說：“還愣著干什么，草你們嗎的，不想死就動手，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法院會從輕發落吧？”

    十幾個白家工人面面相覷，最后是那兩個領隊的帶頭，將阿sir放在地上的手搶撿起來，其他人立即效仿，眨眼間他們就人手一把搶了，師爺很得意，真的，我感覺他腦子已經出問題了，搞出這么大的事，他不會真的以為還可以活命吧？

    不等我繼續往下想，師爺就對我說：“二哥，麻煩你了，幫我個忙?！?/br>
    說完他就拿起一捆繩子朝我扔了過來，指著李龍和林斌說：“把你的小弟綁起來……”

    我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乖乖照著他的話做，現在形勢不容樂觀，師爺情緒也不穩定，而且那群白家工人人手一把搶，這時候反抗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先用繩子把林斌綁起來，林斌很冷靜，也知道我是別無選擇的，不過在綁李龍的時候，他小聲對我說：“二哥，師爺手上拿的是九五式九毫米轉輪手搶，只能裝六顆子弾，他剛才開了五搶，現在搶膛里只剩一發子弾了……”

    我心里一緊，看了看師爺，這王八蛋也在看我，估計是怕我?；^，還沖我笑了一下，說二哥你最好綁牢一點，我等會要是發現繩子松了，我他嗎第一個送你上路。

    我有點泄氣，低聲對李龍說：“別亂來，就算師爺沒子弾了，那群白家工人還有，我們斗不過的?！?/br>
    李龍點了點頭，不說話了，于是我只能將他的手反綁在后面，還打上了死結。

    “師爺，德叔說了不能內斗的，你忘了嗎？咱們好歹是同一個圈子的，沒必要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嘗試著勸一勸師爺，但是師爺冷笑了一聲，說阿叔吃的飯比你吃的米還多，你跟我說教？去你嘛的規矩，要是林懷德敢在這里，我第一個就把他崩了。

    “少廢話，馬上把地上的球全部給我裝進袋子里?！睅煚斈脫屩钢艺f。

    我不敢違逆他，只能在旁邊拿了個麻袋過來，然后將那些水球一顆一顆的往里面裝，有個白家領隊看不過去了，上來踹了我一腳，說你他嗎真是一頭豬啊，你就不會先把水放掉再裝進去的嗎？

    其他白家工人也走了過來，七手八腳的，用尖銳的東西把水球刺破，放掉水，將一包包的白面塞進了袋子里。

    水球起碼有五六十個，東西裝進袋子之后，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起碼二十斤都有了，這么大的量，難怪師爺要拼死反抗，這要是被抓了，真的十條命都不夠死……

    他們裝好了所有貨，師爺就推了林雪一下，指著里堂說：“帶我們去3號浴池……”

    林雪不爽的說：“你自己又不是不認識路，自己去就行了啊?！?/br>
    師爺抬手就在她臉上抽了一耳光，惡狠狠的說：“叫你一聲大小姐是給你臉，你他嗎的再給我唧唧歪歪，我現在就讓我的手下輪了你，臭表子……”

    “算了，帶路吧，我們去3號浴池?！?/br>
    陸清婉反而很冷靜，林雪捂著臉，一副怨恨的樣子，我知道她心里不服氣，但是沒辦法，形勢所迫，別說德叔，就算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兒都沒用了。

    就這樣，林雪和陸清婉在前面帶路，師爺拿搶指著我，讓我走在他前面，一行人穿過后院，走過假山，最后進入了一個小雅間里，林雪走到邊上摁了開關，隨著頭頂的燈光打亮，只見浴池里飄滿了五顏六色的水球，數量非常多，上百個都有，真的，我光是看著就有點頭皮發麻，原來師爺說的抽水，那些水并沒有廢棄，而是直接送到了這個浴池里，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想打著修水井的幌子，上演一場偷天換日的戲碼，可惜水才抽到一半就事情敗露了。

    “趕緊把東西裝起來……”

    師爺吩咐著，那些白家工人立即跳下了池子，將水球拖上岸，逐個刺破，然后將里面的貨塞入袋子，這一次的數量比剛才的更多，一直裝了十多分鐘才裝完，像袋大米似的，很瓷實，上百斤都有了。

