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退下！”鳳涼箏沉聲說。

    鳳五咬牙，只好帶著人退下，卻不敢走遠，仍在院內守著鳳涼箏。

    薛浩然雙眸通紅，長劍指著鳳涼箏，“鳳涼箏，你滿意了，阿嵐死了，沒人再逼你交出公主，是不是覺得如釋重負？”

    “你恨我，就殺了我吧?！兵P涼箏站在他面前，脖子抵著他的劍尖，只要多一寸，薛浩然就會殺了他。

    鳳五等人緊張不已，全神貫注地看著這一切，只要薛浩然動手，鳳五等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他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鳳涼箏，死在他們面前。

    這仿佛是一個死結。

    “鳳涼箏，阿嵐和你十幾年的感情，你怎么這么狠心？”

    鳳涼箏眼角微紅，眼底漸漸地泄露了幾分濃稠的恨，“薛大哥，交出鳶兒，阿嵐也回不來?！?/br>
    雪永夜，把所有人，都逼到絕境。

    鳶兒也好，他也好，薛浩然也好，所有人，都被逼到了絕境，在深淵里不斷地下墜。

    “你不試一試，你怎么知道？”

    鳳涼箏不可能和薛浩然說，鳶兒不可能回去，也不可能說，這一切，都是雪永夜的計謀，在薛浩然眼里，就是他色令智昏，放棄了自己的兄弟。

    “你殺了我吧?！兵P涼箏閉了眼睛，“我把命賠給你！”

    “薛大哥！”

    “不要！”

    在薛浩然要動手之際，兩人同時出聲，年君姚匆匆而來，而院內，鳶兒披頭散發，赤腳踩著青石地板跌跌撞撞而來，擋在鳳涼箏面前，“不要殺我主人?！?/br>
    第552章 他對不起阿嵐

    鳶兒重傷未愈，起來有些勉強，薛浩然一怔，他只在鳳凰城論劍臺上，見過盛裝在素鳶公主，那時候的雪素鳶一身珠光長裙，容貌傾城，那時候薛浩然眼里，只有恨意，因為她是魔族，他只記得魔族抓走了他的弟弟，魔族的人在西洲大陸屠殺無辜，東林堡也有不少人死于噬魂靈，所以素鳶公主在他眼里，就是仇人。

    他甚至，并不怎么關心，自己的仇人長什么模樣。

    這一次在宛平城，他見到的一直是易容的雪素鳶，一個又丑又土的假小子，鳶兒受傷后，人就一直養在院內，只有她和鳳涼箏，自然就不需要喬裝，此時的鳶兒，素顏朝天，睫毛上還沾了淚珠，可憐兮兮地求著他，“不要殺我主人?！?/br>
    鳶兒身材嬌小玲瓏，五官小巧，又精致明艷，盛裝和素顏容貌雖無大變化，氣質卻天然之別，盛裝時宛若帶刺玫瑰，嬌艷明媚，素顏就是一朵天然小白花，我見猶憐，這誰見了不心疼她，愛惜她，怎么舍得違背她的意愿。

    “鳶兒……”鳳涼箏睜開眼睛，心里一緊，怕薛浩然沖動傷了她，拉著鳶兒往他身后躲，可剛一動，劍尖就刺破他的咽喉，脖子上立刻就出了血珠。

    那血珠，刺痛了鳶兒的眼睛。

    “主人！”她推著鳳涼箏往后，離開了劍，伸手去撫摸他的脖子，幸好只是一點傷口，血流得也不多，也沒傷到動脈。

    年君姚也過來，乞求地看著你薛浩然，“薛大哥，求你了，不要沖動?！?/br>
    薛浩然看著鳶兒，這就是……公主？

    她看起來真的什么都不記得，竟攔在鳳涼箏面前，喊著鳳涼箏主人？

    鳳涼箏護著鳶兒，鳶兒也想護著他，含淚看著薛浩然，“不要殺我主人，我主人做錯了什么？你是誰？”

    薛浩然心里一窒，又想到薛嵐。

    他的阿嵐死了。

    他meimei死了。

    眼前這個人……和他meimei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和阿嵐站在一起，若不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一定一眼能分辨出誰是魔族，誰是西洲大陸的人。

    鳶兒長得就不像魔族，就像一個土生土長小仙女。

    薛浩然幾乎是窒息的，試圖在她臉上找出一點和父母相似的地方，可父母過世十多年，在他腦海里，模樣逐漸模糊，他也有幾分記不清楚了。

    她是公主？

    又或者是……meimei？

    他本來不相信年君姚的鬼話，簡直荒謬至極，可見到雪素鳶，他卻動搖了。

    “??！“薛浩然仰天怒吼，悲涼至極。

    他對不起阿嵐。

    阿嵐死了，他卻沒能報仇，竟還因公主而遲疑。

    鳶兒似是被嚇著，往鳳涼箏懷里躲，雁回和年錦書也聽到消息，匆匆趕來，薛浩然卻推開所有人往外走，狀若瘋狂。

    年君姚說，“涼箏，別放在心上，他剛失去阿嵐，舉止有些失控，阿嵐的死……和你無關?！?/br>
    涼箏低垂著眉目，他沒辦法從年君姚的話里，得到安慰。

    年君姚去找薛浩然，雁回留下來，“沒事吧？”

