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把素鳶叫回來？”

    鳳涼箏挑眉，看了一眼樓上，安靜地端起茶水，算了，他放棄了，這念頭剛一閃過，年錦書就和雪素鳶迅速地跑下來了。

    緊接著，年君姚開門出來，四個人已在樓下安靜地坐著，齊齊打了一聲招呼，“大哥?！?/br>
    年君姚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年錦書有些急，“阿嵐呢？”

    “她要休息?！?/br>
    雖然她很愛薛嵐，也想要薛嵐好好歇息，但是……鬼修需要休息嗎？這仿佛是一個盲點，年錦書眼睛圓溜溜地轉動片刻，看向雁回，似乎在尋求一個認同，鬼修不需要休息吧？沒有病痛，哪兒來的休息？

    年君姚情緒不高，年錦書也不去招惹他，后來實在是自己按捺不住去找薛嵐，她怕薛嵐一言不合進了北海，那是真在找死。

    雖是北海界外，可仍屬于北海，她在客棧里，不算走出北海，這也是狐妖的原話，可再遠就不行了。

    妖神已死，誰能阻攔這一切？

    阿嵐要真的離開，撒手不管，又能怎么樣？

    狐妖似笑非笑地看著雪素鳶，“你猜一猜，會怎么樣？”

    雪素鳶自然不敢去亂猜，年錦書進了房間，輕輕地關上了門，薛嵐半躺著臉上一片病態，很是虛弱，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病人正在調養身體，年錦書揮了揮手，薛嵐冷漠地看著她，她也厚臉皮地走過來，“大哥說你在休息，我是不是在打擾你？”

    知道是打擾，你問什么呢？

    是在打擾了！

    薛嵐沒明說，可年錦書忽略了她眼底這一層意思，厚著臉皮坐過來，她已經很久不曾和薛嵐如此親近過了，且這一次看到的是真實的薛嵐。

    阿嵐都是鬼修了。

    為什么還瘦了？

    是她的錯覺嗎？

    當年薛嵐死時，分明是一個元氣滿滿又活潑的少女，眼底一片清澈純真，可如今……看著就是一個有故事的。

    年錦書鼻尖有些酸楚。

    她的阿嵐??！

    年錦書說，“我們不回北海界內，好不好，你能告訴我，怎么平息北海內的妖獸，我們來想辦法，一定辦得妥妥帖帖的?！?/br>
    薛嵐沉默著，小錦書的好意，她知曉，可小錦書不知道，這有多難。

    “是不是把他們全部關起來就可以，或者，他們全部死了，就行？”

    “不行！”薛嵐倏然說，“北海的妖獸，我會處理，你們不要管?！?/br>
    年錦書被冷漠地拒絕了，也不傷心，“好，沒關系，反正最近我們都在北海，阿嵐，你不要偷偷回北海界內，你要偷偷回去，我們都會跟著回去的，大哥和你掉落深淵，還魂鈴說很危險，林不壞還在下面被封印著，你不能以身涉險，不管去哪兒，我都要跟著你?！?/br>
    薛嵐悲傷地看著年錦書，“小錦書，忘了我，忘了曾經的薛嵐，我知道還魂鈴有一個法術能讓人忘卻記憶，你讓他們都忘了我吧，求你了?！?/br>
    “不行！”年錦書輕輕搖頭，“我的還魂鈴，沒有這種法術?！?/br>
    “有！”薛嵐說，若還魂鈴是她的法器，她早就這么用了，當年還魂鈴曾在鬼城一段時間，薛嵐還是活潑天真的薛嵐，她和還魂鈴聊天時，還魂鈴炫耀過他的法術，可惜當時等級太低了，用不了這一法術，可三十多年過去了，還魂鈴變強了，應該可以用這一法術。

    年錦書矢口否認，反而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已是鬼修，人不人，鬼不鬼，這輩子也離不開北海，你們不必留在北海涉險，我也不希望你們在北海，我是鬼修，我不會死，我自己會處理這群妖獸?！毖购萘撕菪?，“我不需要你們留在北海，你們只會拖累我?！?/br>
    年錦書聽到這話，心里一痛，她痛定思痛，“是我不夠強，對不起，我會努力修煉，不會拖累你的?！?/br>
    第872章 是遺憾，卻不是誰的錯

    這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的。

    曾經無話不說的閨蜜，相對沉默，年錦書也不勉強她，“你心情不好，先休息，沒關系，我不逼迫你，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我們是你的親人，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你，我死過一次，不怕再死一次，阿嵐……你是我一輩子的朋友?！?/br>
    年錦書說完，也離開了房間，給薛嵐一個單獨的空間。

    樓下的氣氛，非常凝重，還魂鈴還沒回來，薛嵐又是一個悶葫蘆，狐妖說的話，半真半假，他們一頭霧水，對北海的事情，知之甚少，狐妖聽聞林不壞在北海深淵處，還很詫異，雪素鳶挑眉，“你不知道？”

    狐妖喃喃自語，“我以為他死了?！?/br>
    所有的妖獸，包括狐妖，都以為林不壞死了，沒有人想到林不壞竟然被薛嵐封印在北海深淵的深處，這就很撲朔迷離，她是怎么做到的？

    為什么不讓林不壞魂飛魄散呢？

    “當年他們成親時，也不曾聽聞過簽什么契約，為什么……”

    “他們成親？”年君姚倏然一頓，聲音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其余人全都緊張地看著他，年錦書瘋狂地給狐妖打手勢，狐妖卻莫名其妙，“我沒說過嗎？”

