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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椅鉆出車廂,拔劍出鞘,雙腳重重踏在牽拉馬車的馬背上,借助力量朝李慎飛躍過去。 當初蕭桐雇這四個護衛,只吩咐他們聽司清湖的命令,保護她的安危。所以在對待司清湖入楚國公府這件事,四個護衛也只能聽命行事,當蕭椅一聲令下,他們旋即抽出佩劍,策馬上前與攔路者廝打起來。 武器聲錚錚作響,亂作一團,車夫嚇得面色發黃,緊緊攥著馬車韁繩。 道路狹窄,一邊是墻壁另一邊是京城內河,根本沒有調轉馬車頭的位置,前路又被廝打起來的人阻擋,司清湖當機立斷,揮劍斬斷了車身與馬背相連的繩子,馬車朝前傾倒下來。 她接過車夫手中韁繩,躍上馬背,回頭對蕭椅道:“師姐,回頭接應我!” 蕭椅與李慎站在馬背上對打,朝司清湖應了一聲。李慎回頭看到自家大小姐策馬離開的背影,頓時心急如焚,片刻的分神,竟被蕭椅一腳踹在胸口,摔倒馬下! 司清湖毫無阻攔,很快到了楚國公府,兩個仆役、丫鬟早已等候在門外,引著她進入楚國公府。 偌大的國公府,司清湖跟著他們穿過前院,經過客堂,沿著長廊進入后院,彎彎繞繞了幾圈。她始終保持警惕,在心里認著國公府布局。路上經過了好幾個人她都多看了兩眼,時刻留心著吳十三的身影。 最后進入一個僻靜的院子,司清湖左顧右盼,冬日萬物枯萎,整個院子顯得荒涼暗淡,毫無顏色。 走到內堂門口,里面一個主位,左右兩個客位,都是黑檀木交椅,主位后掛著一幅巨大的黑白山水畫,頭上有草書題字的牌匾,屋內暗淡無光,沒有一點明快的顏色,不像女孩子閨閣。 司清湖背后驟然涼了,問身邊的丫鬟:“你們小姐在里面?” 丫鬟垂下頭,“姑娘請進?!?/br> 司清湖猶豫不決,幾乎已經確定要見她的人不是楚國公小女兒,而另有其人,但她想到自己是來查探吳十三的,臨陣逃脫恐怕會功虧一簣。再者都來到這里了,里面的人不可能會讓輕易她離開。 她的心如擂鼓,緊張地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火藥信號。面上保持鎮定,邁起腳步入了堂內。 身后的丫鬟沒有再跟從,司清湖剛走到內堂中央,就見一名身著棕色錦服,白色胡須頭戴金冠的老者從側面走出來,站在主位前,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卻顯得分外虛偽,“老夫借小女之名邀請司姑娘,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海涵?!?/br> 司清湖認得此人是當初在相國府宴會上見過的楚國公,心里驚惶恐懼,但臉上很快恢復了鎮定,朝楚國公作揖道:“奴家不敢?!?/br> “坐吧!”見司清湖局束不安,楚國公呵呵笑了兩聲,又道,“司姑娘不必害怕,你是老夫的伙伴,我不會傷害你的。咱們坐下談吧!” 楚國公首先坐下,司清湖也不再客氣,懷著忐忑的心情坐了下來,她倒想聽聽楚國公想跟她談什么合作,何以稱她為伙伴? 丫鬟奉上熱茶,楚國公敬司清湖,司清湖唯恐下毒,只捧起杯子假裝喝了一口。 楚國公看出她的應付,不由一笑,擱下茶杯,開門見山道:“此次借小女之名邀請姑娘著實形勢所迫?!?/br> “國公有話便說吧!” 司清湖的語氣不卑不亢,楚國公故作豪邁的笑了,“好,性情耿直,老夫很欣賞,想不到李棗還有這么優秀的女兒流落在坊間?!?/br> “民女不知楚國公何出此言,為何牽扯到李相國?”司清湖刻意不承認與李棗的關系。 “司姑娘不必遮掩,老夫都查探清楚了,李相國早年在杭州任知州,寵妾滅妻,發妻病故后縱容小妾庶女戕害嫡女,逼得嫡女離家出走。這個嫡女正是司姑娘,老夫說得沒錯吧?” 司清湖沉默了,內心緊張,手下意識摩挲著椅子扶手。果然是關乎朝堂斗爭,這楚國公把李家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且對李棗言辭詆毀,挑著她愛聽的說,明顯是想拉攏她做什么。 見她遲遲不發話,楚國公又繼續道:“李棗辜負你娘,拋棄了你,如此品德敗壞,何以為一國之相?我想司姑娘也一定恨他吧?不如老夫協助你,將他曾經做下的種種惡行揭發到圣上面前,還你和你母親一個公道?” 司清湖的確恨李棗和周氏,倒也想揭發他們讓世人知道當今相國和相國夫人丑惡無恥的嘴臉??商焐蠜]有掉下來的餡餅,楚國公不會平白無故幫她。想想她今日進來的目的,是查探楚國公府與吳十三做了什么勾當誣陷蕭家的。 所以楚國公絕非善類,他只是想利用她指證李棗的污點,扳倒李棗好實現他的政治斗爭。 她一介平民女子,不懂政治,更不懂新黨、舊黨孰是孰非,要是和楚國公合作扳倒了李棗,萬一危害社稷,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司姑娘,考慮得如何?”楚國公忍不住又問,慈祥的笑容難以隱藏陰詭。 司清湖的心劇烈跳動,手緊緊握著椅子扶手,保持沉著道:“可惜民女和李相國毫無關系,承蒙楚國公厚愛了?!?/br> 楚國公拿著茶杯,低垂老臉,若有所思的以杯蓋摩挲著杯口,發出陶瓷碰撞的叮叮聲。在這偌大的堂屋格外的響亮、瘆人,像是陰間使者發出的索命音。 他斂起了笑容,嘆了口氣道:“老夫話都到如此份上了,司姑娘何必再裝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