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公主一愣，隨即掩唇笑了起來。

    “明小姐，你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彼坪跏窍肫鹗裁?，與明恬閑話起來，“你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大概六年前的時候，在行宮春獵，你快言快語，把皇祖母逗得直樂的事嗎？皇祖母還夸你伶俐?！?/br>
    春陽公主說著又嘆息起來：“一晃就六年過去了，皇祖母也薨逝了?！?/br>
    明恬眸光微動，低下了頭。

    她不記得春陽公主所說的事，但她記得那次春獵。大概也就是春獵后不久，她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燒迷糊了，連帶著記憶力也有些衰退。

    興許是有這樣的事吧。

    “難為公主還記得?！泵魈褫p輕附和。

    春陽公主又把話題轉了回來：“說起來，你怎么會住在東宮？現在外面都在盛傳，說你心慕二弟，借著在宮中小住的機會，整日往二弟身邊跑?！?/br>
    明恬問：“公主來見臣女之前，沒有去拜見過皇后娘娘嗎？”

    春陽公主笑意微收：“自然是見過的?！?/br>
    明恬道：“那想必公主已經清楚臣女在此的緣由了?！?/br>
    皇后總會編個理由給她，不管是什么。要不然春陽公主不會知道她在這兒。

    “哎，”春陽公主長嘆，“明小姐，你這樣就好無趣?！?/br>
    怎么不配合她一下呢？

    明恬低頭不語。

    “行吧，”春陽公主搖了搖頭，“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在外面聽說的流言，一來二去的，總歸難聽。既然你不在乎，那就當我白來一趟了?！?/br>
    春陽公主站起身往外走，到了殿門處時，又頓住步子，輕笑道：“不過我還是很好奇明小姐與二弟的事，以后如果有機會的話，能聽明小姐說說就再好不過了?！?/br>
    -

    明恬用過晚膳，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春陽公主所說流言的事。

    她還真不在乎，當初既然已經接受入宮，和朝朝發生那樣的關系，又無名無分，那就遲早會有這么一遭。

    但她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是有人惡意散播出去的？

    明恬哂笑。

    除了清寧宮那位，她還真想不出誰對這件事這么清楚，又盼不得她好了。

    她還真不明白皇后總是在一些事上跟她過不去是為什么，她又不打算搶趙家的太子妃之位。

    明恬很快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眼看著又到了朝朝出現的時辰，明恬今天起了幾分興致，沒有在寢殿內等著，反而披上披風，懷里揣著手爐出門去。

    她在淑景殿前的空地上走來走去，如此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到朝朝出現。

    上次來遲是為了給她挑所謂的新婚賀禮，今天又是為什么？

    明恬心中疑惑，便順著麗正殿往淑景殿的必經之路往前走去，一路上靜悄悄的，宮人少得可憐，直到走過一處轉角，明恬才終于看到了燕云朝。

    ——和跪地叩首的幾個宮人。

    -

    馮源站在燕云朝身側，心里止不住地為這幾個宮人哀嚎。

    要嚼舌根什么時候嚼不好，偏偏選在這時候，還湊巧被這發病太子給聽見了。

    那淑景殿的明小姐，也是他們能議論的么？·

    “明小姐生得這般貌美，可惜不受殿下待見?！?/br>
    “不明不白地住在東宮，沒一點世家貴女的樣子?！?/br>
    “真是把臉都丟光了?！?/br>
    當時乍一聽到這些話，馮源心里就在喊“糟了”。

    可憐他們被發病的太子碰上，估計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除非明小姐及時出現——

    馮源剛一這般想著，隨意轉目一瞥，竟就真讓他看見了救星過來！

    馮源當即面色一喜，在皇太子周身氣勢逼人，就要對這幾個宮人痛下殺手的瞬間，快速出聲：“殿下，太子妃——”

    燕云朝正要從袖中拋出石子的五指一收，轉首看見了明恬。

    明恬疾步向他奔來，臉色一變：“朝朝！你這是想做什么？”

