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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他在樹林里練劍,時間太晚,于涼涼把飯菜用籃子裝好放到不遠處的樹下,再靜默地離開。 只要她出現在他視線余光里,他便無法全神貫注。 黎疏闔眼,端起茶杯,許久,門外傳來動靜,他抬起眼,于涼涼被幾個丫鬟扶著進來,坐在椅子上。 于涼涼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腿,像是有些疼。 身旁的丫鬟福身道:“剛大娘在院子里搭梯子摘梨,沒站穩從梯子上摔下來,于姨娘跑去接住她,這才弄傷了腿。主人,要不要去請大夫?” 黎疏點頭,望了望于涼涼。 從山下上山需要許久,直至所有人用過晚飯,燈火初上,于涼涼躺在床上歇息,大夫才背著藥箱姍姍遲來。 隔著帷幔,老大夫捋著胡須把了下脈,又讓丫頭查看傷勢后回報給他。 從傷口來看,很明顯是扭傷和磕傷,腫得很高,傷得不輕,這十天半月都不能走路了。大夫開了活血化瘀的藥,再開了些滋補的方子,讓人一日兩次煎給于涼涼喝,好生靜養,才又顫顫悠悠地被送下了山。 大夫走后,黎疏跨進房門。 于涼涼正躺在床上,剛剛丫頭給她敷了藥,面色有些慘白。 見黎疏來,她撐了撐身:“我沒什么事,就是扭了?!?/br> 黎疏坐在床邊,片刻后,才問:“為什么要幫她?” 丫頭們私下閑聊說,當時劉芳花就在劉大娘身邊,她第一反應就是閃躲,反倒是于涼涼迎過去,平日里劉大娘對于涼涼并不好,所以才讓人訝異。 于涼涼倒沒想過他會這樣問,過了會兒才輕聲說:“她對你不是很重要嗎?” 所以她是因為她認為劉大娘對他比她重要,才救她的嗎?黎疏半晌都沒有說話,很久后才說:“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了?!?/br> “嗯?!庇跊鰶鳇c頭,腿得養一陣呢,以后也做不了了。 黎疏離開于涼涼的房間,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劉大娘和劉芳花對他重要嗎? 劉大娘把他撿來,撫養長大,她給過他一口飯吃,所以他也像世人奉養父母那樣奉養她。 但她們重要嗎? 走至院外。 不重要。 黎疏清楚地知道,她們一點都不重要。 下山執行任務這么多年,卻從未在途中一絲一毫想起過她們?;哪?,那個人抱著他妻子的尸身啞著聲問:“你們有曾被人寬慰過、體諒過、用生命保護過嗎?” 那時候黎疏只想起了一個人,唯一的一個人。 如若自己斷了雙腿,無法動彈,最后留在他身邊的人會是誰? 會是誰呢? 他心里知道答案。 也是從那時起,他意識到,有些人是特殊的。 劉大娘受了傷,躺在床上,一見黎疏來,哎喲哎喲叫了半天,劉芳花在旁邊照料,黎疏卻毫無感覺。 毫無感覺。 隔日,黎疏收到傳書,需要出去任務。 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不過殺人,或者有朝一日失手被殺。他每次出發都輕裝簡行,無后顧之憂。 可直至這次,他發現自己是有牽掛的。 這么多年, 獨自走過山路。 在洞內打坐。 踩過落葉、水坑和雪。 卻是第一次, 想盡快回去。 回去。 見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所有我認為的虐點,都沒有寫出來。 我已經失去感覺了。 心好累。 再也不會勤奮了。 第30章 十年一夢 劉大娘在山下首飾店里跟人起了沖突。 新年將至,她原本想給秋兒買個更大的長命鎖,誰知在店里,碰上另一個婦人,兩人都看中了店內最為貴重精致的一款。 店家見兩戶相爭,非此不可,自然坐地起價。 劉大娘財大氣粗,為了外孫更是舍得,當即花了十兩銀子買下,那婦人出不起更多的錢,氣得牙癢癢。 原本這事也就過了,誰知那婦人竟然是這山間土匪頭子的妾室,回去后便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 一來是劉大娘搶了他們孩兒的長命鎖,以后孩兒出了什么事,自然是這劉大娘害的,這口惡氣咽不下;二來,十兩銀子可是縣官兩三個月的月俸,這地方有如此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他們竟從未聽過。 土匪頭子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生意,自然動了心,過幾日山莊里的丫頭下來置辦,便開始跟蹤。 原來那老太所住的地方是山上,位居偏僻,每月不過出來采辦幾次,故才無人知曉。 他們便抓了個丫頭回去詢問,那丫頭嚇得戰戰兢兢,很快供出山莊里幾乎都是女眷,主人像是做生意的,每年必有幾次下山,也不知做什么生意,銀錢都在劉大娘那里,屋內放著好幾箱銀子。 土匪頭子心里立刻就有了計較,這必定是頭肥羊,山莊主人估計是做什么見不得光的生意,才如此藏得小心翼翼,怕是被搶了也不敢告官。 在探熟路徑后,土匪頭子細密地籌備了七八天,終于在半夜,率人攻山。 在山腳下的兩個暗樁小廝,半夜聽見動靜,立即搖鈴示警。 這次不比以往,來的全是悍匪,個個高頭大馬,是要殺人奪財的。山莊里的人嚇得魂不附體,急忙收拾干糧細軟,按照黎疏以往的布置,她們可以暫時遷入地下密道避難,那里外人難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