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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一盆水準備洗衣服,想著想著,目光落在了唐谷雨留給她的衣服上。她愣了一會兒神,這件衣服上的香味淡淡的,還留有他的氣息,她竟然……有點舍不得洗。 睫毛輕微顫了顫,她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第11章 春分·二 驚蟄響過幾聲驚雷,物候更替,便迎來春分時節。 二月廿六,白露起了個大早,一路風塵仆仆趕到穹窿山——開展道友比試大會的地方。 白露剛徒步走到山門口,就被門口兩柄拂塵攔住去路。 “站住?!?/br> 她停住腳步,順著拂塵看過去,只見開口的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身上的道袍所用絲線皆是金線銀線,發上插的簪子都是質地通透的良玉,拂塵的柄還是瑪瑙做的。這對孿生道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趾高氣昂得恨不得在左臉右臉各寫兩個字:有錢。 這年頭的道士,真是比什么行業的人都富。當此,小貧民白露,由衷發出了一聲感慨:“有錢真好?!?/br> 兩個道士在門口負責登記名錄,其中一個高一些的拿著支毛筆捧著本冊子瞥了她一眼,“道號,宗門,報上來?!?/br> 白露愣了愣。師父起名的品位太差勁,還沒賜過她道號,師父久居昆侖,在人間也沒有宗門。她道:“我沒有道號,沒有宗門,我叫白露?!?/br> 道士拿著毛筆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道:“來砸場子的?” “不不不,我是個散修,來參加比賽的?!卑茁痘琶[手。 道士看她的目光變得有些輕蔑。 與此同時,后邊又來了幾撥宗門的人,聽白露道號沒有就算了,居然連宗門也報不出來,便開始小聲議論。 修士甲懷疑:“宗門都報不出來,也有膽子來參加比賽嗎?”道姑乙猜測:“姑娘家家的身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應該是寒門出來的,自然沒有資格進幾大宗門?!毙奘勘梢模骸榜仿∮^的比賽門檻這么低了嗎?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隨隨便便來了?” 白露從小在昆侖仙境長大,對人間的人情世故尚不熟悉,自然也就不會懂這些人腦子里裝的等級差異,訝然道:“宗門有這么重要?” 那對孿生道士嗤的一聲笑了,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高一些的說:“哥,你就給她記上罷,讓鄉下野丫頭見見世面也算得上是功德一樁?!?/br> 白露沒有聽出小道士口中的嘲諷,一本正經頗有禮貌地對他說了聲“謝謝”,便抬步進了穹窿山。 舉辦此會的是處于穹窿山顛的宗門“碧霄間”。據說這是近年最強盛的一個修道宗門,四海之內所有名門貴族都搶著把孩子送到這里來修道。碧霄間的宗主為了展示本門的財大氣粗、富得流油,專門雇了許多侍女來接待參會之人。 接待白露的是一個女修,看她打扮樸素,兩袖空空,邊帶她進山邊炫耀本門歷史:“碧霄間之所以那么強盛,是因為建派的老宗主在兩百多年前飛升了,他是所有修仙門派里飛升最早的人,所以我派很受景仰。按理來說,你這等人既無出身,又無宗門,其實是沒有資格進山的?!?/br> “好厲害,”白露贊嘆一聲又問,“那他飛升以后去哪了呢?” “聽說是去了昆侖仙境的一位真人座下做了仙使,門派里還供著那位真人和老宗主的牌位呢?!闭f著就走到了供牌位的殿宇,她看著白露端著儀態一笑:“按照規矩,所有來的人,都要先來這里拜一拜這二位?!?/br> 這殿宇寬敞輝煌,燃著高香,一進去便都是降真香的氣味。白露看了一遍老宗主的生平功業,贊嘆一番。又看了看門口石碑上所刻的那位真人的功德,這些事跡莫名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聽過見過。 她跟著女修進門,剛要拜,看到牌位猛地一頓,于是這位沒有道號、沒有宗門、本無資格進碧霄間的修仙界底層散修,不禁發出了感嘆:“噗……” 牌位上刻了一長串名號:左圣南極南岳真人左仙太虛真人。 太、虛、真、人。 她驚呆了。 女修以為白露是被碧霄間老宗主的輝煌歷史震懾到了,掩面輕笑,心里暗想:果然是個土包子。她斜著眼睛笑瞇瞇地帶著傲慢問了一句:“姑娘既然是個散修,雖無宗門,總該有師承罷,姑娘師承誰呢?” 土包子并沒有注意到女修對自己的態度。她還沒從驚訝中緩過來,畢竟在她過去一百二十年的歲月里,雖知道師父是位厲害的大仙,卻從未想過師父竟然是位這么厲害的大仙,還厲害到了各路宗門都得拜他的地步。 師父他老人家真低調啊。 作為太虛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土包子皺著眉頭轉著腦子掂量半天,覺得既然師父是這樣一個低調的人,那么她也應當尊重師父的意愿,也做個低調的人。她說:“我的師父啊……嗯……他以前在姑蘇的一間草廬里修行過。名號就不說了,他老人家不愛張揚?!?/br> 女修仍端著笑瞇瞇的神情,哦,原來只是個草廬里修行的老大爺,得多寒酸?難怪徒弟連師父的名號都說不出口。她善解人意地點點頭,帶白露先去客房歇下。 碧霄間的客房與客棧類似,分了許多幢樓,每幢樓里的間與間之間僅隔著塊木板,里頭的房號皆是按二十四節氣排的,頗為風雅??头块T前有鵝卵石小徑連接一片小池塘,中有游魚相戲,岸邊擺了幾塊凹凸不平的大石,邊上種了叢叢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