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正是。當年碧落天天主最負盛名的標志之一。我北斗魔宮自然不會認錯?!?/br> 第65章 歸來去(19) 碧落天的名聲, 哪怕是不關心江湖事的普通老百姓都有所耳聞。 ——大幽皇朝末年,一個來歷神秘的年輕人橫空出世, 短短時間便憑借強橫修為一統魔道, 建立碧落天, 以一己之力壓下正魔兩道無數高手, 偏偏又在最巔峰之際神秘歸隱,消失于江湖之中。 如今已經過去八百年, 有關這位碧落天天主的傳聞被正道三大圣地刻意壓制, 沒有大肆宣揚。 但仍有不少后世修行者心存幻想, 一心想要打探到他當年的行蹤,找到他的隱居之地, 甚至獲得他的傳承, 復制他當年的傳說。 當代北斗魔宮宮主渡九幽便是如此。 他早年獲得《補天訣》殘卷之一, 便以碧落天正統傳人自詡, 一心率領北斗魔宮崛起,企圖達到當年碧落天那般橫掃兩道、天下獨尊的地位。 要說當今江湖上誰對碧落天之事最為了解, 則非渡九幽莫屬。 因此,身為北斗魔宮少主的蕭無義開口,晏危樓立刻便信了他的話。 見晏危樓感興趣, 蕭無義便細細說來:“碧落天的名聲,想必閣下不會不知道。天主的傳聞,咱們魔道中人更是耳熟能詳?!?/br> “天主神通廣大。那《補天訣》就不必說了?!彼囟? 也不顧雙手雙腳上綁著的玄鐵鎖鏈, 姿態很是悠閑, “正道三大圣地、十大宗門,沒有任何一派的鎮派功法及得上它?!?/br> 晏危樓微微點頭:“這一門碧落天天主的獨門功法,可奪他人道基、逆轉后天資質,稱之為曠世奇功也不為過!” “《補天訣》的來歷,有人說是上古圣師“元”參考妖魔神通所創,碧落天天主不過是機緣巧合撞了大運獲得傳承,才仗之橫行一時……呵,簡直是笑話!” 說到這里,蕭無義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不過是那些正道中人見不得有魔道中人踩在他們頭頂,不相信世間真有這種人物,便要編些謠言污蔑天主名聲,將其驚艷才情盡數歸功于運氣……這般自欺欺人,實在沒意思得很!” 按照魔道的說法,自然是另一套說辭。 “那分明便是天主所獨創!天主天資絕世,又攻破大小宗門無數,手中不知有多少種功法,自其中領悟出一門絕學,又有何難?” 晏危樓不置可否。 關于《補天訣》來歷,這兩種不同的說法在江湖中甚囂塵上。 他手中便有一卷得自沈老的《補天訣》原本。其上書寫的文字乃是他穿越之前再熟悉不過的方塊字。 晏危樓雖然分不出哪種說法才是真相,但他卻能肯定,這兩人中定有一人與他同是穿越者,或者與穿越者有千絲萬縷聯系。否則不會用這種文字書寫功法。 蕭無義還在繼續:“除卻《補天訣》外,當年天主還有一樣獨一無二的標志,那便是圣火——說到圣火,我倒是想起一樁事來?!?/br> 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當今天下三大圣地,滄海劍宗立足東海,太上道門隱世不出,懸天峰更是直接將整個宗門都搬到了天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多超然呢!其實就是被嚇的!” 晏危樓隱隱猜出了什么:“被嚇的……” “是??!”蕭無義說的眉飛色舞,看來對那位碧落天天主很是敬佩,“其他人不清楚真相,真當他們超然于世,我北斗魔宮可是一清二楚……” “當年懸天峰的山門本是在大地之上,獨占秦川七百里山脈。后來不知何故得罪了天主,天主一怒之下孤身入秦川,火燒七百里?!?/br> “……圣火十天十夜不滅,直到將七百里秦川燒成干灰。若不是懸天峰有一脈真傳逃得及時,說不定就此斷了傳承,哪里還有現在耀武揚威的余地?” 晏危樓聽得目瞪口呆。 前世他逃出陰魁門不久,便因某些原因被人帶回懸天峰禁錮起來,也曾火燒懸天峰,趁機逃脫。 