    不！

    你沒有說過?。?！

    狐妖說，“林不壞是北海上一任監管者，薛嵐和他曾經是夫妻，妖獸們都知道，當年他們還是在北海舉行的婚禮，那天除了十七十八層的妖獸，全都出來祝賀，當年一片喜氣洋洋，林不壞在妖獸中威望極高，他們都希望林不壞有一個穩定伴侶，能夠一直當北海的監管者，我在北海三百年，已經遇到三名監管者，林不壞是任命最長的監管者，也是妖獸們，最喜歡的監管者?！?/br>
    年君姚想起了林不壞那句話，我們的家事……

    家事！

    他心里如破了一個洞，又疼，又空，多年等待，仿佛落空，年君姚死死地抓著長相思，心里諸多念頭掠過，最終卻歸于平靜。

    三十多年了，阿嵐在鬼城孤苦無依，找一個依靠也很正常，這是人之常情。

    他們分別時，沒有戳破最后一層窗戶紙，他有忌憚，希望薛嵐心無旁騖地修煉，薛嵐也有忌憚，怕她出不來鬼城，他們始終是手足之情，朦朧，又單薄。

    年君姚心想，阿嵐在無助，孤單時，或許只有林不壞陪著她，她要愛上林不壞，也是理所當然，他不該去嫉妒，也不該去……不甘。

    是他選錯了路。

    怨不得別人。

    過去并不重要，將來才重要。

    不管過去阿嵐屬于誰，她的選擇，她的將來，他都必然不會缺席。

    “大哥，你沒事吧？”年錦書不安地看著年君姚，深怕年君姚一個想不通，做出什么事情來。

    “你們一點都不驚訝，早就知道了？”

    雁回和鳳涼箏有點尷尬，雪素鳶說，“大哥別動氣，我們也是剛知道，怕你接受不了，正想著怎么和你說?！?/br>
    若不是狐妖說出來，他們是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反正……沒人會無緣無故提起來。

    “我為什么要動氣？”

    雪素鳶和年錦書更尷尬了。

    她們都知道年君姚喜歡薛嵐，這些年都在等著薛嵐，只是平時也沒人點破這件事，薛嵐對大哥是什么感情，年錦書倒是捉摸不透，可一定比兄弟情更深一層，她要是被困鬼城這么多年，可不會畫大哥的畫像，畫得滿屋子都是。

    驟然聽聞薛嵐和旁人成親過，三十多年來有一段他不曾知道的情感，三十多年等待落空，這要放在鳳涼箏和雁回身上。

    哈??！

    那是要天崩地裂的，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絕對不像年君姚這么冷靜。

    雁回和鳳涼箏似乎也有自知之明，雙雙沉默，他們沒有年君姚這胸襟。

    狐妖左看看，右看看，冰雪聰明，看出一點端倪來，“啊，原來你是薛嵐的情郎啊，她背叛了你?！?/br>
    “我不是，她沒有！”年君姚淡淡說，他和薛嵐之間，過去從來不是戀人的關系，背叛又從談起呢？

    年錦書有些尷尬地說，“狐妖，你有什么吃的，給我們弄點吃的?！?/br>
    “你們不是一直都不吃我做的東西，怕我下毒嗎？”

    鳳涼箏淡淡說，“我們人類有潛臺詞的，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讓你真的去做飯，是我們要說話，你不方便聽，你要避嫌?！?/br>
    “哦……”狐妖都吃驚了，“你們人類可真難伺候，為什么不直接說呢？為什么要拐彎抹角呢？你們知道多少誤會，都是因為想法不在一個高度上引起的嗎？”

    雁回，“……”

    雪素鳶和鳳涼箏不愧是夫妻，淡淡說，“你話太多了?！?/br>
    “抱歉！”狐妖慢吞吞地起身，離開了大廳。

    年君姚說，“你們不必擔心我，那是阿嵐的過去了，這三十多年，我沒陪著她，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錯過什么，是遺憾，卻不是誰的錯?！?/br>
    第873章 妖神

    雁回彩虹屁，“大哥就是大哥，覺悟比我高，佩服！”

    彩虹屁被雁回搶先了，鳳涼箏冷冷看他一眼，索性不說話，年錦書倒是有些心酸，若阿嵐沒死，她和大哥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嗎？

    說實話，就算阿嵐沒死。

    她和大哥也很難修出一個結果。

    一開始，年錦書就知道是一條不歸路，上輩子素鳶公主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是魔族，她和涼箏哥哥就是悲劇收場。

    一樣的人，一樣的性格，身份不一樣，結局也不一樣。

    雪素鳶說，“一切都是狐妖說的，究竟發生什么事情，等阿嵐愿意說的那一天，我們就知道了?！?/br>
    若阿嵐不愿意說，誰也不知道真相。

    狐妖還真給他們做了飯。

    一頓胡蘿卜宴席。

    熏rou炒胡蘿卜，酸辣胡蘿卜，腌胡蘿卜，胡蘿卜燉大骨，胡蘿卜炒干牛rou……眾人看著桌上的菜肴，面面相覷，“怎么都是胡蘿卜？”

    “北海物資匱乏，都是一些能冷藏的rou，這天氣也沒什么菜肴，都是腌制的，我們狐貍喜歡吃胡蘿卜，你們愛吃嗎？”

    年錦書最討厭胡蘿卜。

    “你沒物資，你和我們說啊，我們帶了很多?！睘榱艘苑廊f一，年錦書帶了很多吃的，可有一頓熱乎的菜，誰也沒拒絕，就算平時再討厭吃，年錦書也被勾出了一點饞蟲，幾人也是餓狠了，胡蘿卜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舒服！”年錦書吃飽喝足，還拿出珍藏的酒，這燒酒最適合在這種冰天雪地喝，一杯酒下去渾身熱烘烘的。

    辣得很舒服！

    狐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涼涼地看著窗外，這北海真是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