    這可能就是錄音里說的大投資吧，難怪師爺砸了兩個億，連身家都打進去了，這么多的量，光是看著就讓人害怕，嗎的這群畜生，要是把這些東西流出去，不知道會害了多少人……

    “兄弟們，不要怕，這些阿sir都是飯桶，等我們出去之后，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下輩子就不用愁了，榮華富貴，車子房子，想要什么都有！”

    師爺大聲煽著氣氛，那些白家的工人都很興奮，確實，要是今晚讓他們安全把東西運出去，這么多的貨，足夠他們揮霍了。

    可惜，這個世上是有正義的，不等師爺繼續狂喜，外面已經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四面八方都有，好像把整個避暑山莊都包圍了，緊接著有個中氣十足的男人，用擴音器大聲喊著：“趙明，放棄抵抗，黑炭頭落網了，你們利用地下水路運貨的事情，他已經全盤招供，你們輸了，繼續執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條，放下武器，主動投案，我還能向法官幫你求情，免你的死刑……”

    這個聲音是陸sir的，很響亮，也很震耳，那群白家工人立即變得恐慌了起來，師爺也有點緊張，但是他混了幾十年，魄力和狠辣肯定是有的，他大聲說：“別急，我們手上有籌碼，這個差婆好像來頭不小，只要用她當人質，外面的阿sir不敢對我們怎么樣的，都聽我指揮，把東西帶上，跟我走……”

    師爺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在前面帶路，我心里暗罵，但是沒辦法，他手里有搶，我只能乖乖舉起雙手爬上臺階，走出了浴室，師爺推著陸清婉和林雪走在后面，那群白家工人則扛著兩袋貨默默殿后，一行人返回水井旁邊，跟留守的幾個工人匯合，林斌跟李龍蹲在地上，非常配合，而那群被搶了火器的阿sir則遠遠的退到了旁邊，既不走近也不離開，很快，隨著陣陣腳步聲響起，大批阿sir從門口魚貫而入，都是全副武裝的，有的還舉著厚厚的盾牌，將水井團團包圍。

    師爺全身都抖了起來，雖然他是個老江湖，但是面對這么大的陣仗，他心里還是怕的，臉已經白了，但更多的是扭曲，他用力箍住陸清婉的脖子，把搶抵住她的額頭，朝周圍的阿sir大吼：“都他嘛別過來，誰敢動一下，我立馬讓這差婆腦袋開花！”

    這時我看到了陸sir，他站在人群里，穿著防彈服，還戴了鋼盔，用擴音器說：“趙明，你別亂來，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說，咱們好好談判……”

    師爺笑了一下，有點瘋狂，朝陸sir大聲說：“姓陸的，半個小時之內，給我準備一輛車，然后在南沙灣的碼頭再給我準備一艘大型快艇，別想抓住我，我不在江州市混了，只要你照辦，我肯定不會傷害你的侄女……”

    “趙明，你冷靜點，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先把搶放下，小心走火了……”陸sir舉著一個盾牌走上來，但是師爺非常敏感，說你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死你侄女！嗎的，陸富強你這個反骨仔，以前我們一起做碼頭工的時候，你跟德叔五兄弟是我們的偶像，那時候南沙灣誰敢跟我們叫板？德叔不像你，他有魄力，說打內陸灣就直接打了，還當了內陸灣龍頭，穩定了江州市幾十年的局勢，你呢？你他嗎有什么出息，跑去當走狗，專門跟我們對著干，刮風打雷怎么沒有劈死你個畜生，你抓了我們那么多兄弟，你良心不會痛嗎？他們以前都是跟你一起混的啊……

    陸sir沉著臉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做事太過分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阿明，收手吧，你是二代帶頭里最聰明的，你從小就有頭腦，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好好享福不行嗎，為什么非要走這條歪路……只要你放棄抵抗，我一定會擔保你的，保證你不會被判死刑……”

    “閉嘴！”

    師爺吼了一聲，情緒變得十分激動，就在這時，旁邊的林雪突然犯下腰，重重在師爺手臂上咬了一口，師爺暴跳如雷，罵了聲臭表子，調轉搶頭就對準林雪胸口，用力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

    我看著那飚濺出來的血，感覺連心臟都停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