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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離上下摸索著石頭,想要找到聲響的來源。好半天后,從最底部的井壁上,她摸到一個半圓形的管道口,上面鑲嵌著一扇金屬隔欄。小小的口子還沒有狗洞大,掩藏在垃圾之下,因此開始沒有發現。 迦離試著推拉幾下,竟然把隔欄拽了下來,原來因為常年被污水浸泡,早已經朽爛了。 外面聽不到她的呼救,那個故意推她的人還蓋上了井蓋,等待外界救援是不可能了,徒手爬上五層樓高的垂直井壁也是天方夜譚。有沒有逃生的通路,只能試試看。 迦離咬咬牙,屏息閉眼,一頭扎進污水里的管道口。如果不是她身材玲瓏、動作靈巧,是斷然不可能擠進這個小洞里的。在污泥中爬了有三五米遠,迦離摸到出口,心中一喜,雙腳蹬地猛地向前竄出去。 她感到自己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管道里,被流動的地下污水沖向遠處。天旋地轉,沒有光亮,新的困境出現了:肺里的空氣逐漸告罄,要憋死了! 忽然之間,漆黑的水里竄過來一個什么巨大的東西貼近迦離,咬住她衛衣的帽兜拖動起來。迦離大驚失色,反手去抓,只覺觸手滑膩堅硬,像是長著板甲的蛇怪一樣。她害怕地拼命掙扎起來,可哪里敵得過這怪物的力氣,輕輕松松被拖著游向黑暗的地底深處。 整個時光客棧的人全體出動,又外出找了幾個小時,因為怕落單的人受到襲擊,他們兩人一組,分區搜索校內校外。時間已近深夜,依然一無所獲。 “就算她心大不懂事隨便瞎逛,現在也該回家了?!标懷步乖甑夭桓抑闭f心底的推測。 郁風則沉著臉一聲不吭,心中糾結是要堅持找下去,還是馬上通知家里尋求支援。如果選后者,那他這半年來的隱忍就會化作一團泡影,迦離的存在一旦曝光,就再也不會屬于他了。 數不清第幾次搜索回客棧的路,兩人沉默地并排走著,看到昏黃路燈下的兩排下水道,同時回憶起被默語者襲擊那次,從地底涌出來的可怕怪物。她被擄走吃掉了嗎?像那個消失的男人一樣化作灰燼了嗎? 突然,陸巡停下腳步。 路邊有一小塊柏油地顯得有點與眾不同。他用手電筒照過去,蹲下細細查看。周圍一圈有輕微污漬,中央課桌大小的長方形內卻很干凈。似乎曾經有什么東西擺在這里,而后來又被挪走了。 “你在看什么?”郁風走過去幾步,回頭問他。 陸巡沒有回答,用手電筒指指那塊地面。 “這里本來應該有個垃圾箱?!?/br> 郁風左右張望,發現一個墨綠色的大型垃圾箱放在路邊草叢中,離這里只有幾步遠。因為天色已經黑透,路燈照射不到那片區域。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跨過路邊石條,來到垃圾桶前,只見下面壓著一個黑乎乎的圓型井蓋。 陸巡雙手發力,把那個沉重的鐵皮箱給推了出去。郁風撬開井蓋掀翻,接著“唔”的一聲捂著鼻子向后退卻。一股發霉的腐爛惡臭從井中冒出來,幾乎能把人頂個跟頭。 “不會吧?” 陸巡站在井邊,用手電筒向里面照去,這口井深得嚇人,垂直向著地底延伸出五層樓那么高,幾乎看不清底部有什么。 “迦離!迦離!”他大聲呼喊幾聲,應答的只有井中傳來的遙遠回音。從這里摔下去,不死也必然重傷。 “我要下去看看?!标懷卜畔卤嘲?,開始脫外套。 郁風驚訝道:“你認真?!” 陸巡反問:“不然你還有別的線索?”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卷攀巖用的保險繩。他喜歡戶外運動,這些設備全都有。 把繩子一頭系在路燈基座上,陸巡試了試強度,然后交代郁風:“這么深喊話聽不清的,我要上來時扯三下繩子,你就開始拽?!?/br> 走到井口邊緣,他又回過頭,非常不放心地強調:“你可別中途跑了,起碼盯著別讓人割了繩子知道嗎?” 郁風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被神棄者抓住,我爭取幫你了斷。但是你死不死不能保證?!?/br> “去!”陸巡呵斥一聲,把保險繩綁在腰間,深呼一口氣,毅然決然邁進井里。 過了漫長的十幾分鐘后,繩子另一端遠遠傳來三下震動。郁風沉下身體,將保險繩纏在雙手腕上,緩緩吐息繃緊肌rou。陸巡的體重遠超過他,郁風后仰到幾乎貼地,如果不是經過從小嚴格的體術鍛煉,就只能讓同伴自己爬上來了。 高大的身影從地底冒出頭來,陸巡雙臂撐住井口邊緣,迫不及待地跳上地面。他臉憋得通紅,艱難地說:“垃圾發酵成沼氣了,里面沒法呼吸?!?/br> 郁風吹了吹磨破的手掌,問:“有發現嗎?” 陸巡大口呼吸,喘息了片刻,才轉身收回垂在下面的保險繩,只見末端系一個骯臟驚人的書包,正是迦離日常背的。 “下面沒人,但我找到了這個。有人把她帶走了,隨身的東西扔進井里?!?/br> 郁風屏住呼吸,忍著惡心翻弄書包,檢查里面的物品,良久才說:“沒有血跡?!?/br> 兩人低頭不語,教科書、筆記本、便當盒和壞掉的手機撒了一地,迦離的隨身物品像從土里扒出來一樣,透露出讓人心驚的信息。 突然一陣突兀的音樂劃破夜色,陸巡的手機響了起來。 迦離坐在一堆早已朽爛的骨骸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