    怎么她一個沒看住，他就要這樣殺人取樂嗎？

    燕云朝目中閃過一絲慌亂，趕緊別開了眼。

    阿姊說過，讓他一出現就要去找她，做什么都得和阿姊一起。

    他知道阿姊其實不是故意這樣要求，阿姊只是不想讓他殺人。

    但他這次沒聽，他又背著阿姊干壞事了……這些人誣蔑阿姊，他實在是太生氣了。

    阿姊會不會也生他的氣？然后又不理他了？

    燕云朝不想讓阿姊不理他。

    那就讓阿姊以為這件事不是他做的就好了。

    燕云朝心情很快從慌亂轉為鎮定，同時還有一絲雀躍，為自己想的這個絕妙的辦法。

    燕云朝在心里把思緒過了一遭，面色自然地又回過頭，瞥了明恬一眼。

    他抬了抬下巴，冷淡道：“是孤?！?/br>
    明恬愕然看他。

    燕云朝目光又落在那幾個宮人身上，沒再看明恬一眼，沉聲開口：“孤處置幾個下人，與你無關?！?/br>
    他面色過于冷漠，讓明恬忍不住后退一步，低下頭道：“是臣女僭越了，這就告退?！?/br>
    明恬心中思緒煩亂，匆匆轉身就走，錯過了站在一側的馮源拼命向她使過來的眼色。

    皓月當空，夜色清寒。

    宮道上空蕩蕩的，只有路邊每隔一段距離便點燃的一盞昏黃宮燈。

    明恬心神不寧地沿著來時的路回淑景殿去。

    朝朝今晚出現的時間似乎格外晚些，是這幾天的安撫起作用了嗎？只要他乖乖聽話，不要干擾到皇太子的日常政務，他靈魂的“力量”，是會隨著被安撫一點點消失、直到被白天的皇太子“吞噬”的嗎？

    皇太子倒是有閑情逸致，天都黑了，還在外面親自處置宮人。

    不……不對。

    明恬突然意識到什么，站住了腳步。

    不對！

    皇太子不該在這個時候還出現在外面，憑借她對兩人切換時狀態的粗略了解，皇太子應該會選擇提前在麗正殿寢殿內休息，等候朝朝出現。

    而只有朝朝每晚需要來淑景殿找她，才會踏上這條從麗正殿通往淑景殿的宮道！

    明恬倏地轉過身，提起裙擺快速地朝剛剛的地方跑了過去。

    -

    燕云朝一手背后，漫不經心地欣賞著眼前幾個宮人被勒緊脖頸，快要窒息而去的畫面。

    侮辱阿姊就該承受這樣的懲罰，他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對阿姊不敬。

    燕云朝心情極好?？删驮谶@時，明恬又出現了。

    “朝朝，把他們放開?！泵魈竦?。

    燕云朝心里一懵，不懂為什么阿姊還是認出了他。

    可他不想聽阿姊的。

    他自顧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仍然是一副那個皇太子的做派。

    明恬陡然皺起了眉，厲聲：“朝朝！”

    燕云朝心下一緊，虛虛地轉過頭，目光迫不得已落在明恬身上。

    似乎裝不下去了。

    明恬站在燕云朝身側不遠處，望著他問，“你現在學會欺騙阿姊了，是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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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原因

    馮源悄咪咪向幾個內官使了使眼色, 示意他們退下。

    明恬瞧出燕云朝心虛的模樣，把手爐遞給書荷捧著，上前一步, 面色冷硬地拽住了他的小臂，轉身往淑景殿的方向去。

    燕云朝低下頭, 視線小心翼翼地從兩人相觸的手腕處，往上移到了明恬的側臉上。

    阿姊表情好嚴肅，好像是生他的氣了。

    “阿姊, ”燕云朝乖乖跟著她走, 疑惑問道，“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明恬沒答，只淡淡問：“今晚又是為什么？”

    燕云朝繃住嘴角, 沒有吭聲。

    他才不要把那些人說的難聽話告訴阿姊，阿姊會不高興的。

    “原因也不肯告訴阿姊了嗎？”明恬語氣愈發疏離, 感到一絲絲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