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棍是回來的路上買的，實心的木頭，扛在肩上還有點重。

    整棟樓已經完全搬空，只剩下我家還亮著燈，說起來也是諷刺，昨天我還想著自己有錢了，可以跟老婆孩子住更好的地方，沒想到今天就發現錢被全部騙走。

    連老天爺都不幫我，連老天爺都不希望我翻身。

    草他媽的。

    我狠狠抽著煙，悶著頭往前走，剛進小區門口，后面就有輛轎車跟了進來，看車型好像是瑪莎拉蒂levante，車牌號6686，是林秀妍那臭三八的車。

    果然，瑪莎拉蒂停在了旁邊，林秀妍穿著一身牛仔裝跳了下來，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只知道她后備箱好像裝了很多東西，瓶瓶罐罐的，連艙門都壓不下來，就這么翹在半空。

    林秀妍打著手電筒，臉色陰沉得像要滴水似的，咬牙切齒說你個狗畜生居然敢回來，你是真不怕死？

    我笑了起來，說這里是我家，難道我還不能回來了？林秀妍，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別惹我，真的，我其實不忍心打女人，除非逼得我走投無路。

    林秀妍也笑起來，這小娘們其實很漂亮，畢竟跟妻子是親姐妹，哪怕戴著帽子，那張瓜子臉依舊像沒有瑕疵的羊脂美玉，涂了口紅的嘴唇在微弱的燈光下分外惹眼。她對我說：“陳歌，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讓你不要招惹我，你非不聽，今天我說了要你死，你就一定得死?！?/br>
    我又點上一根煙，說你跟我耍橫??？老子跟人拼命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你殺了我，難道你就不用坐牢嗎？

    林秀妍被氣笑了，這小三八吵架就沒贏過我，她估計是找不出話題了吧，就惡狠狠的說：“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明天就跟我姐離婚，然后放棄孩子，她不要你那幾個臭錢！”

    我呵了一聲，說這是我的家事，關你屁事？我還真就明擺告訴你了，我跟你姐不可能離婚，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她要是敢跟你回娘家，我打斷她的腿！

    林秀妍忍無可忍，重重在我臉上抽了一巴掌，尖叫道：“去你嗎的，我真給你臉了！”

    我摸了摸臉，沒有猶豫，回抽了她一耳光，打得她退后了兩步。

    林秀妍有點懵，也有點瘋狂，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恨上我了，而且是恨之入骨那種，走前兩步，又往我臉上抽了一巴掌，我當然不會退步，力道更大?；鼐此?。

    我們互相打了四五巴掌吧，我身為男人，覺得還可以承受，林秀妍就不行了，粉臉整個腫了起來，都快趕得上她被黃蜂蟄的時候了，嘴角還流著血，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罵，說你個狗畜生給我等著，你今晚一定會死的，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讓你化成一堆灰！

    我默默看著她，雖然沒有說話，但其實心里是氣到極點的。當初我有錢的時候，林秀妍還在讀高中，雖然有點野，在學校里橫行霸道，但大抵上人是不壞的，沒想到上了大學之后會變成這樣，身為一個女孩子，不僅兇，戾氣還重，睚眥必報，說到底還是家教不好，妻子家只有兩個女兒，妻子嫁給我以后，岳父岳母就把她當成了寶，要什么給什么，隨便她在外面瘋，一步一步把她慣成了這幅鬼樣子。

    其實林秀妍還很年輕，22歲，花一樣的年紀，就算性格再扭曲，本性也是可以調回來的，只不過需要一場顛覆她性格的經歷，讓她認清活著的意義、生命的無常、命運的殘酷，才能將她重新改變，否則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我沒有再理她，提著球棍就進了樓，林秀妍還在后面罵，各種難聽的詞語都出來了，我心里毫無波瀾，乘著電梯直奔十六樓，一步一步來到家門口。

    整條走廊靜悄悄的，我站在門外，依稀能聽到兩個人在談話。

    妻子用十分委屈的語氣說：“你今天怎么這么晚才來，我等得都急死了，你是不知道他早上是怎么侮辱我的，他以為他自己很厲害，弄得我疼死了，還讓我喊他爸爸，那副嘴臉我現在想起都反胃?！?/br>
    另一個男聲用十分仇恨的語氣回答：“你放心，那個畜生被我安排在公司加班了，沒有十一點都回不來，等你跟他離婚之后，我會直接把他炒魷魚，到時候他跪下求我都沒用！既然他不懂珍惜你，那就讓我來好好愛護你、守護你……”

    妻子的聲音就有些哽咽，說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既然你想跟我復合，當初為什么要分手，我現在跟他連孩子都有了，離婚對孩子傷害有多大你知道嗎？

    那個男聲安慰說：“小陽一直都不喜歡他，這你是知道的，孩子更加喜歡我，到時候你把撫養權搶過來，我會把他當親兒子養的，反正我有的是錢……”

    然后在妻子的抗拒聲中，那個男人又笑吟吟說：“像我這樣的男人都頂多只能二十分鐘，那個畜生能一個小時？打死我都不信。來吧，剛才受情緒影響，我確實有點沒控制住，現在咱們再好好溫存下……”

    妻子依舊很委屈，說那個畜生真的可以一個小時，你別不信，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藥了，他以前沒這么狠的，好奇怪……

    那個男人似乎受了刺激，大聲說你快給我閉嘴！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他，你有完沒完，把老子當什么了？！

    然后就是一陣歇斯底里的低吼。

    我咬著煙頭，全身被汗打濕，整顆心已經冰得沒有一點溫度。

    我摸了摸臉，濕的，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心口很堵，很痛，撕心裂肺也不過如此。

    我知道我的心死了，從此以后，對愛情、對婚姻，通通都失去了希望，而且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真的，沒有騙你。

    我顫抖著手，用鑰匙擰開鎖，腥紅著雙眼，將球棍抄在手里，重重的，用上了所有力氣。

    一腳把門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