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另一邊,汪成才還在和徐疏野談話。 汪成才說:“我看過你以前在騰龍讀書的成績,你成績很好,可以說是比很好還要好,但是轉到驕陽來后,卻科科零分,可以和老師說說原因嗎?” 徐疏野漫不經心回答:“在醫院躺了幾個月,把腦子躺壞了?!?/br> 汪成才有些無奈,他也了解過徐疏野在騰龍讀高一時出過嚴重的車禍,休學了一年,后來才轉到驕陽高中重讀高一。 汪成才又說:“我給你家里打過電話,你們家上次沒有人來參加家長會?!?/br> 年輕男生表情一頓,卻也沒有多為自己辯解,反而大方承認:“是?!?/br> 汪成才問:“為什么不和家里人說要開家長會?是覺得自己考零分,怕被家長罵嗎?” 聞言,徐疏野冷笑了一聲:“您覺得我是怕被罵的人嗎?” 汪成才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是怕被罵的人?!?/br> 他看向這個性格孤傲的男生,認真道:“我覺得你是希望被罵的人?!?/br> 徐疏野微一怔愣,一時竟也沒有反駁他。 汪成才嘆了口氣:“我會找機會和你爸爸聊聊的?!?/br> 聞言,徐疏野立馬冷下了臉,嗓音發沉:“不用多此一舉了,就算您和他聊了,也是白費力氣?!?/br> 說完,便自顧自離開的辦公室。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汪成才又忍不住在心里嘆氣,現在的孩子,比以前更艱難了。 原生家庭,不該變成孩子們的負擔啊。 正要轉身繼續備課,余光瞥見朝這邊走過來的女生。 他看過去,問:“冉安,還有什么事嗎?” “啊,”冉安的表情有些躊躇,但最終還是開口:“老師,可以告訴我徐疏野以前是什么成績嗎?” 汪成才看著她,愣了幾秒,最后點了點頭。 ** 冉安從辦公室回來后,恍惚了一整天。 在辦公室的時候,數學老師跟她說的關于數學冬令營的事,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心思全在汪成才和徐疏野的談話上了。 她聽到汪成才說徐疏野成績以前在騰龍很好的時候,格外驚訝。 剛剛又和汪成才細聊后,更是明白了那句“比很好還要好”是什么意思。 徐疏野,如果正經考試的話,會成為年級第一的吧,比她還要厲害的年級第一。 可是他卻次次交白卷,科科零分。 她恍惚想起第一次月考后,她和男生在串串店的對話。 ——為什么要交白卷呢? ——你不覺得零分很顯眼嗎?科科零分,多讓人眼前一亮。 她只當徐疏野是在開玩笑,直到聽到汪成才剛剛對他說的話。 汪成才說,他是希望被罵的人。 沒有人希望自己被罵,成績不好的學生考完考試后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透明人,躲過父母的關注和責備。 可是如果是不受關注的透明人呢? 不管是考年級第一還是考年級倒數第一,在父母面前都受不到關注的透明人。 這種感覺,她太清楚了。 她第一次進步飛躍,小心翼翼地像獻寶一樣,開心又忐忑地把那張漂亮的成績單放在聞慧的化妝臺上,幾天后卻在化妝臺底下的地上看到了它,上面落滿了灰。 她一直在被聞慧刻意忽視,徐疏野也是這樣的嗎? 徐疏野,究竟還藏著多少和她相似的秘密? 冉安側過頭,看向旁邊趴在桌上睡覺的男生,黑色外套蓋住了他的頭,遮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但她知道,他此刻沒有睡覺。 姿勢不對。 這不是他平時睡著了的姿勢。 冉安也趴到桌上,和他一樣,側著臉,同他面對面趴著,盯著那黑色外套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將他頭上的外套掀開,望進男生清澈幽深的黑眸里。 這是最后一節自習課,學校最近有個優秀作文展示,廣播里每天會在這時候輪流念英語和語文的優秀作文,今天是單數日,廣播里正在念上周的命題為《十七歲》的優秀語文作文。 女播音員的聲音略顯稚嫩,語氣卻輕快。 教室里,依稀能聽到書本翻頁的聲音,還有細碎的、帶著短促笑意的小話聲。 急性子的物理課代表催促了一聲交物理習題,引得部分人發出小小的埋怨,又被紀律委員一聲“安靜”,鎮壓得乖乖閉上了嘴。 教室后排的的男生和女生,面對面趴在桌上,沉默地對視著。 無聲的靜默中,冉安伸出手,取下他戴在耳朵上的一只白色耳機。男生也并沒有阻攔她,任她把耳機取下來一只,戴到她自己耳朵上。 耳機里傳來某個體育比賽視頻的解說聲,國外的跳高比賽,解說員一口流利標準的美音,語速因為激動而有些快。 冉安笑了一下,像是在笑他平時睡覺戴耳機原來不是聽歌,而是聽國外全英文的跳高比賽解說,又像是笑自己一只耳朵被解說員不停重復的“jump”洗腦,另一只耳朵又聽著廣播里女播音員用一大串排比句去描述十七歲的美好。 “喂,徐疏野,”她忽然出聲:“你十七歲是什么樣的?” “你現在看到的這樣?!?/br> “比現在看到的應該糟糕點,畢竟沒有我?!?/br> 冉安半開著玩笑,成功讓男生笑了一聲,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