當時他用的只是普通凡火,輕易可滅,偏偏懸天峰卻是亂成一團,后來更是對他發了通緝令,這應對未免太過奇怪。 當年他還有些疑惑,區區一場小火災居然會讓一個圣地方寸大亂,還如此小心眼通緝于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現在看來,這分明就是曾經被圣火燒過的后遺癥。簡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這么說,他豈不是間接被那位碧落天天主坑慘了? 晏危樓腦海中思緒亂飛著,蕭無義還在幸災樂禍地大笑:“據說圣火與天主心念相通,只要天主不愿,便始終不滅。懸天峰直接被燒成赤地八百里,可嚇壞了不少人?!?/br> “太上道門和滄海劍宗半月之內就搬了山門……還口口聲聲說什么發現了風水寶地,呸!分明就是被嚇的!” 聽蕭無義說了一通正魔兩道的八卦,晏危樓聽得津津有味,感覺知識儲備都豐富了不少,只不過…… “你確定,這就是圣火?” 他輕輕晃了晃指間那一縷森白色火苗,熾熱與冰寒兩種極端的感覺像是融合在一起,森冷的氣息讓人靈魂發寒??s在一邊的瞿方更是忍不住抖了抖。 “雖不知閣下是怎么獲得了圣火,但在下絕不會認錯的。我蕭無義雖然是魔道中人,但也不屑于虛言騙人?!?/br> 蕭無義認真看了看,語氣很肯定。 他又道:“若是閣下不相信,還可以去天宗求證。那群瘋子手中似乎也有一縷圣火,或許知道的比我更多?!?/br> “天宗?”晏危樓微微沉吟。 “不過天宗手中得到的應該只是當年天主不知遺留在何處、忘記熄滅的一縷殘火,并不能cao控。只有閣下手中的圣火,才真正具備靈性?!?/br> 見蕭無義說得如此頭頭是道,晏危樓大概也確定了這話的真假。只不過,他手中這一抹火焰分明便是天淵劫火,不曾去過天淵的人卻不知曉。 天淵位于神州北荒,據傳乃是天之盡頭,世界邊緣。其下有罡風劫火,任何生靈一旦落入其中,必然無法生還。 前世晏危樓落下深淵,rou身第一時間便被罡風絞碎、劫火焚毀。但他的靈魂似乎有些特殊,雖然被劫火焚燒,卻始終保有一絲神魂不曾消散,反倒像是精鋼一樣被越煉越凝實。 生生被燒了二十年后,晏危樓反過來控制了劫火,收服了那一縷靈性,這才得以爬出天淵。 那位碧落天天主居然也能cao控劫火,莫非也曾去過天淵?這實在是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晏危樓眼神中大起好奇之意??磥硪院笕粲袡C會,還要多多留意相關的情報。 “多謝解惑!”他認真看了蕭無義一眼,道,“你有何要求?只要不過分,本座都能滿足?!?/br> 蕭無義想了想,問道:“閣下方才從熔煉池而來,可在那里見過一個名叫徐淵的小兄弟,也是十多歲年紀?他可還活著?” 晏危樓不動聲色:“見過,還活著?!?/br> 蕭無義臉色一喜:“還望閣下能放他出去,黃泉宗的秘密他并不知曉?!?/br> “這就是你的要求?”晏危樓的語氣有些古怪。 ……他自認同蕭無義不過一面之緣,恐怕還沒有如此大的魅力,讓這人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一心在意他的安危吧?這可是和之前順手幫他調查滅門慘案的情況完全不同。 晏危樓心中第一反應并非感動或感激,而是警惕。但他一向善于掩飾情緒,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只有一點好奇。 “你不為自己考慮一二?” 蕭無義像是被晏危樓提醒了。他看了眼晏危樓的臉色,補充道: “倘若閣下不嫌麻煩,便幫我換個好的牢房,每日里多整些酒菜,好歹讓我舒舒服服地死?!?