    第553章 能不能救他

    “沒事！”脖子上的傷太輕微了，幾乎感覺不到疼痛，挨薛浩然一劍，那是正常的，他并不想躲避，他也想要用疼痛提醒自己，他失去了什么。

    年錦書扯了扯雁回的衣角，兩人一起離開，鳳五也領著暗衛消失，鳶兒呆呆地看著鳳涼箏，“主人，你為什么，這樣難過？”

    “阿嵐死了?！?/br>
    鳶兒神色一僵，伸手抱住了他，聲音難過極了，“主人不要傷心?！?/br>
    “你還記得阿嵐嗎？”

    “記得！”鳶兒聲音輕輕的，“那一年主人和年君姚，薛嵐結義成兄弟，鳶兒也在主人旁邊跪著，跟著主人一起念誓言，鳶兒也想和主人一起結義，鳶兒知道，主人很愛他們?！?/br>
    那一年鳶兒年紀還不大，就是一個小不點，他們結義時，鳶兒上躥下跳，不斷地問鳳涼箏，結義是什么？

    鳳涼箏說，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鳶兒一聽，她也想要和主人做兄弟。

    所以，他們跪在地上發誓，結義，鳶兒也有模有樣地跪著，跟著鳳涼箏一起念，鳳涼箏當她好玩，也沒有阻攔過她。

    這些年，薛嵐經常來找他，鳶兒自然認識薛嵐。

    鳳涼箏倏然嘔出一口血，鮮血染紅了鳶兒的素衣，鳶兒大驚，“主人！”

    ……

    鳳涼箏一病不起，他雙腿復原后，從未有過如此情緒郁結時，薛嵐的死，他把責任都背負在身上，難以自控。

    鳶兒自己本身還傷著，傷口一直在疼，又要照顧鳳涼箏，只覺得傷心不已。

    宛平城內，一片死氣沉沉。

    每個人，都在難過，傷痛，無法自控。

    鳶兒坐在床上，握著鳳涼箏的手，她無意識地撫摸著他的手指，眼底含淚，鳳涼箏的臉色白得有些嚇人，幾乎是透明色，十分孱弱，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樣。

    “主人，你別難過了?！兵S兒輕聲說，“主人難過，鳶兒看著也好難過?！?/br>
    有些情緒，真的難以控制。

    鳳涼箏迷迷糊糊，不斷地說著什么，鳶兒壓低了身子去聽，聽到了鳳涼箏小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他不斷地說，“阿嵐，對不起，阿嵐……對不起，原諒我?！?/br>
    反反復復，都是對不起，原諒我。

    鳶兒的心臟被人擊中，疼得厲害，她額頭抵在鳳涼箏的手背上，聲音輕輕地響起，“主人，別難過，會好起來的?！?/br>
    可她的話，似乎也沒給鳳涼箏，帶來多大的波瀾，他仍是不斷地重復著，對不起，原諒我。

    薛嵐的靈堂在宛平城，設了三天。

    三天后，薛浩然要帶著薛嵐的棺木回家，年錦書也沒和薛浩然說復活的事情，她還沒有一個頭緒，也不知道將來怎么樣，不敢給薛浩然希望。

    那一天薛浩然去鳳涼箏那邊鬧過后，他就再也沒提要殺鳳涼箏的事情，他很平靜地處理著帶薛嵐回東林堡的后續事情。

    倒是薛浩然，主動問年錦書，“我聽聞還魂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是不是真的？”

    第554章 又進魔界

    年錦書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輕聲說，“可我需要阿嵐的魂魄，過幾天……我和雁回去魔界，薛大哥，我知道你很難過，你放心，我竭盡所能……”

    后續的話，她沒說完，薛浩然也明白了。

    年錦書知道自己很過分，可又必須要提一句，“薛大哥，公主的事情……能不能先保密，我們……有別的計劃?！?/br>
    薛浩然挑眉，“什么計劃？”

    “……”年錦書不太方便透露，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薛浩然冷笑，“你們會傷她？”

    “不會！”年錦書說，“涼箏哥哥不會的?！?/br>
    她轉念一想，這話如火上澆油，如果，薛浩然冷笑，“我倒是不知道，鳳涼箏會是這么一個沒分寸的人?！?/br>
    薛浩然也不為難年錦書，“我來宛平城時，收過一封匿名信，說公主就在鳳涼箏身邊?！?/br>
    “我猜到有人挑撥離間了?！蹦赍\書說，“這也正常，夜濃都能隨意來去，這事也就不奇怪了，薛大哥，你先帶阿嵐回家吧，總有一天，會見面?！?/br>
    她相信，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一定會！

    鳳涼箏起身去送薛浩然和薛嵐，他是拖著病體起來的，薛浩然對他沒什么好臉色，鳶兒沒來，免得刺了薛浩然的眼。

    鳳涼箏知道，不管他做什么，說什么，都撫平不了薛浩然的疼痛，他干脆就沉默是金，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送薛嵐。

    薛浩然鬧了一場就沒再鬧了，眾人心酸后也松了一口氣，這是一僵局，也是一個死局，怎么鬧，最后吃虧的，是整個西洲大陸。

    薛浩然大概率也知道，薛嵐死了，他的真正仇家是雪永夜。

    只有殺了雪永夜，才算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