/br> 晏危樓:“……” ……原來并非他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讓人舍生忘死,只不過是蕭無義斷定自己死定了,便也懶得求情,干脆將那個要求用在被他連累的“徐淵”身上。 想明白之后,晏危樓松了一口氣。 平白無故的善意對他而言是一種負擔,讓他時刻警惕是否有陰謀。倘若不是,更是要找機會還回去。實在太過麻煩。 見晏危樓臉色不對,蕭無義還以為自己這點要求都不能被允許,他拖著玄鐵鎖鏈從地上站起,目光直視晏危樓:“也罷,若是閣下覺得為難,便算了吧。讓我痛快些死就是了?!?/br> “誰說我要殺你?” “……?”蕭無義張大了嘴,“不、不殺我……” 他可是知曉了黃泉宗的秘密,而且還是北斗魔宮少主,一旦出去,隨時可以調遣人手來剿滅黃泉宗…… “放心,我相信你不會亂說話的?!鄙倌昶届o的聲音淡淡響起,“你既然認識這圣火,應該也知曉它的用法吧?” 說話間,晏危樓伸指一彈,一縷發絲細的火焰頓時從指間彈出,徑直朝著蕭無義飄去。 在觸及到他額頭的瞬間,火焰由實化虛,瞬間沒入靈臺,轉瞬不見。 蕭無義臉色一變,察覺到神魂中突然多出了什么東西,這一瞬間,他立刻回憶起典籍中記載的碧落天天主的某些手段:“這是……魂契?訂立魂契者,一旦違背,神魂俱滅?!?/br> 晏危樓有些驚訝。 同一種力量在不同的人手中發揮的形式都不同,他不過隨口試探,沒想到那碧落天天主在開發天淵劫火上,居然還真有和自己相似的招數。 他擺擺手:“你知道就好,發誓吧?!?/br> 蕭無義爽快地答應下來,臉上露出笑容:“能夠活得一命已是萬幸,說來閣下于我還有救命之恩。便是沒有這魂契,我也絕不會多說半個字?!?/br> 他抬起鎖著鐐銬的手,咬破手指,當即立下心魔誓言。 一般人立下這種誓,違背之后頂多心魔纏身,但由于他神魂中被晏危樓種下一絲劫火,違反誓言后引動的便不再是心魔而是劫火,立刻就會整個人由內到外燒成飛灰。 錚! 下一刻,晏危樓揮劍斬斷玄鐵鎖鏈。 體內真氣恢復運轉,蕭無義通身一片舒暢。他深深對晏危樓行了一禮。 若不是晏危樓突然出現,他要么已經被練成了趙重之的大藥,要么便是燃燒血脈與趙重之同歸于盡了,總而言之沒有生還的機會。 看著興奮地在原地活動手腳的蕭無義,晏危樓又開口了:“對了,還有一件事……” 他的聲音消失在傳音入密中。 “等等,等等,大人,還有我!我也愿意種下魂契,發下心魔誓!” 旁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晏危樓側過頭去。這才看見之前被劫火折磨得癱在地上的瞿方,已經吃力地爬坐起來,正眼巴巴急切地望著他。 剛才他大氣都不敢出,不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這個下手狠辣的神秘人一劍砍了。但是發現蕭無義居然不用死后,瞿方也放松了很多。 他想明白了。反正這人是來搶煉血宗的,同自己又沒有深仇大恨。而自己還精通煉丹術,主動投靠應當會被收下。 “種下魂契?”這可是一件非常損耗神魂,又浪費劫火的事。被種出去的劫火所蘊含的靈性也不可再生,次數有限。 ……浪費一絲劫火為瞿方種下魂契? 晏危樓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配嗎?” 這是一個純粹的疑問句,不含絲毫其他意思,卻比嘲諷還要讓人難受。 瞿方頓時漲紅了臉,感覺前所未有的羞辱:“就憑我是丹道宗師,自認丹道造詣在江湖之上定能名列前十,而且我還創造出提升資質的血丹丹方……” 說著說著,他一腔怒火漸漸散了,整個人打了個激靈。 他看見了少年那雙平靜又漆黑的眼睛。 空而冷、深而寒,如淵如海又如夜,尋不見一絲平常人會有的情感。更像是一塊寒鐵、一柄霜刀,一捧冰雪,蘊藏其中。這冷冷的眸子凝視著他。 淡淡的寒意籠罩了瞿方。